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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京钗计 蔻拉拉 3853 2021-04-02 19:58

  “扶苏。”

  嬴子期站在马棚门口如是叫。

  我当下第一个反应:反了天了。

  平常我的确不介意朋友直呼我名讳, 但今日大家都忤逆我的心意, 导致我早年埋进土里的暴脾气重见天日, 看他们个个都欠揍至极。于是别过脸不理身后人, 解了缰绳翻身上马。

  见拦不住, 嬴子期轻身过来, 稳稳落在同匹坐骑后方, 将我的手和缰绳一起握住往后收,引颠簸长鸣。

  我抽-出胳膊去锤他,锤不到。用指头掐他, 那精干的细肉怎么掐都掐不动。圈着我的人可谓铜皮铁骨,任我大闹天宫也巍然不动。

  闹到最后,我气急攻心, 未经考虑便自腰间拔-出三哥送的防身匕首, 猝不及防朝玄衣男子的手肘处割去。

  嬴子期对我根本未曾防范,当下中招, 下意识松开圈我的胳膊, 看我头也不回跳下马, 怒瞪他:“我也是有脾气的!”

  那人轮廓线条深刻, 瞅瞅伤口, 又看看我,“发现了, 脾气还不小。”

  他按捺着想掐死我的手说,眼底一贯的平静泛起丝丝涟漪。

  我被嬴子期周身散出的寒意震了震, 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竟失控伤了他, 想道歉却拉不下脸,只觉委屈:“平心而论,今日若送死的人是子月,你还能无动于衷?!”

  嬴子期墨黑眼珠一动不动,“如果我没能力改变结局,那就安安静静。至少,不用亲眼去看他送死,顺便搭上自己。”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知道全世界分析的都是对的。

  但诸子百家总结出来的道理很动听,可人怎能轻易做到那样死板教条与无情?

  “嬴侍卫,本宫懒得多费唇舌,如果不想再被误伤,请你让开。”

  请?

  话完我就想咬舌根,暗恨当初跳起来给奴才两巴掌的气势哪儿去了。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故意将脸又冷下好几分,殊不知拿腔拿调的样子在嬴子期眼底就是小儿科。

  “抱歉公主。属下今日若让行,本月的俸禄就没着落了。毕竟给我发银子的是三殿下,不是你。”语毕,风驰电掣自马背腾起,将我跟包袱似地拎起来挂在肩头,朝寝殿的方向飞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头昏眼花地被摁在半空,随便我怎么挣扎打骂,嬴子期都回以木然。

  夏末的风开始退凉,吹得发丝翩跹频频遮住眼。我不甘示弱张开嘴,在那人肩膀上不断留下牙印。闹到最后他恼了,顺手在我腿弯处重重一拍,跟收拾不听话的小马驹般,即刻令我花容大躁。

  “嬴子期!你、你竟敢!”

  一路嚷进偏殿,他总算顺利将我扔到床上,却看也没看一眼转身朝外走,甚至扬手用掌风将殿门关闭,吩咐下人下锁。

  有没有搞错!

  我才是公主啊!!

  我不要面子的啊!!!

  但显然三哥已经打过招呼,导致王府下人们都毅然决然抛弃我的意愿,将我锁在寝殿之中。

  我这边闹得不可开交,王府后院却还一派安然。

  良久,

  “准备轿子。”三哥总算出声。

  无忌怔忡:“殿下真要放弃这一箭双雕的大好机会?二皇子设这样的局,除了对付五殿下,也是在试探您的反应。若您真入宫面见陛下,今后要再想走什么路,就难了!”

  三哥没置可否,只眯了眯眼。

  “他苦心积虑左右筹谋,我若是不给一点反应,好像的确太失礼。”

  今夜的夏府迎来贵客。

  其实更贵的客人夏家也接待过。刚建-国没几年,父皇便以微服私访之名,在夏家度过一个午日节。

  那日和这夜一样,星华满目、紫薇耀天,是富强繁荣的象。父皇同夏焕把酒话往事,“朕与爱卿这一生俱费在了折腾上,所幸,都得偿所愿。”

  夏焕不言,心中却答:并未。

  并非未实现,而是未到见真晓的时刻。他的愿,是愿盛世太平,不是谁主沉浮。

  不过,朝中都知父皇对夏焕的特殊,所以夏家小女儿被赐婚二哥,当事人才欣然接受。否则小小七品,怎能入他的眼?而今两家已在一条船上,他再刚正,还能推自己的女儿入火坑不成?有朝一日总能派上用场。

  夏府凉亭。

  “此事表面简单,背地却风云诡谲牵连甚广,殿下何以认为老臣会答应?”

  三哥吩咐无忌备了轿子,却没进宫,而是进了夏府。想借夏焕的嘴,提应文被围之事。

  “本王没把握。”

  应逍始终保持敬畏笑容,态度亦可谓挖心掏肺:“我此番前来不过勉力一试,并不确定夏大人是否会同意,也没命令夏大人必须抉择做打算的意思,不过是——”

  他微叹口气,神色寂寂:“不过是以兄长的名义来向大人请求,救舍弟一命罢了。”

  如果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赢得父皇百分百信任,恐怕就这夏焕无疑。

  夏焕稍稍直腰,看向玉发金冠的年轻男子,心底某个地方好像被微微刺到。

  不是开心,是惆怅。

  好半晌,夏焕抖抖袍子,直身与对方站在一起:“天下这盘错综复杂的大棋,殿下却过于惜子,终究无法成为好棋手。”

  应逍眼前忽闪过模模糊糊一张少女的容颜,笑:“可世事如棋局局新。如果……能开心,输一局,又何妨。”

  唯有她开心,他驰骋的疆场,仿佛才有意义。

  那头,应江也彻夜未眠,等着宫中眼线的消息。当朱红色大门被推开,他难耐地迎出去,看向来人:“怎么样?”

  来者福身:“回殿下,消息的确传进了圣上耳朵。”

  二哥忽地勾唇,“到底不够狠。”

  “可……并非从三殿下口中传出的。而是夏焕,夏大人。”

  应江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像没听清,“你说什么?”

  夏焕此举无所谓站边谁,他连百姓的芝麻小事都爱多管,何况事关皇子生死。于是当夜便进宫面圣,说明去意。父皇一听,大惊,也没来得及问哪儿来的消息,立刻唤来禁军统领商量营救方案。

  “恶匪诡计多端,实在难缠。臣听闻,刚调来京师的年轻将领乐阈御寇有方,对付草寇很有办法,不若派遣对方前去,胜算或可大增。”

  父皇微一思量,“允!”

  消息当夜就传到了我耳边。

  是嬴子月偷偷敲我的寝殿门说的,“公主别担心啦,三殿下自己也带了队人马微服前去,定能保你五哥无虞。”

  我问:“宋卿好呢?”

  今晚闹得这样不可开交,她居然没扮演任何角色,现在回想我才觉得奇怪,嬴子月却已悄悄溜走。

  是夜,一队精锐低调集齐在城门树林中。王府小筑里,宋卿好也正在收拾东西。

  她从衣橱里捧出什么,细看是一副披帛。

  披帛未添加任何杂色,通体都是天然乳-白,连多余坠饰都没有,唯独帛子两头绣着特别精致的青花,处处透着低调的美,印上她如雪的颜,再配她一身雪衣,实在相得益彰。

  少女素淡的眉沉沉,打量披帛片刻,终行云流水任之蜿蜒在身,而后在马蹄踢踢踏踏响起时走出小筑,纵身运气上了三哥的坐骑。

  应逍只觉余光轻闪,身后已一沉。

  两个人挨的极近,他偏头看她,“你这是做什么?”

  宋卿好柔软的身-体又往他背后挪了挪,直到顺利抱住男子精壮的腰,面上芙蓉开尽:“跟你去救人啊。”满不在乎的口味。

  他唇角微扬:“你素来和老五不对付,现在却说去救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明明知道她动机不纯,却下意识把那双抱住自己的素手紧了紧,以免她一个不慎掉下马去。

  宋卿好注意到这小动作,莫名笑得更开怀:“殿下放心,我没那么不识抬举。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有分寸。”

  应逍不知是被少女的笑容晃了眼睛,还是被她这样柔柔抱着怎么都狠不下心,总之没再作声,算许了,一夹马肚子,绝尘而去。

  他两一走,整座王府忽然变得空荡荡,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和嬴子期兄妹。

  白日嬴子月要去慈幼局没工夫理我,只有婢子按时按点送来饭菜,求我进食。

  “求公主了,您若饿坏,等殿下回来,奴婢可怎么交代啊!”

  小婢子抱着我的腰,恨不得跳两段舞给我开胃。

  其实我并非刻意不吃饭,从三哥决定出手救应文时我的气已然消了。现在叫我吃不下饭的原因,是两日过去了,嬴子期居然连个照面都没来打过!

  说好的贴身保护呢??

  说好的我有什么好歹他的俸禄就打水漂呢??

  怎么,如今看在银子的面上都不屑来和我打照面了是吧??

  也不知道他的伤口有没有仔细处理。

  许多胡思乱想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飘,导致我抱膝在窗栏处坐了一上午,直到婢女通报:“公主,嬴侍卫说他一会儿过来。”

  说他一会儿过来什么鬼?

  本宫同意他过来了吗?

  “他过来很了不起吗?!”我多日积郁泄洪。

  你有没有等过一个人?

  欲拒,还迎。欲说,还休。欲见,还闭眼。

  但这些统统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明明在等,却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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