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外臣小院。
那苏乌莹一直在等。
上次围猎场之行差点酿出苦果, 事后冷静下来不禁自嘲:以嬴子期的个性, 怎会是全无交代就溜的角色?她根本不用去追, 只需等他回来。
这夜, 三更, 有石子打在门上的声音。
那苏乌莹转醒, 遥见窗外高墙上多出一只影子。
她屏退伺候的所有人, 赤脚跳下床榻去开门,恰巧对上那双和夜色一般幽深的眼。片刻,少女努力对不远处的人挤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会凭空逃跑。”
话落,那人脸上腾起一抹愧色,却是开门见山——
“婚事, 作罢吧。”
一箭穿心。
那苏乌莹拧眉, “嬴子期,别忘了, 你当初如何到部落求我救那位公主……现在人救出来了, 你出尔反尔?!”
“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混蛋……”
青年淡淡出神, 脑子里一副少女装疯卖傻的画面。
画面里的少女却不是那苏乌莹, 而是云门山小院, 有个姑娘佯装气急败坏地跳脚对他嚷:“我本来想趁你喝醉占点便宜的,结果你一巴掌将我拍开了, 现在头还红着呢!”青嫩额角处,有块明显撞出来的痕迹。
真是傻。
他什么刀伤箭伤撞伤没见过?怎会这样轻易被忽悠过去。
更何况那凌乱一夜……这样真实, 嬴子期不至于醉到全无印象。
他记得那张灵洁模子上的每个表情, 以及双眼里蕴含的视死如归和眷恋。那每个流转的眼波仿佛都在告诉他:
我明的,我们没有结果,但我愿意这样做。
“厮守一生太奢侈,我们注定不行。但至少,不想再让她难过。”
皇宫内院,有人飞身而下,高长身量静静立在那苏乌莹面前说。
分别时,那个爱哭鬼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抹眼泪,别叫背后的人看出端倪。却不知,她每份情绪肩膀抖动的频率,已叫他默记在心。
她想方设法与他共度的新婚夜,却始终缺少一身大红嫁衣。
如果这身嫁衣要她亲眼看见别的女子披上,该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况且,这场婚事本就不再必要。皇帝不顾亲生女儿的感受赐婚于你,你已经赢过她,何苦步步紧逼?”
那苏乌莹表情颇为悲哀,“难道我就这样没有吸引力?我信了你们中原那句话,人心肉长。我以为、至少在草原和来京的那段日子,我们互相照顾赏山游水,你对我不至于连点男女好感都没有?什么输和赢?我早就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她禁不住扬高声,嬴子期却异常平静。
“我以为这场交易一开始就讲得很清楚。”
“那是你以为!”
“如果那苏小主执意追究,”青年将利剑递出,“你要命,我无话可说。但抱歉,我的心,只想给一个人。”
少女怔忡。
对视良久,她忽失笑,推嬴子期一把,方才哀戚的声调变得洪亮。
“她的确有点本事。”少女话锋一转,“怎么讲……虽然不愿意承认,其实输的是我。毕竟目前对公主而言,最重要的是你。我连她最重要的东西都没抢到,何谈赢面?不过嬴子期,你真不识相,我好歹可以自己决定我的人生。而她,只是头顶虚无光环的皇室傀儡罢了。总有日,她会披上嫁衣成为别人的妻。你把心给她,她依旧会碾碎成泥,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他毫不犹豫,“她为我哭过那样多次。还她一次,又何妨?”
那苏乌莹又是一怔,片刻,强颜欢笑变苦笑,“如果……如果我早些出现……算了。”
嬴子期知道她要问什么,好在她问到一半,闭了嘴。
毕竟要他如何答?
早,能早过十年前吗?
十年前的阳歌街头,她不费吹灰之力拔-出太阿,就被太阿认了主。
十年前的阳歌行宫,这个少女见他黑衣黑发刺客打扮,却还是亲手放走了他。她曾给过他一巴掌,那巴掌打得他许多个日夜都在回响。
起初年纪小,嬴子期只是恼,自己竟然被一个七八岁的女儿家赏了巴掌???
后来重遇,她丢脸无数,用一场又一场干干净净的眼泪偿还。
命运这个东西,实在玄乎。
嬴子期并非没试图抵抗,却毕竟只是肉体凡胎。
★★★
王府。
那几日,三哥忙得不可开交,宋卿好干脆搬回了小筑,那里离我住的偏殿近。
对那苏乌莹图谋不轨的人已落在三哥手中,应该怕死,否则也就当场自尽,用不着逃跑。
据说无忌找到他的时候和幕后黑手的人撞上了,拼个你死我活,“看招数并非中原人士,应是对方养的暗卫。好在嬴侍卫教过那么几条广路子,险胜、险胜。”
应文刚来府中看望我,无忌就大言不惭地和他炫耀,被我无意间听见又是好一阵惆怅。
也不知他现在哪里,做什么……
至于幕后黑手不用猜就知道是二哥应江,如今朝堂上已是如何的腥风血雨,宋卿好一点也没对我提,好似不忍打破最后的宁静。
临回宫前晚,我莫名提心吊胆睡不着,跑去小筑和宋卿好挤一张床,日子好像又回到在阳歌时候的轻松快活。
亦像是初初在洋务堂,我喝醉与她赌气那般。
总之,都是好时光。
“宋卿好,谢谢你啊。”
凉如水的夜晚,我往她身边挤了挤,埋着脑袋瓮声瓮气道。
她淡淡地“嗯?”,我翻个白眼,“你装什么傻,我都听无忌说了,你是故意放我和嬴子期走的,还和三哥吵了一架。”
半晌,少女睁开眼睛,目光定定瞧着我,“这段日子你快乐吗?”
我捏着被角露出整张脸,由衷地弯了眼眉,“很快乐。”
她便也笑,“那就好。”
残余的烛光蘸着少女精雕细琢若璞玉的面容,霎是好看。
那晚我们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像今晚不说往后就没机会了似地。
彼时,我还不知她和夏焕的约定——
当我归宫之日,就是夏焕呈上二哥通敌卖国等证据之时。
加上这次连老天爷都在帮助三哥,在最恰当的时机,又拿住二哥作恶的手下。三哥忍辱负重被他压着打去,恩仇也到了该拉清单的时候。
然而宋卿好的所作所为,也必将浮出水面,被盛怒中的父皇摘去脑袋。
……
可惜这些我还统统不知,所以,我跟来不及阻止。
只记得那夜,宋卿好问我回宫怕吗。我说,自从得知嬴子期的心意后,我一点也不怕。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毕竟一桩大心愿已了。
我开玩笑反问,“那你呢?”
“什么?”
“二哥一倒,三哥成功登上太子位,朝中已无人能与他匹敌,将来便必是一代帝王。到时后宫佳丽万千,你不怕自己被比下去啊。”
她舔舔牙齿尖儿,“不怕。”
死人会是永远的赢家。
哪怕后宫住着西施杨贵妃,统统都无法叫应逍忘记她这个人。不论用爱的方式,还是恨。
后来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等再睁眼,已到了启程回宫的时刻。
三哥这几日都在宫中,无忌昨晚也被叫走,貌似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于是今晨只有应文送我。我两一走,王府中几近无主状态,余下宋卿好。
她一路无言,陪着应文将我送到王府门口,突然极用力地攥了攥我的手。
“扶苏,”她突然叫。
我侧眸,略一笑:“放心啦,我已经学乖,该怎么认错怎么认错,不会像上次那样不知分寸地和父皇顶嘴。”
况且母妃在旁,情况终归要好得多。
宋卿好窝了一肚子的话,听我这么讲,释然笑笑,一双手还是迟迟没松,“以后……学会保护自己。”
“嗯。”
“人心复杂,你亲二哥尚且如此,更别轻信旁人。”
“嗯嗯。”
“还有……”
旁边的应文见没完没了,跳过来啪地打开我两的手,“得了得了,搞得跟死别生离似地。”转头向宋卿好,口气稍软:“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我自有办法将小六带出宫。别的本事本王虽没有,歪招有的是。”
宋卿好瞥他一眼,继续看我,“还有,不要和应文走太近,智障会传染的。”
“哈哈哈哈哈。”
应文:“……”
那日我笑得开心,事后再回想宋卿好的表情,每一幕都是残忍。
那在平常看来不经意的一个告别场景,却成为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扭点,宋卿好则是扭手。她素指一动,人事面目全非。
我一走,宋卿好就开始收拾自己。
她默了默时辰,我回宫需要多久,夏焕呈罪状需要多久,皇宫的禁卫军抵达王府需要多久……嗯,足够打扮光鲜,摘取世人眼光。
宋卿好平常不抹脂擦粉都够好看,今儿想起来收拾,黄鹂丫头惊掉了整个下巴。
她以前听说自家主子穿什么用什么,什么就会在京师街头火一把,引万千名门闺秀追捧。后来床-笫间,应逍随口玩笑说,不愿别的男子见识她的妩媚,她干脆就素衣白裳,连头饰都很少戴。
而今日,少女将应逍送的一件唐朝至宝霓裳加身。
描眉画唇,桃色额花。云雾一盏,珠帘轻卷,国色天姿。
“姑、姑娘……”
黄鹂看呆,王府下人也看呆,宋卿好却好似没所谓,径直朝王府正厅去。
及至正厅,她吩咐人泡一壶从阳歌带回的吓煞人香,悠悠品,波澜不惊等待着什么。
黄鹂多嘴,问她在等什么。
少女嘴角微微上翘,“我么……”
“等死。”
★★★
我和应文下马车时,宫门人头涌动。
皇宫向来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宫门方圆五里,从没像今日这般壮观。
身着皇家侍卫服的禁军们手持尖矛,斜斜刺着,似乎谁上前一步就要他的小命交代于此。为首的认出我和应文,收了长矛刚要叩,被应文竖掌打断,“今儿怎么回事?”
禁宫守卫长表情艰难,“殿下还没听说?”
应文没耐心,“休得故布疑云,赶紧陈明!”
侍卫长立即一跪,“昨夜四更时分,夏府出事了。”
夏府?
我微蹙眉。
当今谁不清楚夏焕与父皇之间的交情,父皇不开口,谁还能动他们夏家?
“仔细说说。”
“这……这……奴才实在不敢多言。昨晚圣上就下了死命令,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行,具体细节……殿下进宫便知。”
他越是吞吞吐吐,我预感越不好,拉了还想发火的应文就大步而进,直往父皇阅示的太和殿。
刚到殿门口,被许久不见的三哥拦住。
“你先别进去。”
他神色凝重,连骂我一句任性的话都没心思说。
“究竟怎么啦?”
我探头朝远处的大殿望去,只见一道男子背影跪在殿上,背脊久久直不起来。
男子一身磊落淡杉,走哪儿都心高气洁的模样。可今日这身淡杉,好似被铁锈样的颜色沾染,“那是……夏之时?”我侧脸问。
三哥表情极不好看,脸色沉沉不知在做什么打算,好半晌才对我道:“夏焕——”
“死了。”
嗡嗡嗡。
金殿台阶之上,我怀疑自己听错,大脑一片空白,“怎么突然会……”
“被……刺杀的。”三哥欲言又止。
立马,我眼若铜铃。
与此同时,王府。
整装完毕等死的宋卿好,迟迟没等到该来的皇家禁卫军,只等来一封信。
信上笔迹,就来自她曾处心积虑接近的老者,她口口声声叫的老师,夏焕。
“圣上早年血债诸多,常闻人说鬼怪者,以为必有此理,此后行事皆疑心生暗鬼。二来,老朽以为,二皇子如今在朝势力蓬勃,书信之事,恐陛下顾忌他人无端生非,不敢确信……总言,若要使大厦倾,唯借一物方可安陛下疑虑,既——”
“吾头。”
一封信看到末尾,镇定如宋卿好,当时都倒下了。
手边香气正盛的茶叶慢慢变凉,一如她急速紧缩的心脏,“老师……”
少女喃喃,飞快起身,解了马匹就往宫门去。
皇宫。
太和殿。
夏之时久久跪着,已然说不出话,手中却固执地陈着一沓带血的证词。
抬头望,万众瞩目的天子何尝不是如此。
可夏之时是痛之深,父皇是痛悔交织。
怎不悔?
他本以为,这个二子虽行事狠辣了点,却不至于失心失智。可他忘记,多少人在面对储位时,还能做到身不偏不影倚?
不仅叛国通敌……害死了他最爱的儿子……
还为了掩盖罪证,下令杀害了他最爱的挚友臣子……
若不是,若不是夏焕的血清清楚楚印在那沓白纸上,恐怕,他也根本难以相信!
“来人啊!给我把那个逆子押进殿!”
命令一下,禁卫军纷纷出动。
午时。
我是看着二哥被押进太和殿的。
他从我身边经过,脚步一顿,与三哥曾有过漫长对视。忽而,他笑了,笑得我心一寒。然后我清楚看见,三哥攥在背后的手紧了紧。
如果我坚持不懈追问,三哥或许会告诉我,此刻他的怀中也藏着一沓信。
宋卿好上门求夏焕呈信那日,夏之时曾持反对意见。
然而就他这一迟疑,换来父亲一计,“你去告诉娉婷,为父掌握了二皇子的证据,且看二殿下如何应对。”
回头再想,还能如何应对?
必定是趁信还没到父皇手中,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但夏之时与夏焕商量得好好地,在原有厢房内布置枕头引敌人上勾。若敌人来痛下杀手,说明应江良知泯灭一点不念联姻之情,他们也自然毋须顾忌。若他不来,至少事情还有的挽救。
然而应江坐不住。
他不清楚这些所谓的证据究竟从何而来,尽管猜想过宋卿好和秦方越这茬,但往来书信早就被他清理干净……
偏偏宋卿好是个人精。
这世上,任谁用书信威胁应江,他都不怕,唯独夏焕。
因夏焕在父皇面前的威望和信用度实在太高。
甚至应江一点都不怀疑,若父皇龙体不健走在夏焕前头,只要夏焕开句口,他甚至能把江山送给这个老不死的,因他有心,亦有能力要救世。所以不管书信真假,他都无法留夏焕活路了……
却不知一切,都是精心为他设下的局。
从应江心慌意乱开始,他已经进入死局。
可夏焕明明能躲开这场灾难……却为了让父皇毫不怀疑书信的来历,竟亲身躺进厢房,牺牲性命。
除此外,他还说,宋卿好与应江之间的通信内容,已全部转交三哥。
“三殿下仁智过人,断能为汝寻得更好出路,实是不必俱损。老朽年事已高,若能以一己忧患博天下安乐,值得。愿汝替老朽看尽时局变化,待经年地下见,烦请告诉老朽,当日抉择是对是错……况宋氏一脉唯得汝承系……”
宫外。
宋卿好一边赶往宫门一边回想信件内容,每根神经都扯着喊要崩坏。
她的马到了四五里远就进不去,宫门口依旧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正交头接耳:“对,就是皇帝最信任的那个夏大人,也不知惹上了谁,竟被人以这样残忍的方式给……唉,说起来,这个夏大人也是极为我们平民着想的,年年都争取减赋,怎就?”
“没错,要不是这个大好官,我们的日子哪能这样好过?”
“一定不能放过杀害夏大人的凶手!”
不知有谁吼了一声,宫门声浪此起彼伏。
宋卿好勒马,也不管来时发鬓是否有乱,只怔怔听着街头巷尾的传言,想起绝笔信的最后三个字:“好好活。”
头顶明明大夏的天,少女心脏结冰的速度令人窒息,“老师,你、”
唇一启,有什么东西已经猝不及防下落,滴在马脖子上,引得红棕烈马轻轻甩了甩,不料水渍越溅越多。
“何苦……”
眼一闭,清泪成行。
★
太和殿。
在殿外看见应逍时,应江已知自己的戏将落幕。
因他在原地停了半会儿,无忌便押着那个企图侵犯那苏乌莹的贼子徐徐走来。他对应逍有一定了解,从不打没把握的仗,看来这条罪名也坐实了。可怪异的是,此番堂而皇之看自己被押解进殿,应逍的表情波动频频,却没半分欣喜。
应江神思一转,忽而笑。
那个人,在怕。
以应逍的心智,不可能完全猜不到宋卿好在这场较量中起了什么作用,只是不愿面对。他一次次对宋卿好说,不管你做了什么,一定要瞒好……何尝不是在麻痹自己?而今,应江落马,他和宋卿好的勾结也确凿无疑。
如果应江把与宋卿好的关联一并抖出来……
想到这,应江立时又觉得心情舒畅许多,用嘴型给应逍比了三个字:我没输。
等到上殿,面对父皇的责难,他依旧什么都没解释,默认了全部指证,甚至嘴边尚噙着点笑。
父皇看得窝火,手下一用力,当场将身前的金条案掀翻。
条案嘁力哐啷从金阶跟着往下滚,砸到二哥身前,他避了避,终于有开口的打算。
“父皇。”
男子语气幽幽,“儿臣利欲熏心、丧尽天良,已无话可说。但求父皇切莫因逆子动气,万万保重龙体,待得五弟八弟成才之日,方可继大事,切莫叫其他有不臣之心的人钻了空子……”
此时,三哥也已进殿,禀报那苏乌莹的意外事件,同时听见二哥意味深长的话语。
知道应江口中指的谁,应逍依旧埋着头,避免直视所有人,只因面上神色已波澜壮阔。
而今应江落马,即便当日他自作聪明毁了书信,很多事空口无凭。但父皇想除掉宋卿好的心已非一日两日,只是找不到好借口。现下,但凡应江开一句口,开口将宋卿好牵扯进漩涡,那她毫无疑问,是要跟着应江陪葬的。
殿上。
应江左一句父皇莫气,右一句大位归属,将父皇气得更是心肝脾肺肾疼,好几次在龙椅上都坐不住了。
“逆子,逆子!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竟妄图替朕下决定?!”说完,唰地起身,拔过徐福手上捧着的利剑,踉跄好几步就要朝二哥砍去。
见状,应江眸一眯,脸上闪过狠色。
“儿臣犯下弥天大错死不足惜!可父皇就不想知道,儿臣被诱至今日地步,究竟都是谁的功劳吗?!”
猛一下,有人眼皮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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