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末年七月, 永泰帝驾崩, 新帝穆元祉继位。
庆源元年元月。
夏家。
夏老太爷对夏老夫人道:“这开了年, 宓姐儿已经四岁, 她还从未回过夏家, 你这几日不若就准备一下, 接她回来住上几日, 过了元宵再送她回去吧。”
夏老夫人一怔,大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家老爷口中的这个“宓姐儿”是谁,自从老二和离, 韩氏和韩氏所出的女儿在夏家是没人主动去提的,这都好几年了,一时之间, 夏老夫人哪里记得。
就是“以宓”这个名字, 那也不是夏家给取的。
以宓一出生还没满月,魏国公府就接走了韩氏母女, 之后便打起了和离官司, 以宓就再也没在夏家出现过。
夏家初始听魏国公老夫人唤以宓“宓姐儿, 宓姐儿”的, 还以为是甜蜜的“蜜”, 觉得这种情况下韩家人给她娶这个名字真是让人不适,直到上族谱时问过, 才知道是“宓”,便依着夏家这一辈女孩儿的字, 叫做了“以宓”。
这几年, 也就是夏老太爷每年年节时会让人送些例牌东西去国公府给以宓,其他再无往来。
当然了,那些东西,国公府也必会原封不动的给退回夏家的。
且说此时夏老夫人反应过来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没好气道:“接她回来做什么?韩家那个老婆子最会仗势欺人,你看看我们老二,好好的传胪出身,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还不都是魏国公府欺人太甚?接她回来,是要戳老二的心窝子,还是戳我老婆子的眼睛?还是怕我们夏家不够人笑话的?”
说到次子被耽误的前程夏老夫人就一头火。
若是韩氏过得凄惨也就罢了,偏偏韩氏再嫁还嫁到了郡王府,成了风风光光的郡王妃,去年还诞下了个哥儿,那可是郡王府的嫡长子,将来要袭郡王爵位的。
因着这事,夏老夫人觉得平日里自己出门都被人明里暗里的笑话着。
反正,魏国公府和韩氏过得越红火,夏老夫人的心气就越不顺。
夏老太爷本来面色还挺和煦,听完自家老婆子的话脸就黑了下来。
他想说“当初还不是你没管好柳氏……”,可这事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柳氏现在已经是老二媳妇,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平添心火罢了。
他忍了忍道:“老大即将任满考评,新君信重诚郡王,魏国公府世子也是燕王的伴读,为了老大的前途,我们也不能总和国公府那边僵持着,宓姐儿她到底还是我们夏家的女儿。”
看自家老婆子不听这话还好,一听那面上更是不忿,叹了口气,道,“夫人,不管怎么样,宓姐儿她都是我们夏家女,他日她出嫁之后夫婿也是我们夏家的女婿,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该对她不闻不问。”
好端端说什么夏家的女婿,夏老夫人面上先还有愠色,随即就慢慢品出味来,神色也变得若有所思。
韩氏绝色,儿子也不差,想来这个孙女将来必也会生得不凡,虽然夏老夫人看不惯魏国公府和韩氏的做派,但不得不说,因着这一层关系,将来这个孙女的婚事怕也不会差的。
到底是夏家的孙女,她的婚事总不能由着韩家来。
夏老夫人虽面子上还有点抹不下来,但利益驱使,还是带着大儿媳姚氏去了国公府。
韩老夫人听说夏老夫人带着夏大夫人来访,看了看下面坐着的外孙女以宓,小小年纪,便已明眸雪肤,精致夺目,以夏家的做派,将来怕是少不得各种算计。
总不能将外孙女养得不知世事,太弱总会格外招狼惦记,遂召了她一起前去见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看韩老夫人牵了一小小女童上到厅中来,饶是她已有心理准备,第一眼看见以宓之时也有片刻的惊住。
美貌这种东西,大约只有亲眼见到之时才会感觉到冲击有多大。
只是惊了片刻之后,夏老夫人心中就升起了各种不是滋味。
因为这女童生得和韩氏至少有六七分像,只是小些,娇软些,软糯些,但那又大又黑的眼睛明亮得让夏老夫人非常不自在。
她还是喜欢自家其他几个孙女那般又乖又纯真带着孺慕的眼神。
几岁的小女孩总该有几岁的小女孩的样子,这副样子再加这样的眼神,简直像是成了精。
夏老夫人干咳了两声,站起了身就给韩老夫人行礼,又道:“这便是宓姐儿吧?这几年来老身一直惦记着,想过来看看她,奈何怕老姐姐您还记挂着前事,不欲见老身,所以这才拖了这许久,现在才过来看她。”
韩老夫人坐下,不紧不慢道:“多谢夏老夫人惦记,当初既然已说妥,宓姐儿是由我们国公府养着,老夫人过来看不看她,倒也无关紧要。”
夏老夫人的笑脸就是一僵。
韩老夫人却没看她,只转头柔声对以宓道,“宓姐儿,这便是你夏家的祖母和大伯母,过去行个礼吧。”
以宓应诺,往前向着夏老夫人和夏大夫人行了两步就规规矩矩的各行了一个礼。
夏老夫人这才复又堆上了还带着点尴尬的慈和笑容,召了以宓到自己的面前说话。
夏大夫人为了缓解气氛,也欢喜得什么似的挂着满脸亲切的笑容道:“唉哟,我们宓姐儿竟是这般大了,生得真是跟个雪人儿似的,这般水灵,也难怪你祖母日日惦记着。”
这话说得……
以宓原还装得乖乖巧巧的,听了这话却是倏地抬起了头,眨了眨眼,大眼睛黠光隐在纯净的水色之中,让人难察。
夏老夫人尚在不自在之中,听了大儿媳的话也点了头作了祖母的态道:“可不是,可怜见的,大人造的孽,竟是让个孩子来受着,有家……唉,宓姐儿,你这般大了,还从未回过夏家,未见过自己父亲,自己的兄弟姐妹,实在让人心疼。祖母此次过来,就是想接你回家住些日子,也好认认祖宗,和家里的姐妹们熟悉熟悉,可好?”
以宓可不是真的对夏家一无所知。
她虽小,听到的事情可不少,韩老夫人因着女儿不省心的缘故半点也不敢疏忽外孙女的教养,从以宓会爬的时候就专门请了教养嬷嬷教她。
更何况她还有两个辣椒一样的小表姐,韩依瑶和韩依玥,平日里噼里啪啦的什么话都说。
旧年七岁的韩依瑶就曾摇着小蒲扇对两个三岁的小妹妹顶认真道:“像我们这么美貌,总是特别容易招人惦记的,你们可长点心,但凡别人是看你美貌来惦记你的,大多那都不是好人。”
以宓看着这两个据说是自己“祖母”和“大伯母”的两个人堆着满脸假惺惺的笑容跟自己说什么“我们宓姐儿……惦记着……”,只觉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要不然自己怎么会住在外祖母家?听说夏家那边还有一对比自己只小七个月的继母弟妹,那是个什么鬼?
自己为什么要和他们熟悉熟悉?
她抽回了自己在夏大夫人手中的胳膊,拧了小眉毛一脸认真还略带了点鄙夷道:“是因为现在发现我长得好看,所以才惦记着,才要接我去夏家?哼,那我如何能去?”
小姑娘,骄傲着呢,脊背挺得笔直。
这话,这表情,这挺直了的小身板,再加上那玉雪逼人的容貌,夏老夫人和夏大夫人的表情简直像是被击了一闷棍。
这哪里是孙女,简直是个……煞星。
然后她们以为刚刚听到的话已经够让她们颜面上不好看,却没想到接下来以宓还有未完的话。
以宓瞅着她们,继续道,“还有,姐妹们,我现在就有我的姐妹们,至于夏家的,当初母亲既然不肯认那一对兄妹,要离了夏家,我,自然也不能认他们的。”
这话,犹如一道巴掌直接打在了夏老夫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之余还懵住了。
夏二老爷继室所出的那一对子女,只小了以宓七个月,对外一直都说是早产,早产……可以宓现在说的是,当初她母亲是因为不肯认那对兄妹,所以才和夏老二和离了……
韩家,到底是怎么教这个孙女的?!
夏老夫人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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