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源十三年元月, 夏家三姑娘在皇家猎场射伤自己的未婚夫, 薛皇后的侄子薛修泰, 结果被薛修泰的嫡长兄薛修啓一箭射杀。
夏家三姑娘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更何况是她先出手射杀自己的未婚夫, 夏三姑娘有错在先, 薛修啓不过是护弟心切, 这才误杀了她,且薛家显赫,所以射杀了也就射杀了, 没掀出半点水花来。
夏三姑娘是夏家女,只有夏家有资格去寻薛家问责。
可以宓的死,于夏家可以说是害惨了夏家, 让他们同时把薛家和魏国公府两边都给狠狠得罪了。
夏家吓得如同死了爹娘, 不说去找薛家问责,只差去给薛家赔礼道歉了。
夏老夫人恨毒了以宓, 在家中怒骂以宓是个败家祸门的丧门星, 道是她早就看出她是个天杀的祸害, 就是死也不肯放过夏家, 夏家都是因为她和她的母亲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招祸……
此时的夏老太爷是真的已经卧病在床, 管不着她了,夏大老爷和夏大夫人倒是知道不妥, 想管上一管,可那是他们的母亲, 他们总不能塞了她的嘴, 把她给拘禁了……
更何况夏老夫人的话还真是说出了他们不敢说出口的心声。
夏老夫人的话很快就传了出去。
短短时间,先是被赐婚,接着就传来外甥女的死讯,魏国公府自然大怒,他们是没立场去寻薛家问罪,但想要暗地里整治夏家却是容易得很。
况且夏家这般行事,勋贵世家也好,文官世家也好,都已经对夏家鄙夷至极。夏家三姑娘为何射伤薛修泰,谁还不知道为啥啊。
就是薛家,夏家于薛家已经毫无用处,甚至薛家还恼怒这联姻没联上,反倒是结了大仇,亦是迁怒上了夏家,恨不得一脚踩死夏家出气。
很快夏大老爷于湖州府任同知时的一些旧账黑账被翻出来,甚至夏二夫人指使自己的娘家侄子,买通水匪想要劫杀夏三姑娘的事也给翻了出来。
简直是满城哗然。
一月底,夏家被剥夺所有功名,男男女女皆被收监待判,不过彼时庆源帝病重,举朝上下也没人再顾得上夏家这件小事,夏三姑娘之死也就在夏家入狱下宣告了了结。
庆源十三年二月十八,庆源帝于寝宫乾心宫病逝,太子穆熙继位,因新君年幼,庆源帝遗诏册封燕王穆元祯为辅政王,执掌朝政。
新君继位,大赦天下,夏家原还以为他们家的罪名算不得什么大罪,应属大赦之列,结果他们在大狱中等到了次年,也就是延意元年的三月,才终于等到了一份流放西北边关,充作军户的判决书。
延意元年四月初,京城西城门。
这一日是夏家被流放,离京赴西北之日,夏家人在狱中住了近一年,老的老,病的病,弱的弱,衙门经过上面的恩准,作了特别安排,给夏家人配了几辆简陋的马车,官兵说是押解,倒更像是护送了。
就是到了西北,据说文书上也说了,让西北那边的将领安排夏家人在边关作些文职的工作,虽然作为罪臣,永无升迁的机会,也会让日子好过上些。
出了西城门,到了通常离城送别的驿站处,官兵拉了马停下,冲着车辆上的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几人道:“前面有贵人要见你们,麻溜点,你们能做上这马车,得到各种优待可都多亏了这位贵人,上前去可千万别冲撞了。”
夏老太爷等人有些麻木又有些卑微的下了马车,若是在一年前,他们身上可能还带着怨愤,羞耻,痛苦等种种情绪,可经了这一年的牢狱生活,什么情绪和骄傲都给磨得差不多了。
活着,还能活得舒适点,才是最重要的。
小辈们也想下车,却是被拦住了,只有夏老太爷夫妇,夏大老爷夫妇以及夏二老爷夫妇被领了进去。
路上夏老夫人等人还在暗中猜测来人的身份,心里想着,怕是什么旧识亲朋也不一定,既然能给他们争取到马车,给他们在西北边关安排好一点的生活,想来跟他们夏家感情应该还很不错,说不得这次过来相送,亦会赠些银两盘缠什么的给他们。
只是待他们见到那位“贵人”,看她转身对着他们似笑非笑的表情,脑袋俱是“嗡”一声,有好一阵儿的空白又像是受了雷劈。
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监牢太久了,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见鬼了。
以宓笑道:“夏老太爷,夏老夫人。”
“你,你没死?”
满头白发,形如老妪的夏老夫人尖叫道,盯着以宓的眼睛像是淬了毒,原本麻木的表情染上恨意观之恐怖至极。
以宓身旁的侍女缃素皱眉,正待呵斥她的无礼,以宓便摆了摆手。
她冲夏老夫人道:“老夫人怕是认错了,我和夏表妹生得像,老夫人认错也是正常。”
夏老夫人还待尖叫,就被夏老太爷给按住了。
此时的夏老太爷面容苍老悲苦,沟壑横生,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满身清高博学的文人模样?
他咳了两声,哑着声音问道:“姑娘唤她表妹,不知姑娘是?”
“太爷,我们姑娘姓韩,是国公府的三姑娘。”以宓身边的另一个丫鬟缃绮答道,相比缃素,缃绮要和气多了。
韩三姑娘。
夏家人先还愣了愣,韩家哪里有个三姑娘?随即便俱是脸色大变。
韩三姑娘,不就是那位据说是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养在北地,前年才接回京中,然后回京不过数日,就被赐婚给燕王的那位姑娘?
却原来,原来……
以宓在夏家住了三年,夏家人对她恨也好,嫉妒也罢,抑或是觊觎她身后的东西,总归每个人都对她或明或暗的窥视观察过,说的难听点,就是化成灰都认得,怎么可能相信她是什么韩三姑娘……
想到这里,夏老太爷脸色又是一变。
他看着以宓,似哭似笑道:“韩三姑娘是两年前的十一月入京的,宓姐儿是旧年一月才过世的,呵,呵呵,所以那就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一个圈套,坐等着我们夏家往里面钻吗?”
如果韩三姑娘根本不存在,国公府特特捏造了这么一个人出来,就等着这个身份给以宓用,那就是就等着寻个合适的机会r让以宓去“死”了,可笑,不,可恨他们夏家还因为她的死被害得家业前程尽毁,世代沦为罪臣军户的下场。
老婆子说的没错,这个孙女投生到夏家就是来祸害夏家的。
“老太爷是觉得很冤屈吗?”
看到夏老太爷满副悲怆的模样,声音也满满都是悲凉,以宓没觉得任何意外和不适,反正夏家人就是这么一副性子,永远觉得他们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别人都对不起他们就是了。
以宓很平淡道,“老太爷,我……以前说过,你们自己做什么样的事情,就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提醒了很多次。我从来没有想要找过夏家的麻烦,只是你们却总是要自己撞上来......”
“孽女,你这个孽……”
一个人影从后面扑上来,可是他话还未说完,还未扑上前,缃绮的手一挥,他便扑倒了下去,然后外面的官兵进来,将他拖了下去。
以宓看着他倒下去的身影,也有点讶异,那个人,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沉默了很多年,从来正眼都不肯看她一眼,却没想到这一刻竟然会暴发。
“三,韩三姑娘……”
夏大夫人出声,在夏家,其实她一直算是头脑比较清醒的,只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罢了。她想上前服个软,说上两句好话,不过她的声音很快又被夏老夫人的声音给盖住。
夏老夫人尖叫道:“什么韩三姑娘,明明是那个妖孽,那个妖孽,你怎么不死,你等着,早晚会有人发现你是个假货……”
夏老太爷和夏大老爷都上前制止夏老夫人,却也挟制不了她。
以宓看夏老夫人状若癫狂,也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她过来,也不过就是告诉他们,她还活着罢了。
以宓走出驿站,就在外面的大道上看见那里停着一辆青色的马车。
她微愣了一下,也没有犹豫,就上了前去。
走到近前,车帘打开,然后便看到了里面坐着的身着玄色锦袍的穆元祯。
以宓看着他,突然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还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亲密,虽然其实从赐婚到现在,他们也没有特别多特别近的接触过,但她却不知为何就觉得他们好像认识很多年了一般。
她摇了摇头,心想,不会是自己做了自己的表姐,就真的变成别人口中和燕王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韩三姑娘附体了吧。
韩三姑娘,还真是有一个韩三姑娘,她幼时体弱多病,净莲寺的大师说她需得养得越远越好也是真的,只是她被送去北地的途中就病逝了。
魏国公府和以宓一直都在夏家身边安插了人,当年夏家的动静国公府和以宓都一清二楚。薛家在夏家身上动心思,夏家除了以宓,薛家还能有什么其他东西可图的?
韩老夫人怕外孙女遭薛家算计,就想定下孙子韩慎远和外孙女的亲事,而魏国公和国公夫人曾氏却不愿,最后僵持中韩二夫人就提出了让以宓替代自己女儿身份的建议。
原本韩老夫人还很犹豫,这法子虽然好,却实在不是个可以瞒得过人的法子,只要薛皇后和薛家他们不肯善感罢休,就反是更添风险。
最后是燕王亲自上门求亲,这才打消了韩老夫人和国公府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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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元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 其实她长大了,在他眼里,却还是个小姑娘罢了。
他看她难得微蹙了眉有点小困惑的样子,忍不住眼睛就带出了些笑意。他伸出了手,一把拉过似乎还没晃过神来的以宓上车,待她坐稳,就笑问道:“下个月端午节在皇庄的龙舟宴,可要和老夫人一起出席?”
以韩三姑娘,准燕王妃的身份。
京中众人皆听过韩三姑娘之名,却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以宓转头看他温和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点了点头,道:“好。”
以前她总需要掌握身边所有的信息,需要自己变得很强大,才会越有安全感,而现在,坐在他的身边,她也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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