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两兄妹行了一段陆路, 便登上了运河, 往凉州去了。
而京城里, 梁珩又参加了释褐簪花礼、鼎甲簪花礼。又跟着众进士拜谒宰相、读卷官、主考官...等忙完, 已经过了好几日了。
而沈蓁蓁已经回到了凉州。
时隔半年, 沈蓁蓁再次回到故乡。虽然重生在凉州, 但匆匆又离开了。
沈蓁蓁立在船板上, 远远的能看到凉州的城池了。高大古朴的城池高高耸立,上刻有两个大字,凉州。城门口处, 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沈蓁蓁突然升起一股近乡情怯来。
三人下了船。
码头上早已又马车候着,这会子等候的人眼尖地看到几人, 连忙迎了上来。
“大公子, 大小姐。”
沈宴嗯了一声,转头招呼沈蓁蓁上马车, 就见沈蓁蓁愣了一下。
“小妹?”
“嗯?哦, 好。”沈蓁蓁回过神来, 跟着沈宴上了马车。
大小姐这个称呼太遥远了。
两人坐着马车往沈府赶去。
沈蓁蓁略撩开车帘, 就见外面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 小贩以凉州特有的口音叫卖着。让沈蓁蓁有些恍如隔世,不, 分明是隔了一世了。
沈宴一路都见小妹在走神,只当是小妹经历了那么件事, 离家半年后, 再次回来有所感触,便没有出声。
终于到了沈府大门。
沈宴先下了门,门口的小厮赶忙上前来见礼。
“大公子回来了。”说完就见大公子从马车里扶了个姑娘下来,定眼一看,这不正是大小姐吗?
“大小姐回来了?”小厮惊喜地问好道。
沈宴转头吩咐道;“去跟老夫人说,就说大小姐回来了。”
“嗳!”小厮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跑进去了。
沈蓁蓁下了马车,不禁抬头看向沈府的门匾。两扇大门正紧紧地闭着,只有旁边一扇小门开着。
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感情涌上来,这是她的家啊。
“进去吧。”一旁的沈宴轻声说道。
沈宴点点头,抬脚往里面走。
穿过了影壁,就进了主院。
只见东西两面皆是抄手游廊,左右皆是雪□□墙,下有虎皮石砌面,雕梁画栋,檐下皆是细雕花镂。院中一道宽阔的青石路,直铺至穿堂的石阶下。庭院中间摆着一只青色大缸,缸中养了些金钱莲。穿堂处摆着一张紫檀架子雕花屏风。
隔了一世再回来,沈蓁蓁一路都有些晃神。庭院中的摆设还是当年她出嫁时的模样,却已是遍布着陌生感。
两人还没走两进院子,就远远的见一行人往这边赶来。沈蓁蓁一眼就看到了她一世未见的娘。
许氏身着一声青袄,头上插着三两支钗环。正疾步匆匆地过来。
许氏也看到了刚转进院门的两人。
“蓁儿啊!”
许氏看到女儿,一下就哭了起来。
沈蓁蓁怔了怔,就一阵小跑至了许氏跟前。
“娘!”
许氏三十多岁才生的沈蓁蓁,又是独女,打小就当眼珠子疼的。可这个独女退亲了不说,还独自离开了凉州不知去向。许氏担心得着急上火,不知多少个夜晚,想到女儿就担心得整夜睡不着。
许氏上前两步,一把将沈蓁蓁搂在怀里。
“蓁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沈蓁蓁听着母亲的哭声,也不禁泪流满面。
许氏身后的容妈、大丫鬟们也跟着抹起眼泪来。
许氏哭了半晌,沈蓁蓁担心她娘哭坏了身子,便止住哭,劝起许氏来,沈宴也上前劝了几句,到底女儿回来了,许氏心里还是高兴,也慢慢止住了哭。
许氏拉着沈蓁蓁往正院走,又直说她瘦了。
沈蓁蓁却愈加难受,她母亲连一句不是都没有说她。
沈宴前几日子就已经写信回来了,说过些日子便带着小妹回来,许氏等得望眼欲穿,老早就命人将沈蓁蓁的房间好好收拾了一番。
沈忞将许氏的欢喜看在眼里,也不出声,心里却是期盼着的。只是这天沈忞出去谈生意去了,沈家如今除了玉石生意,也开始做起粮食生意来。
沈蓁蓁随着许氏到了正院。
正院五间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门钻山,堂下几笼冬青,正葱郁着。
几人进了房。
临窗软榻上铺着玫红绒毯,设着一对印兰花引枕,上摆着张雕花小几,几上放着一套白玉茶具。
许氏拉着沈蓁蓁坐上软塌。又细细地问沈蓁蓁这半年的去向。
沈蓁蓁都一一说了,说到梁珩时,将房里的丫鬟们叫了出去,才说了梁珩的事。
许氏自然是大吃了一惊。沈宴怕信里说不清楚,便没说。
沈蓁蓁又将梁珩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沈宴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帮帮腔。
沈蓁蓁以为要说服母亲会费一番口舌,不料母亲却是极为欢喜。
许氏听了女儿说梁珩性格好,模样好,家世清白时,许氏便动了些心思,如今女儿在凉州退亲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再想寻个好人家,怕是难。但嫁到外乡却是不舍的,许氏又犹豫了。
又听女儿说那梁珩竟考中了新科探花,不禁就很欢喜了。虽说沈家是凉州的大户,却是最末等的商户人家,一年到头也不知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保沈家安然无事。若是能有个当官的姑爷,那真是求都难求的事。
“只是,如今那梁珩考上了探花,咱们家又是商贾之家,他...”这亲事,如今却是不对当了。商家攀官家的亲,只怕女儿会吃亏。
“娘,梁公子他不是那种人,女儿知道他的。”
沈宴也在一旁帮腔道:“梁珩品性极好,是个可靠之人。”
许氏见沈宴也这么说,沈宴在外面走南闯北多年,识人这点许氏放心,就稍稍放下些心来。
“那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许氏又问道。
沈蓁蓁便解释说梁珩作为新科探花,脱不开身。
说到这里,沈蓁蓁便看了一眼沈宴。
沈宴明白过来,便将想先将沈蓁蓁和梁珩亲事定下来的事说了。
许氏自然是不同意的,人都还没见着呢,怎么可能就这样草率地将女儿的亲事定下来了。
沈宴和沈蓁蓁对视一眼,皆是噤声了,这亲事这样就定下来确实有些荒谬,便想着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京城。
释褐谢师后,礼部又举行了朝考。
三鼎甲虽可以直接进翰林,却也要参加朝考。不过是走个过场,这朝考的机会主要是对二甲,三甲进士的。
朝考后,便到了皇上点翰林了。
没成想本该稳入翰林院做修撰的刘致靖,却上书请求皇上外放他去做知县。
这本该是二甲三甲朝考不顺者,才会外放知县,一般是三甲居多,因为三甲是同进士出声,很少能进入翰林院。
这刘致靖的理由也是极为言辞肯肯,深得帝心。
“臣想只有下到民间去,体会了民间疾苦,才能真正明白为官之道,才能真正了解百姓之需,为百姓做一番实事...”
这一席话说得齐策龙颜大悦。虽说穷翰林穷翰林,翰林出了俸禄少之外,入翰林院至少还需学习六年才有机会做官,但是翰林有‘储相’之别称,就可知它的起点终点之高。但凡重臣,几乎都是出自翰林。若是外放知县,不说所消磨的时间,也很少有人能做成大官。
而刘致靖却能放弃入翰林院的机会,而选择外放知县,就可知刘致靖却是是想为百姓做实事的。刘致靖作为长安城里臭名昭著的纨绔,能有为民做事的心意,可知齐策有多感动。
齐策当庭就准了奏,还下了旨,凡是朝考中成绩优异者,自愿外放为县官的,三年后一律调回京城来。
梁珩作为一甲,自然朝考也是列一等的。
梁珩也并不想入翰林。虽说翰林起点高,磨六年出来,至少是六品官起授。但梁珩自民间来,翰林院消磨的这六年,梁珩宁愿拿去为百姓做点事,这是他为官的本心。
梁珩便也上奏请求外放,皇上见最看好的梁珩果然没让他失望,即刻就准奏了。
梁珩便在家中安心等着圣意。
林行周在朝考中发挥正常,考了朝元。也是可以入翰林做编修了。
林行周自然也听说了皇上下的旨,正犹豫地权衡利弊。入翰林院的前程是不必说的,外放可就不一定了。
林家最近上门提亲者众多。林行周虽说是二甲末等,但也是进士出身,且林行周又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又在朝考中考了朝元。朝元入了翰林院甚至比鼎甲还受重视,这么个有潜力的佳婿,自然就被不少人家看中了。
钱氏一早就打算为儿子在京中挑一个贵女,最好是家中长辈是大员的,也好为儿子以后铺铺路。毕竟林家在京城里毫无根基,若是有个做大官的岳丈,以后的前程也就不愁了。
但来提亲的人家皆是五六品的,因为三四品甚至二品大员都盯着三鼎甲呢。钱氏便很是看不上。
这天终于来了一个三品大员家请来的媒人。
说的还是吏部尚书孙瀚家的嫡小姐。
钱氏一听来头,顿时就激动得双颊通红,话都说不出,立马就想点头同意了。忽又想起儿子前面说要和他商量的事来,便生生忍住了话头,又怕对方回头后悔了,便让媒人在厅里等着,自己去寻儿子问问。
孙家可是允诺了不少谢银,媒人便也欣然应了。
钱氏便去了后院。
林行周正在房间里练字,杜月茹在一侧替他研磨。
杜月茹一边研磨,一边看着低头写字的林行周,看着林行周俊逸的侧颜,不觉痴了。
突然钱氏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两人皆是吓了一跳。杜月茹反应过来后,就给钱氏见了礼。
钱氏却不理会她,也不管儿子正皱着眉头,当着杜月茹的面,就将吏部尚书家请人来提亲的事说了。
杜月茹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
自从林行周中了进士后,杜月茹就一天比一天担心,如今林郎也是高高在上的进士爷了,还会娶如今孤苦无依的她吗?好在林行周对她的态度还是一样的,杜月茹才稍稍安下心来,想催林行周娶她又不敢明说,只能暗自着急。
林行周看了一眼杜月茹,皱眉道:“娘您说什么呢,回绝了就是了。”
“回绝?那可是吏部尚书!听说天下的官都是他管着呢!你以后是要做官的,若是做了这吏部尚书家的女婿,可就不愁前程了。”
林行周吓了一跳,“娘,你乱说什么,这天下的官都是皇上管着的。”
钱氏也回过神来,也吓了一跳,顿了顿,又道:“周儿你好好想想,男儿目光要长远一些,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咱们如今在长安根都还没安下来,连宅子都是租的,咱们林家就靠你了!”
林行周沉默不语。
杜月茹见林行周沉默下来,心倏地就冰凉一片了。
钱氏便道:“你好生想想,娘先去跟媒人说咱们家要考虑考虑。”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等钱氏出去了,杜月茹也不说话,惨白着脸站在一边,只是不停地掉着眼泪。
林行周转眼就见杜月茹紧咬下唇,泫然欲泣的模样甚是可怜。
林行周不禁伸手拉住杜月茹的手,道:“茹妹,我会娶你的。”
杜月茹抬起头看向林行周,眸中还含着泪水,轻声道:“林郎,我只有你了。”
林行周将杜月茹抱进怀里,轻轻嗯了声。
杜月茹倚在林行周胸前,心里不禁庆幸那晚,还好自己狠下了心。
那晚林行周喝醉了,钱氏将她叫过去照顾林行周后就走了,杜月茹看着睡熟的林行周,心底就有了个大胆的念头,怎么都压不下去。想着林郎是读书人,最有责任感了,若是...林郎必会娶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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