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宫门,沈梨便将帘子撩开,对着阑珊道:“我记得城西东街那有家铺子的糕点不错,我们去那吧。”
阑珊颔首:“是,郡主。”
等着他们一行人到了城西东街后,沈梨回头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几人,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阑珊,你先带着他们回府去,让庭凛跟着我就好。”
说罢,沈梨便将幕离取来戴上。
皂纱缀于帽檐之上,直直垂直腰间,将她的身形都挡住了一半。
阑珊一愣,下意识的就伸手拉住了垂下的皂纱:“郡主极少带这玩意?今儿是怎么了?”
沈梨垂眼,将阑珊的手拂开:“没什么,许是今儿有些冷,想要暖和一些吧,你先同他们回去吧。”
许是沈梨的语气太过冷硬,阑珊并不敢反驳,只道:“那郡主可要早些回来。”
沈梨踩着小凳子下了马车,庭凛紧随其后,护在她的左右,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段路后,庭凛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主子怎么想着带我?不带沽酒那家伙?”
“你比较安全。”沈梨说道,心下却一直都不太安慰,跳得厉害,她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一样,可卖糕点的铺子便在前方,那依旧十分熙攘,看不去有什么能让她觉得不安心的地儿。又或许,真的是她太过杞人忧天了。她抿了抿嘴角,指着铺子,“过去买一份回来。”
“是。”庭凛抱拳,立马就跻身在了一群人中。
沈梨推至墙壁边上,心不在焉的低头看着手掌,不多时庭凛便笑眯眯的拎着一份新鲜出炉的糕点献宝似的凑到了她的跟前来:“主子,您瞧我买到了。”
“嗯。”沈梨瞧着,脸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正要夸上几句的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倏然就从不远处横冲直撞的撞了过来。
沈梨眉眼间冷戾一闪而过,她伸手将庭凛推开,然后就瞧着那小姑娘直接撞到了她身后的冷硬的墙上。
她捂着被撞到的头,哎哟的叫唤一声后,蹲在了地上。
“走吧。”沈梨瞧也不瞧上一眼,带着庭凛正要离开的之时,那小姑娘却突然起了身子,绕到她的面前将她拦下。
她气鼓鼓的瞪着她:“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撞到人也不知道道歉吗?”
沈梨嘴角往上勾了勾,指着身后的墙壁:“是她撞到你的,你去找它给你道歉。”
“可如果你不躲开,我就不会撞上去!”小姑娘依旧是一副凶狠恶煞的模样。
对于她这般强盗似的逻辑,沈梨淡淡道:“我为什么不躲开?我有接住你的义务吗?小姑娘,我可不是你的奴才。”
小姑娘面色一红,依旧强撑着准备理论的时候,庭凛已经抛了几锭银子过去,她瞧着下意识的就手忙脚乱的接住,等着接到之后,她垂下眼一瞧,顿时就气得急了眼:“你什么意思?”
“给你去看病。”沈梨道,“这总可以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姑娘剁脚叫道。
“你不就是让我负责吗?我负责了,你怎么反倒不乐意了?”沈梨冷冷淡淡的反问。
小姑娘哪里被人这般逼问过,她泄愤似的将手中的东西全都朝着沈梨扔了去,眼中泛起了泪光:“我讨厌你!姜嬛,我讨厌你!”
许久不曾听见过的名字,猝不及防的被人提及,沈梨倏然恍惚了下,但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
这个小姑娘她是见过的。
是姬以墨的亲妹子,也是大燕的嫡公主,姬以楚,名琳琅。
沈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姬以楚发疯似的将东西全都往她身上扔着。
她愿意挨着,可庭凛不愿意瞧着自家主子受苦,他立马上前挡着,出手将姬以楚就给钳制住,他用的劲道有些大,姬以楚委屈的开始叫唤。
被庭凛拿着的那手腕边上都开始泛红。
沈梨拍了拍庭凛:“算了,放开吧。”
“你在做什么?”愤怒的吼声从身侧传来,沈梨一抬眼,就瞧见姬以墨带着陶嘉月站在不远处的巷子口,容陵也跟在他的身旁,见着这一幕,容陵想也不想的直接将长剑从腰间拔了出来,对着庭凛便刺了上来。
沈梨眉头一皱,上前将姬以楚拉开,对着容陵刺来的长剑便推了过去。
“姜嬛!”姬以墨飞似的从远处跑来,堪堪将姬以楚抱住,避开了容陵的长剑。姬以墨将姬以楚拎到一旁,见着她完好无整之后,他愤然回身,“你这是在做什么?让楚楚去送死吗?”
沈梨挡掉了想要上前同人理论的庭凛,淡淡道:“太子殿下,若非你们先动手,我是万万不会向琳琅公主出手的。”
姬以墨被她气得跳脚。
他气姜嬛这般冷淡的态度,也气姜嬛竟然这般不知顾念旧情。
毕竟他都还没找她算账,若非她跟着卫砚那混蛋跑了,姬以羡那家伙又怎么可能会在长安发那么久的疯,差点就连命都被他给玩掉了。
可这人倒好,冷淡的就好像与她无关一般。
陶嘉月也小跑上前,屈身行了一礼:“姜姐姐。”
“陶姑娘实在是太客气,我可当不得陶姑娘这一句姐姐。”沈梨透过皂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行人,“这里是金陵,可不是长安,琳琅公主日后走路还是看看路吧,下一次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姬以墨咬牙切齿的想要上前将姜嬛给拉住,却被庭凛隔开:“还请殿下自重。”
“姜嬛!”姬以墨吼道,“你就不想知道临渊近来如何吗?”
沈梨冷笑着半侧着身子:“既休书已给,我只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扔下这么一句话,沈梨便飞快的带着庭凛给跑了。
虽说在这儿瞧见陶嘉月还挺意外的,可傅燕然……明明说过这两人成了亲呀。
沈梨没有直接带着庭凛回府,而是在外面绕了一圈,确定身后的小尾巴不见之后,这才从景阳候府的后门翻墙而入。
庭凛揣着那包糕点跟着她身后,等着落了地之后,他才叹气:“主子,你这又是何必。”
“心头有些凉罢了。”沈梨叹气,“走吧。”
回到驿馆。
姬以墨气得一脚就将面前的桌椅给踹翻。
陶嘉月不敢吱声,只是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就连姬以楚也不在姬以墨气头上的时候说话,她垂着头坐在一旁,本想伸手倒一杯热茶喝喝暖暖身子的时候,姬以墨却一把将她手中的茶盏给夺了过去:“你是怎么会和姜嬛他们搅和在一起的?”
姬以楚委屈的眨眼:“我没有,就不小心撞着了。”
“得了,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姬以墨若有所思的往陶嘉月身上瞧了眼,“姜嬛如今已经跟着南王了,我们大燕绝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同大秦生事,日后见着就当不认识吧。”
姬以楚道:“我只是心疼临渊哥哥和嘉月姐姐,嘉月姐姐爱慕临渊哥哥这么多年,临渊哥哥不假言辞也就罢了,可偏偏被一个乡野出身的丫头给抢了,抢了竟然还不知道珍惜。”
“这也与你无关。”姬以墨攥紧了身侧的手,“还有临渊没来,要不然迟早要被姜嬛给气死。”
“好了,时辰不算早了,你们回屋歇息吧。”姬以墨叮嘱道,“记得这儿是金陵,可不是什么长安,楚楚你悠着点。”
“我知道了。”姬以楚噘嘴,转身就抓住陶嘉月的手,对着她办了一个鬼脸,小声道,“我们去找江行哥哥评理去。”
陶嘉月柔顺的点点头,心中多少是不甘心的。
一晃眼,除夕都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
宫灯千盏,遥遥辉映着远在另一端的巍峨城墙。
沈梨将门前的窗扇推开,让凛凛的冷风灌入,将一屋的热气吹散。
“郡主。”阑珊端着吃食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你已许久不曾在宫中过年了,今儿为何不随着公主他们一块进宫去。”
“有什么好去的。”沈梨叹气,让阑珊给她搬了一张凳子,在窗扇前坐下,“宫中年宴,每年翻来覆去还不就是那些个模样,一点意思都没有,倒不如在府中呆着,还可以落个清静。”
“况且今年还有大燕那一伙人,实在是乏味。”
那冷风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硌着她的脸有些痛,可却让她更加清醒。
阑珊虽觉得沈梨这话说得是万分有理,可还是忍不住劝道:“郡主,您就算在觉得如何无聊,总归宫中也有您的亲人在,太后和贵妃娘娘都不知盼您多久了。”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叙旧的日子,您倒好缩在府中那也不愿去。”阑珊道,“白白叫人捡了便宜。”
沈梨一听,顿时就笑了起来:“你这个小丫头倒是说说,我如何叫人捡了便宜。”
听着她声音中还带着笑意,阑珊顿时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郡主,奴婢可是听说,唐姑娘可是往皇后那递了牌子,今儿进宫去了。”
“是吗?”沈梨还在笑,“这有什么了?”
“郡主!”阑珊顿时就拔高了声音,不太乐意的跺了跺脚。
沈梨没忍住噗嗤一笑,她笑得双眼弯着捧着热茶一口一口的呷着,末了才道:“唐子玉去了,又如何?虽是名正言顺的被皇后传唤进宫,可其他宗室却只会觉得这位姑娘,不太矜持,这还未过门了,就摆着太子妃的谱了,至于太子,更不愿搭理她,至于我不去嘛,如今天下皆知,宜姜郡主心脉微弱,是不治之症,我不出席不过是为了府中养病罢了。”
阑珊还是不太明白,她皱着眉问道:“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沈梨眯着眼睛笑,“大家伙都心知肚明,唐子玉这个太子妃的头衔,不过是因为我重病无法嫁给太子,从而倚仗着兄长护佑得到的,如今她春风得意,而我这个陛下和太后钦定的人选,却依旧形只影单的,你说太后和皇帝想起我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那么一些心疼呀。”
阑珊一听,顿时两眼发光的,也顾不得如今那冷风嗖嗖嗖的刮在自己的脸上,冷得浑身哆嗦。
“郡主这招以退为进,还真是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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