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将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给拍掉,一言不发的将衣裳一件件的替他穿上后,又拿过腰带来,准备替他系上。
就在她的手环绕过他腰间的一霎,沈梨感觉自己的身子重心一失,又往那人的怀中跌去。
她没好气的仰头,就瞧见那人嘴角边无赖的笑容。
阑珊现在是一步都不敢靠近,她站得离两人远远地,不太明白自家郡主到底是从哪招惹除了这么一个人物来。
等着她替他打理整齐,便将他按在了自己的梳妆镜前:“阑珊,你会梳……”
“暖暖,原先都是你替我打理的,难不成你现如今想看我披头散发了吗?”姬以羡一听沈梨开口,便立马出声打断,然后不容分说的就将木梳塞进了她的手中。
完完全全,容不得她有半分的拒绝。
沈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站在了姬以羡的身后,替他将墨发挽了起来。
阑珊如今更是瞧得目瞪口呆,就郡主那懒惰的性子,若是无人替她梳头,她都宁愿自个披着长发出去,如今竟然还学会了给别的野男人梳头?
阑珊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二公子他们。
若是他们在不采取些动作,估摸着郡主都要被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给抢走了。
就在阑珊准备溜出屋子去找沈澈的时候,沈梨握着他的头发,半侧了身子:“不准给二哥他们通风报信。”
阑珊身子一僵,恹恹的回身垂头站着。
“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不听话。”姬以羡看着阑珊的目光阴测测的,虽不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还是让阑珊不寒而栗,“需要我帮你管教几日吗?”
沈梨伸手将他的眼睛遮住:“别这样看着她,我不喜。”
“好。”姬以羡笑声突然又转变的有些温和,他将沈梨的手拉到自己的嘴边,在她的掌心留下一吻之后,这才放开。
纵然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替他束发,可当他坐在自己的面前时,那种感觉却从心中破蛹而出,于是也越发熟稔。
不多时,沈梨便用玉冠将他的发给束好:“你先起来,让阑珊替我梳头。”
“嗯。”姬以羡温煦的从凳子上起开,又去屋子的别处寻了一张凳子来,她搬着坐到了沈梨的身旁后,这才算安心。
“如今已是青天白日,你不回驿馆去吗?”沈梨问着,在妆匣中翻出了一对白玉的耳饰,递到了阑珊的手中,“今儿便戴这个。”
阑珊双手并拢的去接,当她听见自家郡主的话时,不由得又看了眼正温煦的坐在沈梨身边的男子。
如今住在驿馆中的,除了大燕便是大楚来,也不知他是哪里人。
姬以羡道:“我不好容易见着你,就算要回去,也该你同我一起回去。”
“你这话不觉得太荒唐了吗?”沈梨端详着铜镜中眉眼冷淡的自己,问得眼睛都不眨。
“荒唐什么?”姬以羡笑,“你我两人,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说不准你如今腹中,都有了姬家的骨肉,我理当去拜见拜见岳父。”
沈梨道:“我瞧着你是想被我父亲用棍子打出府去。”
“又不是没有被岳父收拾过。”姬以羡将脸贴了过来,亲昵的埋在她的颈窝间蹭了蹭,“还有你那两位好哥哥和弟弟,哪一位没有找过我的麻烦,就连你……”
说着,姬以羡似笑非笑的抬头,“不也算计过我?”
“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沈梨虽是这般说,却并没有伸手将人给推开,反而为了让他靠得更好些,暗中将阑珊赶去了另一边站着。
阑珊瞧着郎情妾意的两人,在心中又长叹了一声。
先前她多少还报了些希望,如今真的是半分希望都不用抱有了。
这天底下,有谁敢自称姬家?
除了大燕皇室。
阑珊的手极巧,没一会儿便梳好了一个发髻。
行走之际,发髻上的步摇颤颤巍的晃动着。
沈梨披了件斗篷,这才对着姬以羡道:“走吧,我送你出府。”
“我想见见岳父大人。”姬以羡站在那岿然不动,“毕竟我总该负责不是?”
沈梨深吸了一口气,也知这人是今儿下定了决心,不达目的是不罢休,非要是赖在她这儿不走了,她觉得昨儿自己就不该心软的。
这件事就是……引狼入室。
见着沈梨站在原地懊恼,姬以羡眉眼间止不住的带了些小得意。
他巴巴的凑上前,“暖暖,你不能这般狠心的。”
“姬以羡。”沈梨等着她,“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一面。”
“以前啊……”姬以羡摸着她的脸,“以前你就在我的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儿,我可不用没脸没皮的,但今时不可同日而语,我发生了些变化,不该是很正常的事吗?”
沈梨今儿才发现,其实自己真的是拿姬以羡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也只能哄道:“今日不是个好机会,你等着准备充分些再来吧。”说着,她便伸手去推搡姬以羡,却发现这人就好像脚下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推了半响,沈梨也没了什么力气,她只能悻悻的将手放下,垂在身侧:“说吧,你到底想如何?”
“暖暖我太了解你了。”姬以羡温柔的伸手拂过她的眼眉,“我今儿若是从这儿走了,别说什么登门拜访,这般冠冕堂皇的话,我就算是想见你一面,那也该是难如登天的吧。”
“可你昨晚,不还是见着了?”
“昨儿是见着没错,可不代表日后都有这般好的机会,暖暖你可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况且你还叫我食髓知味。”
“叫我,如何舍得放手了?”
沈梨道:“现在不是同我叙旧的时候,你到底走不走?”
见着人有些生气的迹象,姬以羡也知自己不应该将人逼的太紧了,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显得宠溺而又纵容:“好了,你知道的,我从不舍得叫你难过。”
“我今儿便先走好了,只是下一次。”姬以羡笑,“暖暖,我不会再由着你的性子来。”
“你,我势在必得。”
沈梨闭了眼,耳侧传来风声,接着便是窗扇开合的声音。
姬以羡是按照原路回去的,就在他准备翻墙的时候,就见着了气势汹汹的沈阑。
他长枪一指:“你这个贼人,作何要入我府?”
“沈阑。”姬以羡身子倚着墙,冷冰冰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沈阑那张少年意气的脸上,全是对他的不喜,冷冰冰的刀刃对着他的喉咙,好像下一刻,他手中的长枪便会毫不留情的贯穿自己的咽喉。
姬以羡也相信,这少年的确会如此。
“你来做什么?”沈阑厌恶的看向他。
“我来,自然是寻我的妻子的。”姬以羡笑着,抬手便将自己的衣襟扯开,露出了一边锁骨,在他白净的肌肤上,有一处红梅浅浅。
虽说沈阑不曾开荤,但同为男子,平常那些带着几分艳色的荤话也听过不少,如何会不知道,这痕迹到底代表着什么。
沈阑一愣,随即便气愤的满脸通红:“登徒子,不要脸。”
姬以羡慢条斯理的合拢衣襟:“随你如何说,反正最后,你还是得喊我一声姐夫的,小舅子。”
“我姐姐才不会嫁给你!”沈阑被激怒到了极致。
当即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便提着长枪冲了上去,姬以羡瞧着他的动作,毫不恋战的翻墙远走。
他就怕自己激不怒那小子。
到底是年纪轻,若是换成沈裕或者沈阑,可没那么容易。
反正既然暖暖不愿让他去见沈安,那他只有迂回一点,请沈安来见见他。
姬以羡回头看了眼穷追不舍的沈阑,一拐身便往驿馆去了。
沈阑大闹了驿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沈阑长枪一横,单枪匹马的就闯进了驿馆:“姬临渊,你给我滚出来。”
驿馆的侍卫哪里敢拦景阳候府的小公子,立马就遣人去侯府传话了。
姬以墨侧目瞧着悠闲坐在屋中的姬以羡,眯了眯眼:“你昨儿去哪儿?又怎么会同沈家小公子起了冲突?”
时九也分外好奇的看着姬以羡。
虽说这位生小公子脾气是有些差,不若上头两位兄长沉稳,可能将人气成这样,那也算是一种本事。
姬以羡挽了挽袖子,冷笑:“不过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你这样说他?”姬以墨顿时就觉得头疼。
姬以羡摇头:“没,我就是喊了他一声——”他说何着,声音一顿,便又立马接道,“小舅子。”
姬以墨大惊:“你在哪里喊的?”
“景阳候府。”姬以羡说完,院子中那位心高气傲的小公子,已经用手中的长枪,将院子中的树给砸了一般。
看上去狼藉非常。
姬以墨痛苦的捂着额头:“你就不能稍稍安静些吗?你们可是宿敌,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出姜……沈梨那,别说是沈阑,就连沈裕恐怕都恨不得将你给宰了。”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姬以墨:“你总得给他们一些缓冲的时日。”
姬以羡看向他,脸上的嘲讽更甚:“你当真以为,这是沈阑第一次知道我的存在吗?”
“难道不是?”
姬以羡屈指一弹:“前次大燕与大秦开战,我奉命赶往云州,就是因为这缘故,被沈澈这三兄弟,设计给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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