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的身子一顿,倒是跟在她身旁的沽酒多少有些紧张,手都已经按在了剑柄上,整个人浑然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
就像一只刺猬似的。
沈梨余光自然也瞧见了,她伸手将沽酒快要拔出来的剑重新给按了回去,这才落落大方的转了身,迎上了朱辞镜冷淡的目光。
倒是跟在他身边的沈家兄弟,被她惊艳了片刻后,沈北宴这才回了神,问道:“这位姑娘是谁的王妃?”
“还能有谁呀。”朱辞镜恶意的笑着,“多日不见,就是不知王妃是否是贵人多忘事。”
两兄弟对望了一眼,合谋了下,发现他们认识的所谓惯了王妃头衔的人,别说什么屈指可数了,统共下来,也就那么一位罢了。
“姜嬛?!”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语气中全是不可置信。
也对,任由谁瞧着一个一无是处的无颜女,变成了这副模样,多少都会有几分惊讶的。
沈梨神色不改:“许是这位公子认错了,小女子可不是什么姜嬛。能在此处相见,也是缘,今儿几位公子的住宿,便由小女子包了吧。”
言罢,也不瞧他们是什么反应,便自顾自的转了身,“我们上去。”
“且等一等。”朱辞镜几步追上来,伸手拦住了沈梨两人的去路。
沈梨平静的看着他:“不知公子还有何事?”
朱辞镜却没有吱声,而是绕着沈梨转了一圈后,这才倚在那里,慢悠悠的笑道:“姜嬛,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想是你已经忘了,我这人是做什么的。”
“别的不好说,可唯独你这一张脸,我却是在熟悉不过了。先前到底是难为你了,明明生就这副模样,却偏偏要顶着那一张被千刀万剐的脸,想来你心中应该很是憋屈吧。”朱辞镜猜测了一圈后,原先有些死气沉沉的眼角上扬,“我还以为你这段时日是去做什么了?原是去养脸了,不过就算如此,也用不着装不认识吧。”
“我与北行他们也是要去找王爷的,不若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沈梨这次到没有回避,而是将三人好生的打量了一番,心下也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这三人事到如今还不知自己的身份?又或是,她当初同卫砚一同趁夜离开长安的事,被姬以羡他们给隐瞒下来,对外宣称她是在府中养病?
姬以羡会这样做她倒是不觉得奇怪。
可奇怪就奇怪在姬以墨,依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帮自己?再言当初在金陵时,明明就连韩雍江行几人也都全知道了,没道理这事朱辞镜会不知道!
她掩在袖中的手指轻拢慢捻的摩挲着,心下也是百转千回,将所有的事情都在脑中极快的过了一遍之后,也并未开口承认,只道:“怕是我与三公子都不太顺路。”
“此话怎说?”朱辞镜也没与她纠缠她到底是不是姜嬛这事,毕竟他觉得,沈梨的这般姿态,已经是在暗中承认了自己就是姜嬛了。
“就是不顺路而已。”烛光隐隐,她的大半张脸隐在昏暗的光晕中。瞧不清她的神色如何,朱辞镜也只能依靠着她的语气也辨别她如今的态度如何。
只可惜,他听了半日,觉得这人从头到尾语气都是一个样,就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分涟漪。
“若是公子无事,那我便先上去歇息了。”沈梨笑着转身就上了楼,这才朱辞镜倒是没在阻止,而是倚在那,一动不动的瞧着她的身影。
等人走了后,沈北行这才敢上前,问道:“她真是姜嬛?”
朱辞镜微笑:“如假包换。”
翌日。
沈梨同沽酒下楼准备用早膳时,又在大堂中瞧见了那三人的影子。
他们大咧咧的坐在大堂中正中央的位置,桌子上摆满了菜肴,那引人蠢蠢欲动的香气,一下子就将沈梨的注意力给抓了过去。
见着沈梨瞧过来,朱辞镜勾了勾嘴角:“王妃,可要一起用膳?”
“朱公子。”沈梨走过去,也没同他们客气。她笑语晏晏的在一旁落座,“小心,祸从口出。”
“难不成我喊错了?还是认错了人?”朱辞镜拿起一个馒头,就着白粥就往自己的嘴中塞去。
馒头有些硬,就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吃正好,可到底也寡淡的厉害,吃了完一个后,朱辞镜喝了口茶水,又伸手去拿了另一个。
“都错了。日后朱公子还是别这般喊了,或者,直接当不认识我,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你这般说,我还挺好奇的。”朱辞镜道,“不喊你姜嬛,王妃,那该唤你什么?”
沈梨喝了最后一口粥,咽下去后才道:“就当我们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你不认识我,我亦不识得你。”
“你要是这样说,可就有些过分了。”朱辞镜正在搅着白粥的勺子一放,他面带严肃的看着她,言语之中颇为不赞同她的话。
“我吃好了。”谁知沈梨根本就不接他的这一茬,她直接将手中吃干净的碗一推后,便带着沽酒直接出了客栈。
从头至尾,沈家两兄弟都没机会插一句嘴。
“那我们现在?”沈北宴试探的问道。
朱辞镜将心中那微末的怒气压下去:“我们先去找王爷再说吧,反正瞧姜嬛那样,是打算在这儿呆上一阵子的,我们不急。”
云州城安静的就像是一座空城。
沈梨带着沽酒在云州晃荡了一两圈之后,便回了客栈。
客栈中也是分外安静,她一问才得知原来那几人竟然用了早膳之后,便走了,并未做太多的纠缠。
但此处也同大燕的大军扎营的地方很近,沈梨没什么把握的倚在栏杆上,一点一点的理着衣袖上的褶子。
“姑娘。”沽酒走近,“刚才朱砂几人传了消息来,说是还未找到小公子的踪迹,许是已经不在了此处,您瞧,咱们要不要先退去幽州暂避锋芒?”
“你们都找了哪一些地方?”沈梨耐着性子又问。
沽酒其实也不太知道他们到底都搜查了一些什么地方,但主子问起来,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句:“许是一些容易藏人的地儿,听说他们是将云州的各处宅子,都翻查了一遍,并未有所获。”
“宅子。”沈梨喃喃着重复了一句,冷静地将情况分析了一遍后,才出声,“许是你们一开始就找错了地儿。他们既然都不顾阿阑的生死,又怎会将他藏匿在什么宅子中,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想要的是阿阑,连同我们沈家,生不如死。”
“试问,一个折了腿的废物,是被人好吃好喝的供着,比较能折磨他;还是将他丢进那污秽肮脏之地,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触及到那记忆中的光亮,让他整个人都步入绝望之中,更能消磨摧折他的意志。”
“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一个废物。”沈梨面色发冷,“这等诛心的手段,哪里是唐家那个老匹夫能想出来的。”
沽酒一凛,立马就意会了沈梨的意思,他拱手道:“属下明白,这就马上去安排。”
云州本就要比金陵更冷些。
她倚在栏杆边上吹来一会儿冷风,睡觉就被冻得不行。沽酒走了后,她也转身回了屋中呆着。
朱辞镜没日没夜的奔走整整两天后,这才终于寻到了大燕扎营的地儿。
他正要请人通禀一声时,身后便传来了战马嘶鸣的声音,还不等他回头,就听见沈家两兄弟已经出了声:“陌将军。”
朱辞镜便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抬头看向那个威风凛凛的男子:“原是陌将军。”
巡视回来的陌锁离,倒也没想到会在这儿同他们遇上,见此也从马背上下来:“朱公子,沈公子。”
说来,朱辞镜和沈北行两人对着陌锁离的感觉要更好些,毕竟当初在密林之中,若非这位公子出声,沈梨又哪里会大发慈悲将他们一行人救下。
其实那次他到也算是瞧明白了的,就沈梨那个冷心冷肺的性子,谁喜欢了谁倒霉。
“你们怎么过来了?”陌锁离将缰绳递到了一旁的士兵,“一同进去吧。”
朱辞镜说道:“奉太子之命,有事找王爷商议。”
陌锁离对这些事并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他点点头后,便打算将人往姬以羡的营帐带去。
几人没走多远,朱辞镜无意间提了句:“我在云州时见着姜嬛了,那小丫头长得还真挺好看的,无怪王爷对她念念不忘。”
他说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万分轻松,就好像是在同人说今儿天色不错般。
出人意料的是,陌锁离一下子站在了原地,身子僵直的看着他:“你说姜嬛在云州?”
“是啊。”朱辞镜点头时,也敏锐地发现了陌锁离的情况不太对,他不太放心的补问了一句,“怎么?难道她不应该出现在那儿?我本来是想让她同我们一块过来的,谁知她说自己在云州有事,就未曾与我们一道了。”
陌锁离的嘴是张了又合拢,合拢之后又再次张开,如今重复了许久后,他这才下定了决心,转身郑重其事的同几人叮嘱道:“一会儿见着王爷,你们别说自己见过姜嬛这事,不准提,知道吗?”
喜欢琅妻嬛嬛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琅妻嬛嬛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