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大门徐徐钻了进来,没有半分清凉也就罢,反而还带了一股子的热气,扑在人脸上,泛起了几分红晕。
姜嬛也觉得此刻的天气,真的是闷热非常,心中焦躁的要命,可语气依旧平静的就像是在叙说别人的往事般:“你们也知,如今我也不过是一介孤女,若去了长安,怕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可我不愿就此放手,是以想请沈家给我一个庇护。”
沈北行倒也是个明事理的,并没有如刚才一般,表现的这般急切,而是很认真的瞧她:“姜姑娘也该知,这个庇护,有些大。”
“我知道,所以是个不情之请。”姜嬛也没半分的气馁,“况且我想请沈家给我一个庇护,也并非是针对广陵王和世子爷,而是另一人。”
沈北行道:“沈某愿洗耳恭听。”
“沈公子常年在长安,不会不知道世子爷有个青梅竹马的并且有口头婚约的表妹吧。”姜嬛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在对上她的时候,输的太难看。”
穆重插嘴:“可我瞧着姑娘应该是洒脱之人,应当不会为这个名利所束缚吧。”
“非也。”姜嬛浅笑,“我只是一个寻常人,自然也有我无法洒脱之事。”
沈北行沉吟了片刻,这才起身作揖:“姑娘所言之事,兹事体大,沈某一人恐怕无法做主,还希望姜姑娘能给沈某一些时日。”
“无妨,我也并非是想在今日便要沈公子应允的。”姜嬛也表现的极好说话,“这事沈公子回去,与令父和令弟好生商量便是,若有什么疑虑,我也愿亲自与他们商量的。”
“自然,沈某必定竭尽全力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姜嬛扶着身边的几案站了起来:“今日我也叨扰了沈公子不少时辰,就先告辞了。”
沈北行亦微笑着颔首,却不见原先的亲昵:“那沈某就不送姑娘了。”
“还请沈公子留步。”
沈北行如今神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瞧着已经行止庭院中的那道纤弱的身影,难得的皱了皱眉:“我原以为姜姑娘也算是光明磊落之人。”
“自然是算的。”穆重倒是对她感官不错,他将手搭在了沈北行的肩上,“你还是历练的太少,像姜嬛这般能与你将前因后果说清楚的,已经太少了。”
“况且后宅之争,可没你想的这般简单。”穆重叹气,“都是不容易之人。”
“可惜了,这是在大燕,我若是插手,那只会适得其反。”
沈北行没说话,只是蹙着眉,一直瞧着院子中,大树下的那一团缩影。
若有所思的一笑。
从穆重他们落脚的地方出来,没想到迎面倒是又遇见了才遇见不久的人。
朱辞镜。
想着最后朱辞镜与她所言的话,姜嬛发现自己压根就笑不出来。
光影透过树梢稀稀落落的投在地面上,他一身肥大的黑袍站在那,明明挺直如松,却像极了老翁一般。
他扶着树干站在那,面容隐于黑暗。
姜嬛也只是极淡漠的瞧了眼,便将自己身上的黑袍笼上,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再次被朱辞镜给叫住:“姜姑娘。”
姜嬛停下脚步:“不知朱公子还有何事?”
“今儿天色不错,不知姑娘可否同我走一趟?”朱辞镜又接着说道。
姜嬛直觉朱辞镜没安好心,可好奇心又驱使着她,想瞧瞧朱辞镜这个葫芦之中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原先在金陵的时候,她虽关心天下事,却唯独对江湖中事一窍不通,也不知朱辞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隐隐那日在韩雍口中听闻了一些关于这位大名鼎鼎的朱公子的二三言论,可这几分言论,却还不足以让她完全把控这人。
迟疑也不过是在刹那,姜嬛就言笑晏晏的应承了朱辞镜的话。
可她完全不曾想过,朱辞镜竟然哪里都没有带她去,而是出了院子后,便直奔了济世堂。
姜嬛抬头瞧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三个大字,她脸色不太好的看向了朱辞镜:“朱公子这是何意?”
朱辞镜大抵是故意要她难看,他用手指着上面的一方牌匾:“难不成姜姑娘不识字?认不得,这济世堂三个字。”
姜嬛敢肯定,朱辞镜这厮一定是故意。
至于是为什么,姜嬛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只要自己进去,便一切都明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济世堂的药童倒是走了一个出来,睁着那双明亮的大眼不断地瞅着他们:“两位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朱辞镜轻笑着率先越过药童走了进去。
而事已至此,姜嬛也不为在这个当口转身离去,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抬脚跟在了朱辞镜的身后。
朱辞镜对济世堂似乎格外的熟悉,驾轻熟路的便绕到了后院——韩雍所居的地儿,刚跨过门槛,便听见里头传来温娉婷毫不矜持的大笑声。
实在是太张狂了。
姜嬛若有所思的将目光落在了朱辞镜的身上,就见他毫不客气的上前,掩着的房门给推开,不再用往常那种粗哑的声音,反而是一种极清朗的笑声:“你们在说什么了?笑得这般开心。”
不过片刻,就见里面蹦出了一个人来,接着还有一道极其欢喜的声音:“辞镜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呀。”
不用去看,姜嬛也知道这人是温娉婷。
只是不曾想,这两人竟然会这般熟稔,而且还有些若有似无的小暧昧。
并非是机智的听见一句话,就能断定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而是温娉婷的那个眼神,着实是太过炙热,像极了以前她养的狗见着骨头的眼神。
在慢慢的联想过去,朱辞镜的这个心思,不说是路人皆知,最起码她是知了。
不论朱辞镜是爱慕还是欣赏陶嘉月,总归是她那边的人,而温娉婷又爱慕朱辞镜,如今她跟着朱辞镜来了,最起码在温娉婷的眼中,她和朱辞镜是有一层洗不清说不明的关系的,这样便由温娉婷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她。
既替自己摆脱了温娉婷,也帮着陶嘉月摆平了她。
这个一石二鸟之计,这厮还真是玩的炉火纯青。
姜嬛抿了抿嘴角,从两人的身边直接走过,进了屋。
温娉婷一心都扑在朱辞镜的身上,并无空来揪她的麻烦,这倒是让她在此刻省了几分心力。
瞧着又一个黑袍人进来,傅燕然和韩雍明显愣了愣,显然是觉得这个结果有些意外的。
姜嬛的脚步也顿了顿,忽略过韩雍和傅燕然就朝姬以羡走了去,等到了他身边的时候,姜嬛很爽快的将黑袍拉下来,挨着姬以羡坐下,恹恹的,没什么精气神。
姬以羡也没想到姜嬛会过来,他愣了会儿,便伸手倒了一杯凉茶过来给她解渴:“你怎么过来了?”
“被人诓了。”姜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用余光瞅外面的朱辞镜一眼。
韩雍一直都在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这边的话,等着姜嬛话音一落,她便立马接口:“好端端的,辞镜诓你作甚?”
韩雍开口的时候,温娉婷已经拉着朱辞镜的手走了进来,自然也将这句话听在耳里,她姣好的容貌顿时就横生了几分怒气:“我倒是不知道,姜姑娘的面子竟然这般大,需要我辞镜哥哥去诓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温姑娘。”姬以羡的眉眼也沉冷下去,“请注意措辞。”
姜嬛压住了姬以羡的手,在他的手心间用指尖勾了勾。
温娉婷就是个被家人给宠坏的主,一听姬以羡这个口气,顿时眉眼又凌厉了几分:“临渊哥哥,你为了这个丑女人凶我!”
“你瞧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怕不是个哑巴吧!”
姬以羡就算是有再好的脾气,这下也被温娉婷的不知趣给磨没了,别更说姬以羡的脾气还不算好:“温娉婷,你需要我将扔回唐州去吗?”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韩雍赶紧起来当和事佬,“娉婷你也是,性子稍微收敛些,别叫人瞧了笑话去。”
这后半句话完全就是在暗讽姜嬛身份低贱,不如温娉婷。
在场几人各个都是心思深沉,有谁听不懂这弦外之音。
温娉婷哪里是个收敛住脾气的主,当即叫嚣的更厉害:“难不成我说错了吗?临渊哥哥,你是眼瞎吗?嘉月姐姐这般好的姑娘,你不稀罕,偏偏要拿一个丑八怪当宝!任由她抢了嘉月姐姐的位置!简直是不要脸。”
朱辞镜身子悠闲地靠在墙壁上,显然没有将这场闹剧放在心上。
而傅燕然更是不愿意掺和,他低头自顾自的品着茶,不过若是叫他来选,他想他也是会选陶嘉月的。
先不论容貌如何,陶嘉月温柔贤惠懂事,家世也不错,虽说算不上什么助力,但光懂事这么一点就够了。
相反姜嬛这丫头,有主见,心思多,身手又不错,可以结交,也可以当伙伴和盟友,却唯一不能作为成婚的人选。
姜嬛拉着姬以羡的手,轻轻摇了摇。
姬以羡忍下心中的怒气,将姜嬛半拥在了怀中:“既如此,那边这样吧,我与嬛嬛就先回府了。”
语毕,姬以羡半拥着姜嬛直接走出了屋子。
温娉婷怒火滔天的还准备破口大骂,却被韩雍冷这脸压住了肩:“娉婷,你是温家的姑娘,可不是什么市井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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