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黑衣的汉子走进茶棚,叫小二给每人上了一碗茶,竟似经常来这里一样,轻车熟路点了包括茴香豆在内的几盘佐口小菜。
晚菀低着头,抓起茶碗喝了一口,一旁的焦仲笑着低声道:“晚掌柜别怕,这些人别看凶神恶煞的,腰里也别着家伙,只要你不惹他们,他们是不会轻易伤人的!”
晚菀惊奇地看着焦仲:“大叔,你难道认识他们?”
焦仲摇了摇头,笑道:“江州商业发达,吸引了越来越多各行各业的人来这里捞金,其中就有各大镖局,像这样带着家伙肆无忌惮,穿着同一服装的汉子,一看就是回镖局复命趟子手。”
晚菀点点头,心里却清楚得很,那晚上跟宫扇熙在永福客栈门口打斗的黑衣人与此刻坐在茶棚里的黑衣人穿着一模一样,根本就不是什么镖局的人。
果然,那帮子黑衣人坐定,看了看茶棚里坐着的焦仲和晚菀这一老一少,自动地将这两人无视了。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说道:“兄弟们,各处都查过了,虽然还没有找到,但是传过来的消息说就在附近的林子里,大伙下午多费点心思!”
其中一人说道:“老大,我们这样瞎找也不是办法,我看不如下午我们分成两路,找到了就以焰火为号,一举将其生擒岂不更好!”
那首领想了想,说道:“好,我看不如分成三路,这鬼天气真正要晒死人,早些寻到我们早些交差!”
晚菀和焦仲二人状如无事一般的喝着茶,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群黑衣人才离了茶棚,见他们走的远了,晚菀急急地才对焦仲说道:“大叔,我们回江州报官吧,刚你也听见了,这群人不是什么镖局的趟子手,我看他们倒像是要谋财害命的匪徒!”
焦仲摇了摇头,劝道:“晚掌柜,你怕是出门的次数并不是很多吧,常言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些江湖人物刀口舔血,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咱们还是继续赶咱们的路吧,江湖上的恩怨,咱们可不能插手,后患无穷的!”
焦仲虽然说得是大实话,但是他哪知道晚菀是心里记挂着宫扇熙的安危,屡次宫扇熙出手相助,晚菀觉得此时装作不知道有违自己的本心。
“不行,大叔,我们回去吧,遇上了这事我不能不管,如果大叔不愿意的话,我一个回江州去!”晚菀说道。
焦仲见晚菀态度坚决,也是叹了一口气,两人上了车,又慢悠悠地朝着江州走去。
“大叔,到了江州,我自去报官,你回商行便是了,明日我到别处雇辆马车回去!”晚菀见焦仲眉头紧锁,心知老头怕连累到自己,缓缓地说道。
焦仲看了看晚菀,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有对孝顺的儿女,晚掌柜别怪我胆小,我是真的还想多活几年,享享天伦之乐,我儿媳妇怀孕七个多月了,过些日子我第三个孙子就要生下来了……”
晚菀道:“大叔,我懂,到了商行我会跟他们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需要商行派人送我回去了,你放心就是了!”
焦仲这才点了点头,驾着马车往回赶,眼看着就要到江州城门了,晚菀百无聊赖看着外面的一片竹林,突然发现林中草丛中泛出一抹白色来。
“大叔,停一下!”晚菀喊了一声。
焦仲吁了一声,停住马车,回头疑惑地看了看晚菀,晚菀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径直走向竹林,果然草丛中躺着一个白衣的男子,晚菀心中一跳,走过去翻转那人,正是宫扇熙。
也许是透过竹林斑驳的阳光照在眼睛上,唤醒了宫扇熙的意识,他微微睁开眼睛见是晚菀,虚弱地说道:“城门口有埋伏,去不得!”说完合上眼睛昏迷了过去。
晚菀赶紧喊焦仲过来,将宫扇熙抬到马车上,只见他右腿一片血渍,显然右腿上的伤口迸裂了。
焦仲有些犹豫,问道:“晚掌柜,现在我们去哪里?”
晚菀说道:“周围有没有茶棚还是客栈什么的地方,他刚昏迷说城门有埋伏,显然江州是不能回去了!”
焦仲想了想说道:“距离此地有座破旧的山神庙,地方也很隐蔽。”
“就去那里!”晚菀立刻说道。
焦仲驾着马车,不过这次速度可快了很多,看得出来,焦仲心里也十分紧张。
这座山神庙年久失修,匾额已经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斜斜立在快要朽烂的门框上的半扇大门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发黄的门牙。斑驳的墙面上布满了一道道雨水冲刷的痕迹。
晚菀找了些甘草铺在地上,才起身和焦仲将昏迷的宫扇熙抬了进来,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宫扇熙,晚菀一阵皱眉,再看看焦仲,老头紧张的似乎手都没处放了,晚菀说道:“焦大叔,你回去吧,就说我有事要办,稍后自行回去,商行不会为难你的!”
“哎,晚掌柜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焦仲说道。
晚菀点了点头,焦仲才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听见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远。
晚菀伸手搭在宫扇熙额头一试,并没有发烧,这才安下心来,坐在破庙的一角,抱着膝盖,心里有些烦乱,冷静下来也不禁问了问自己,这样救下宫扇熙来是不是值得。
傍晚的时候,随着一声轻微的呻吟,宫扇熙悠悠转醒,晚菀赶紧过去,发现宫扇熙如朗星一般明亮的眸子笑了。
“你怎样了?”晚菀问道。
宫扇熙吃力地坐了起来,许是碰到了腿上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轻笑道:“没事,我命硬还死不了,呵呵,没想到又是夫人救了我,我心里很感动,原来与夫人的缘分深厚到这个程度了!”
晚菀嗔怪地说道:“上次叫你到客栈养好了伤再走,你非但不听还骗了我,这次倒好了,荒郊野岭的,伤口又崩开了!”
宫扇熙道:“上次就怕连累到你,结果我刚出客栈,就被人给盯上了,费尽力气逃出城来,顺手结果了跟踪我的黑衣客,不小心弄到了伤口,在林子里躲了躲,还是流血过多昏倒了,唉,本来不想让夫人掺合进来的,看来老天爷不遂人愿,夫人终究还是一脚踩进了这趟浑水中来。”
晚菀听他说完才道:“本来今天我是要回曲水的,结果出了江州城到了前面那个茶棚吃茶,恰巧那伙黑衣人也来到茶棚里,听他们说要兵分三路去林子里搜寻你的下落,好像成竹在胸似得,我跟商行的焦大叔赶忙想回到江州去报官,结果就在竹林里看见了你身上的白衣,才发现了你,想想也正是巧极了!”
宫扇熙看着晚菀,半晌才半真半假的问道:“那伙人欲将我杀之而后快,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夫人就这么一头扎了进来,可知那伙人穷凶极恶的,势必也不会放过与我有关联的夫人,夫人可曾想到此节?可曾后悔?当然,现在夫人要走的话还是来得及的!”
晚菀笑了笑:“的确有些后悔,而且还专门问了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做出这样不顾生死的决定,后来想通了。在曲水的时候,公子三番两次助我走出困境,这次也算是还了公子的恩惠,若是实在宿命如此,认了就是,又何必违逆本心,设若今日的见死不救成为日后苟活于世的心结,便觉着活了这一辈子始终都是一种遗憾了!”
宫扇熙哈哈一笑:“绝境之中人的心境也似与往日不同了,夫人心底如清风朗月,着实令人感佩!”
晚菀笑道:“下次可别跑了,如果这是宿命,我们是逃不掉的,就算你逃了我们还是会相遇的,倒不如顺着宿命的安排!”
宫扇熙指了指自己的腿:“这回能逃也不逃了,再逃不用他们,自己就得把命搭上。”
晚菀道:“也不能放弃,公子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到江州城里给你取些金疮药来敷上,万一那伙人找不过来,休养个一两天说不定还能逃过此劫呢!”
宫扇熙笑道:“好啊,我就在破庙里等你就是!”
晚菀疑惑地看了看宫扇熙,却见宫扇熙笑了笑:“这回你就放心,我也真不想跑了,等着你就是,若是逃不过此劫,我也得谢谢老天,如夫人这样的贤淑可人的女子陪我共赴幽冥,黄泉路上也不孤独!”
晚菀道:“别那么丧气,我还要回去照顾一家子的弟弟妹妹呢!”
宫扇熙笑了笑,目送着晚菀出了门,想起晚越来,宫扇熙使劲握了握拳头:“一定要活下去!”
出了门,辨明方向,晚菀直直地朝着江州城走去。
进了城门,发觉跟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拐过几条街道,找人打听了一下,不久就到了一处小铺面的门前,铺面的门楣上悬着一块有些陈旧的大牌匾——寿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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