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传言,有一公子容貌冠绝世间,天下再难寻到第二张胜于他的容颜。京都女子十有八九都倾心于他,只是谁也未曾听闻过他的名字,未曾知道他从何而来。
鸢儿起初听说这消息时,脸上分明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
若说容貌,永安公主宁子慕敢称第二,天下便没人敢称第一了。
这些年来,鸢儿是看着宁子慕一点一点长大,也是看着她的容貌一分一分地成长为盛世之颜。九年过去,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宁子慕早已不再,宁珂等到了她的成长,等到了她盛名荣冠天下之时。
“小公主,我近日在宫外听到了一则有趣的传言,你可要听听。”
今日是宁子慕十六岁生辰,她此刻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几名宫女正围在她的周围,盘发者、描眉者、更衣者几人互不相扰,各司其职,而宁子慕坐在其中,犹若神女下凡,不惹周遭尘埃。
“鸢儿,本宫今日十六。”
宁子慕从小时便被鸢儿叫做“小公主”,这一叫便是九年,如今她已经十六了,再叫“小公主”岂不是惹他人笑话。再说,她自小便立志一定要在武功上超越鸢儿,可她这几年来受八仙培养,竟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宁子慕想要超越她,恐非易事。
倒是这样被她笑了许多年,小公主这个称呼,也伴随了她这么多年。
“如若不叫小公主,鸢儿还真不知道该叫什么才好,叫永安公主太过生分,你这些愈发得宠,集万千荣华于一生,鸢儿倒是觉得和公主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鸢儿一路走到宁子慕身后,嘴上不停嘀咕着什么,宁子慕却根本没有搭理她。这话她都听了九年了,她每次让鸢儿不再叫她小公主,鸢儿都要和她说一遍这些陈词滥调。
偏生她每次都上当!
鸢儿见宁子慕没有反应,心下讶异,小公主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其实她也知道宁子慕早已识破了她的伎俩,耐不住自己心软,总是一遍又一遍地答应她。
九年过来,一直如此。
鸢儿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的横梁,当日的锦容阁已经变成了今日的安宁宫。宁珂这些年亦在暗地里准备着那件事,就连纳兰离都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未变,九年前追逐于宁子慕,九年之后依然在她身后。
“小公主,我那个传闻你可要听听?”
宁子慕便在这时站起身来,那一身广袖留仙裙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裙上琉璃环佩叮铃作响。她左右双鬓各戴一只青鸾红瑙流苏钗,此时在烛光照映之下,更显娇艳欲滴。
“你想说便说吧,本宫知你性子,有秘密也是藏不住的。”
鸢儿就在此刻笑了,她嘴边咧开一个弧度,刚刚幽怨的神色早已散了个干干净净。
“启禀公主……”
鸢儿将京都那则传言当做笑话说给宁子慕听,谁曾想宁子慕神色竟然愈渐沉静,她双手合叠放在腹前,微微触碰了一下腰间那块玉佩。
若是那人的话,容颜冠绝世间,恐怕也不足为奇。他八岁时,就长得那般好看,如今九年过去,怕是已经成长为了京城的少女皆倾心的人物。
“走吧鸢儿,今日可还忙着呢。”
宁子慕和鸢儿一同走出了这个房间,屋外到处都是宫女太监在忙着张罗布置,见二人走出来,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宁子慕行礼,见到鸢儿的时候也没忘记同她点头示意。
“皇上这几年倒是越来越宠小公主了,及笄礼办得如此隆重,甚至比一些公主出嫁之时还要盛大,倒也不怕遭人闲话。”
宫中的人怕宁珩,可鸢儿不怕,她此刻跟在宁子慕身后小声跟她嘀咕着,语气里不乏有些许讽刺。
“九叔的动静弄得可不小,父皇想必也慌张起来,他九年前抄了魏家的家,朝中重臣都心有疑虑,连带着柳相近些年也告老还乡了,最近说是刚封了相,不过年纪不大,做事也不知道牢不牢靠。”
说到此处,一名宫女从二人旁边路过,宁子慕便停了下来,待那宫女向着她行礼之后,彻底走远,宁子慕才接上了刚才的话头。
“父皇无人可靠,若再不做出些盛宠本宫的假象,怕是明日就能听到九叔举兵造反的消息了。”
盛宠,不过就是赏赐些蛮荒朝贡来的珍品,将她的及笄礼办得格外盛大罢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安宁宫,鸢儿询问宁子慕先去何处请安,她略作思量,还是转身走向了栖凤宫的方向。
“先去向母后请安,这几年来,她可帮衬了我们不少呢……”
说是帮衬,倒也真有几分真心之意,谢盈绣过得滋润,也并未忘了宁子慕,偶尔在宁珩面前提上几句,所给的赏赐每年也不见少。
谢家这几年愈发坐大,在接连斗倒了魏家又狠狠地打压了柳家之后,朝中唯有谢家一家独大,连带着谢盈绣这几年过得越来越滋润,前些日子被查出在宫外开了一处放高利贷的黑庄,都被宁珩一手压了下来,不过罚了三月禁闭,抄了千卷佛书,此事便就此揭过。
连宁子慕都不得不感慨,谢家在朝堂之上,真可谓一手遮天。
或许宁珩也察觉出了这个问题,这不,硬生生提拔起了一个年轻丞相,妄想凭他压一压谢家的气焰。这新相到底有没有本事,宁子慕并不关心,她只关心一件事,若他与谢家为敌,是否可为她所用。
宁珩为了表现出盛宠宁子慕的假象,将安宁宫建在整个皇宫中略微靠中的位置,此处接近于栖凤宫和乾坤宫的位置,宁子慕和鸢儿并未走多久,“栖凤宫”三个大字就已经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鸢儿,走吧。”
宁子慕和鸢儿刚走进栖凤宫,迎面便走来一个身穿玉色宫裙的女子,她头上挽了个流云髻,一直简简单单的玉簪插于其中,透出三分淡泊。
来人正是挽霜,若说还有谁在这九年中未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挽霜了。九年之间,她一直是这番模样,越来越像一块温养极好的玉石,眉眼之间都透着淡泊的气息。
挽霜走上来朝着宁子慕福身行了一礼,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皇后娘娘早知公主今日会过来,便让奴婢前去迎接公主,没想到奴婢刚走出来就遇见公主了。”
“可真是巧。”宁子慕冲她点点头,脸上笑容不减。她突然想起来九年之前那一次,挽霜撞破她和柳嫣的谈话,却想二人承诺绝不会说出此事。那时,她将自己脸上那张虚假的面具卸下,透出了她极为疯狂地一面,可正是这样,才让宁子慕相信了她。
挽霜果然守诺,竟然真的将这个秘密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知道如今。自那之后,二人再没有私下交集,她还是那个依附于谢皇后的永安公主,挽霜自然是谢盈绣忠心耿耿的心腹。
挽霜在前为宁子慕引路,鸢儿跟在其后,三人一同走进栖凤宫的大堂,谢盈绣正端坐其中,手中捧着一盏新茶,正缓缓送进口中。
这些年来,她身形倒是圆润了几分,加之一身金银环绕,看上去更显富态。
“永安来啦?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给母后说说,想要什么生辰礼物,母后上天入地也定给你准备齐咯。”
宁子慕脸带微笑地走到谢盈绣面前,向着她行了一礼,然后便倚着她的右手方向坐下。
在外人眼里,永安公主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将自己的亲生娘亲忘了个一干二净,反而巴结着谢盈绣,以此来获得荣华富贵。
“永安谢过母后。”宁子慕低垂着眸子,眼睛直视着腰间挂着的九年未曾离过身的玉佩,心中突兀地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九年了,这个玉佩一直寄存在她这里,她一直想将此物归还于它真正的主人。前些年为了争宠,宁子慕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地在宫中行走,她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要踏错一步,前方必有万丈深渊,化作枯骨还是踏过白骨,皆在她一念之间。
可是正因为九年过去,她已经足够有能力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比如,出宫寻找这玉佩的主人。
“说起生辰礼物,永安倒真有一事想请求母后成全。”
宁子慕鲜少有事直求谢盈绣,她这一句话反而让谢盈绣来了兴趣,干脆放下茶杯,做洗耳恭听状。
“前些日子听起鸢儿说宫外趣事……让母后见笑了,永安十六年鲜少出过皇宫,对宫外之事甚是好奇,恳请母后准永安一个假期,让永安出去涨涨见识。”
宁子慕话音落下,便故作害羞地一笑,谢盈绣并未生疑,反而低垂着头认真思量起来。她这几年也看出来了宁子慕的“真心”,此时再放她出去,也未尝不可。
“原是这样,母后准了,允你三月假期前去江南游玩,随行侍卫若干。你出宫游玩,可绝不能少了皇家公主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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