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日子没有看见柳嫣,宁子慕也是想念的得紧,此时走在丽姝宫之内,竟然还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上次还是鸢儿与她一同前来的,不过一月光景,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由得让她感到唏嘘。
走到丽姝宫主殿时,柳嫣正巧在内里待客,泠儿现在外面望风,看见宁子慕走近,脸色瞬间变得冷厉下来。
一瞬间的功夫,泠儿就已经到了宁子慕的面前,伸出收就要扣住她的脖子。却见眼前的人笑吟吟地冲着她道了一句:“泠儿,一月不见就不认识啦?”
那张脸虽然是陌生的脸,声音却是极为熟悉的,泠儿放了手对着宁子慕行了个礼:“见过公主。”
宁子慕就笑嘻嘻地问泠儿“里面见得是什么人啊?”
泠儿猜是宁子慕现在的身份不方便见人,就压低了声音说:“是皇后,来商讨选秀事宜的。你多日未曾回来,那只纸鸢好久没有人换过了,这一路走过来没被人看到吧?”
宁子慕这才暗自心惊,好在她平日里小心惯了,一路上走来都是挑的没什么的小路,倒是没有人看见她。不过,她找柳嫣正好是为了皇后而来,现在看来倒是凑巧。
“泠儿,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人来......”宁子慕将耳朵凑到泠儿的耳朵边,低声说道。半晌之后泠儿睁大了眼睛,不过仍然是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就如今的情况来看,想要找这个人出来,并不难。
宁子慕也就放弃了先找娴娘叙旧的想法,转身去了丽姝宫的后花园,此处视野开阔,周遭很难藏人,平日里未经柳嫣的允许也没有人敢进去,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泠儿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多时,那凉亭之外就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由远及近,很快就走到了宁子慕的面前,在她对面的石凳之上坐下。
“不知公主找奴婢来所为何事?”
开门见山,对她的身份没有半分犹疑,是她多年来未曾改变过的气度。宁子慕只是笑,在知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之后,她也终于放下了这么多年来的猜忌。从前她还在想,这个人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现在想来,竟然是和她一样的。
“我这里有一句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宁子慕故意卖了个关子,饶有兴趣地观察者对面坐着的人脸上的表情。
“若是只是讨论诗的话,公主又何必这般费尽心思,既然公主已经猜到了奴婢的身份,不如直接说出来,不瞒公主,奴婢等这一日已经很多年了。”她也笑着,心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是那么直接。
宁子慕在此时突然大笑起来,她站了起来,面对着湖泊,声音恰到好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高一分,也不低一分,就好像她等待了很多年的宿命,在这一刻,不早不晚地抵达。
“听风崖上月色寒,我辈又等东风岸。”
是了,就是这一句,还是她在豆蔻年华的时候,第一次听爹爹说起过,是先皇被囚听风崖上决定背水一战时,底下的一位军师做出来的诗,那时候士兵听了这首诗,士气一下子就被鼓舞了,终是突破了大颐的包围,渡了照河从此势如破竹一路打到了大颐京都。
那时候,爹爹抱着她说:“霜儿,从今往后你只要听到这句诗,就知道你面前站着的那个人,就是你的主人。”十六岁那年,她又一次听到这首诗的时候,她加入了先帝暗部。之后葛匀生被囚禁,他还没来得及将暗号交给宁珂,暗部便群龙无首这么多年。
曾经挽霜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这首诗了,她开始强迫自己忘记暗部的身份,真真正正以一个宫女的角度来为自己谋划,直至今日。
“号角振鼓扣弦箭,令出百家渡夜船。”挽霜单膝下跪,对着宁子慕行了一个大礼道:“暗部挽霜,见过主上。”
“起来吧,一起那倒是没有想过你竟然是这样的身份,那时候还对你有诸多猜疑,抱歉。”宁子慕转身将挽霜扶了起来,主仆二人又重新坐下。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紧急,本来还想多问你些事的,不过现在就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做。”宁子慕眉头微蹙,也清楚此事棘手程度,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要搬倒宁子岐,就必须做。
挽霜那张脸上还是多年不变的温润气质,只是侧耳听着宁子慕吩咐,并不多言。
她就看着宁子慕从怀中将一张纸条掏了出来,那上面画有些图案,还有着那一句诗与几排小字。宁子慕从魏安歌那里听闻了挽霜和柳嫣联手,本是想找柳嫣将这字条递给挽霜的,没想到自己先见了挽霜。
宁子慕将字条递给了她,挽霜结果一看,面露惊讶之色,想到近日来在东宫发生的事情,随后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你且照着这张字条上行事,动作要快,明日子时之前定要完成。”
因为太子和柴美人“约定”的时候,正是明日子时。宁子慕要的就是这一个刚刚好。
“主上放心便是,挽霜定然不负使命。”挽霜向着宁子慕抱拳,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关于先帝暗部的事就各自离去了,宁子慕也没有再见柳嫣,毕竟宫中人多眼杂,她要是在这里待久了,指不定会被人看到。
谢盈绣抬手将那一盏茶送到了自己的嘴边,轻抿了一口,眼睛的余光却是瞟向了柳嫣那边。
她手中拿着几张画像,看过来看过去,也没说一句话,谢盈绣有些不耐烦了,就轻咳了一声,催促柳嫣快些选。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竟是忘记了姐姐还坐在这里,真当自己能慢慢选呢。”两个人争斗多年,有事没事都要嘲讽一句,谢盈绣也不跟她计较,放下了手中那盏茶,道:
“妹妹可是选好了?十二个才人六个美人你和本宫给选一半,这最后一个贤妃可是要你我二人一起选出来的,今年这批秀女姿色与才气都是不错,本宫真是难选......”谢盈绣想添茶,转头一看才发现挽霜不在身边,眉毛瞬间便立了起来。
“晚霜呢?这丫头又死哪去了?”
这时候挽霜正巧从外面走进来,她手中拿着一个香囊,又走到谢盈绣身边将那香囊挂在了她的腰间。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方才想起皇后娘娘的安神香忘记拿了,这才回栖凤宫为娘娘拿香了。”
谢盈绣这时候才略带几分得意地笑了起来,眉间有几分挑衅地看着柳嫣。宫中的日子实在无聊得紧,这些妃子便什么都要比上一比,就连贴身宫女都要比个高低。
柳嫣果然作出气恼的表情,咬牙切齿道:“姐姐可真是好福气,挽霜这般贴心,不像妹妹那个泠儿......不说这些了,妹妹思来想去,还是这个谢风凉表现最为出色,无论长相、身段还是诗词歌赋、皇家礼仪,没有一处挑的出毛病的,又出身名门望族,担得起‘贤’这个字。依妹妹所见,贤妃还是应该给她。”
闻言,谢盈绣的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尤其是在听到名门望族四个字之后,脸色愈加苍白。柳嫣就是要将这几个字说给谢盈绣听的。名门望族啊,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谢盈绣不知道有多开心。
“妹妹说得这是哪里话,真是高看风凉这丫头了,妹妹既然赏识风凉,可别说姐姐偏心本家的人啊。”除了谢风凉之外,这批秀女中虽然有姿色不错的,却也跳不出一个出挑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能抛弃和谢风凉的这层关系。
虽说贤妃的是定下来了,柳嫣却依然拿着那几分画像左右看着,片刻之后她惊咦了一声,指着一人将画像递给谢盈绣看。
“姐姐可知道这个女子。”
谢盈绣一看,那画像上的女子虽说不如谢风凉娇俏动人,却也生得明眸皓齿,尤其是一双眼睛,天生就含有三分睿智,那里面似有星辰大海,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本宫......不怕妹妹笑话,本宫实在毫无印象,妹妹想说设什么?”
“不瞒姐姐说,我对着女子也是毫无印象,秀女一百二十人妹妹多少都记得几分的,这女子毫不起眼,却一路走到了如今,可见其不简单。不争不抢,淡然处之,这种人在这后宫之中,恐怕会活得很久。泠儿,她叫什么名字。”
泠儿接过画像一看,想了半晌才说:“此女名叫安歌,家住聚乐坊,家中无父无母。在考核时发挥得一向不尽人意,好几次都是搽着名次过的。”
此话一出,到让在场众人刮目相看,拔得头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所有人都全力以赴的时候,竟然还有人能够计算自己的能力,不求名次,只求通过考核。这样的人是真的存在,还是说巧合。
若是实在不行,就废了那丫头,另外扶一个身世干净些的、没什么背景的女子上位,到时候控制起来也方便些。
谢盈绣的脑海里回荡着大哥谢吟鹤说的话,转过头来仔细盯着那张画像,想到柳嫣力捧谢风凉,心头已将天平歪向了画像上的那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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