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凤流云锦,为江南地区特产,每年只盛夏时节才能织成极少一部分,因物以稀为贵,所以向来是皇家御用贡品。这布匹的名字,更是彰显了它的身份,乃是皇后专属!
此刻,秋荷的手中,正捏着一方朝凤流云锦。
试问云昭宫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这朝凤流云锦!
“皇后娘娘!这东西是从你的栖凤宫里带出来的!想必整个云昭后宫,只有你这个皇后才能享用天下无双的朝凤流云,这个东西,能不能证明是你指使奴婢在永安公主的药里,多加入了一味马钱子!”
谢盈袖脸色大变,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拿出能够作为皇后身份象征的东西。
看管不力事小,谋害公主可是重罪!秋荷背后的人,分明是想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让她再也不能翻身!
“你!你这个贱婢……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休想往本宫身上泼污水!你这个贱婢……本宫,本宫跟你拼了!”
谢盈袖张牙舞爪朝着秋荷扑过来,这一动作将屋里的人吓了一跳,鸢儿有心上去拦住她,可是碍于她皇后的身份,不敢妄动。
“皇后!你心虚了是吧!你敢不敢承认,下毒的就是你!”
到最后,秋荷已经越来越大胆,言语之间尽是挑衅,而谢盈袖的双目更是被逼得通红,她冲上前去反手一耳光甩在秋荷的脸上,秋荷也不甘示弱,她虽不曾还手,却也不断挣扎。
二人很快扭打做一团,挽霜和鸢儿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人上前拉住谢盈袖,一人上去拖走秋荷。
只有宁子慕觉得奇怪,按理说谢盈袖一个皇后,怎么如此失常,连天家礼仪都不顾,这样毫无形象地和一个下贱婢女扭打起来。
她这般模样,更像是失了心智。
宁子慕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大跳,谢盈袖不过二十来岁,怎会轻易得了那种病,宫中又有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对谢盈袖下手,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她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一眼挽霜,发现她面色如常,只是带着满眼焦虑,似乎很害怕谢盈袖伤着哪儿了,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宁子慕狠狠地甩了一下头,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都给甩了出去。
然而,就在宁子慕走神这片刻时间,谢盈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将自幼习武的鸢儿一把推开,她翻身骑到秋荷身上,双手卡住秋荷的脖子。
“贱人!贱人!你们都想要我这个皇后之位!来拿啊,看我怎么惩治你们这些贱人!”
谢盈袖双手下了死力气,此时秋荷已经顾不上反驳谢盈袖,她拼命拉扯那双看似柔若无骨的双手,可无论怎样也挣脱不出谢盈袖的桎梏。
“鸢儿!站着做甚,还不快把母后拉开!”
眼看就要闹出人命了,宁子慕这个在场年纪最小的人,却是最快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鸢儿犹如醍醐灌顶,她冲上去,伸出两指将谢盈袖点了穴,谢盈袖是动弹不得了,秋荷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竟然也不动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最坏的结局,似乎已经出现了。
宁子慕黛眉微蹙,她走上前去,将手指伸到秋荷的鼻底试探了一下她气息。片刻之后,宁子慕站了起来,神色复杂。
“秋荷她,好像落气了……”
与此同时,鸢儿将谢盈袖的穴道解开,她得了自由,身子直直向下坠去,也亏的是鸢儿眼疾手快抱住了谢盈袖,这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本宫杀人了,本宫杀人了!挽霜,快告诉本宫,这不是真的……本宫,不过是在梦境中而已。”
宁子慕越发觉得谢盈袖的反应很是奇怪,说句不好听的,谢盈袖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身后早已垒砌万具枯骨。秋荷对于谢盈袖而言,不过一条贱命罢了,杀了也就杀了,何用这般慌张。
“皇后娘娘,莫怕,挽霜在呢。”
挽霜走上前,将谢盈袖抱在怀中,右手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谢盈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恢复了平日里的不可一世。
只是,朝凤流云锦的事情还未解决,现在秋荷又被皇后掐死了,按照常理来说宁子慕这个受害人,无论怎么怀疑谢盈袖都不过分。
要是这场争执是在栖凤宫发生的,悄悄将秋荷的尸体处理了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在锦容阁呢,还是当着永安公主的面。
“永安公主可会听信这贱婢谗言?本宫知道此时形势对本宫很是不利,不过永安公主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看不出,这背后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吧?本宫行得端正,自是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只是……”
其实宁子慕依然坚信自己的推测,皇后算不上无脑,却也没有那么高明,利用众人心理反其道而行之这种事情,她还做不出来。
何况,这朝凤流云锦,本来就是这整个事件中,最大的谜团。
宁子慕上前一步,将秋荷捏在手中的方布扯出来,她仔细地察看了一下,这方布边缘十分毛躁,根本不像是用剪刀裁剪下来的,更像是一人在慌乱之中,随意扯下来的一块碎布。
“母后且看这块布的边缘,拥有朝凤流云的母后,怎么会在慌乱之中扯下这样一块布。”
宁子慕将东西递给谢盈袖,她仔细地端倪一番,确实发现了有异常之处。然而,谢盈袖的心里却升起了另一个念头,这十三公主年龄不大,本事倒是不小,以前她还真没把宁子慕当回事,现在看来,她今后也要多多注意这个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心细如发,让本宫着实佩服。可是单凭这块布,好像还不足以洗刷本宫的嫌疑。”
谢盈袖终于是恢复了正常,这也让宁子慕松了一口气,毕竟和一个精神恍惚的人说话,还是很费精力的。
宁子慕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无论是谁在背后操纵秋荷,他的目的一定是挑拨她和谢盈袖之间的关系,那么她偏不能让这人如意。
宁珩给宁子慕一个永安公主的封号,将她从这深宫之中彻底地推上了风口浪尖,若是能傍上谢盈袖这个后宫之主,今后锦容阁的日子,才会好过些许。
由此,宁子慕不仅不能怀疑谢盈袖,反而要为她洗清嫌疑。
“母后谬赞,儿臣在母后面前班门弄斧,让母后见笑了。”
谢盈袖莞尔一笑,却并不接宁子慕这些客套话,宁子慕这些小九九,她心中清楚得很。阿谀奉承谢盈袖听得太多,她要听的,是真材实料。
“纵观秋荷的说辞,儿臣只觉漏洞百出,在她拿出朝凤流云锦之后,儿臣非但不相信秋荷是母后指使,反而觉得秋荷做贼心虚,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说辞。”
谢盈袖点点头,她之前不知怎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什么都记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秋荷的道,竟然失手将她掐死了。如今细细想来,自己怎么会这般冒失!
“永安公主但说无妨,本宫也想听听,到底是怎样的漏洞……”
宁子慕沉吟片刻,将下毒之事被发现到秋荷落网这件事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一切一切,仿佛发生得太过凑巧,最关键的一环,便是纳兰离撞到秋荷。
纳兰离自是不用怀疑,那么宁子慕只能猜测,是秋荷自己故意撞倒纳兰离,故意“露出马脚”,从而引出朝凤流云锦。
“儿臣斗胆问母后一句,象征一国之母身份的布匹,母后怎会轻易赐于一个宫女!还请母后仔细想想,当初秋荷走出栖凤宫的时候,到底拿的是什么?”
这一句可将谢盈袖问住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她只记得秋荷带走了自己的湿衣服,却不记得她用什么包裹着。
良久,谢盈袖摇了摇头,根本想不起来那日在栖凤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宁子慕大概也猜到了这结局,并没有太过失望。
“依本宫所见,既然秋荷口中供词还未传出去,现在她又死了,此事你知我知再好不过。挽霜,将秋荷的尸首处理了……”
宁子慕一惊,谢盈袖竟然想就这样不了了之!她难道还没发现,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们么?
这个人,怎会安心让秋荷的死“白白浪费掉”,那人一定会借此机会诬陷谢盈袖。
“母后!万万不可!”
眼看着挽霜就要动手,宁子慕情急之下只好冲上前去拦住挽霜,还一不小心扯开了自己肩上的伤口。
谢盈袖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喜欢宁子慕这般命令的口气。
“母后不如先发制人,在父皇面前控诉秋荷欲图不轨,母后不过是自卫时失手将秋荷掐死了。母后若真的把这尸体处理了,今后被有心人翻出来,以此大做文章,那才叫得不偿失。”
别忘了,我们背后还有一个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宁子慕只有这样说,才能让谢盈袖放弃抛尸这个念头,从而将形势转为对她们有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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