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横云等了十日消息也不曾听见宁居延的半点回话,心中焦急,却碍于皇上遇见病重,她常伴龙榻而抽不出身来,不能亲自出宫去宁府询问情况,只能干等在皇宫,什么都做不了。
就连秦桓山也不曾来过了,那日闹的不愉快,李横云心里也有股气在,便死撑着没有召见他。
一来二去就到三月间了,天气有回暖的迹象,这几日皇上的气色也好了几分,李横云便扶着他出来散散步。
“皇后,这些日子实在辛苦你了,又是要照顾朕又是要批阅奏折的,你的身子也累坏了吧。”
皇上宠溺的抚摸着李横云的手,眼中的宠溺,未隐藏半分。
“这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哪有什么辛苦一说,但是最近朝中奏折少了不少,臣妾最近也悠闲了几分。”
说到奏折之事,李横云心头划过一股淡淡的,奇怪的感觉,最近的奏折何止是少,连内容也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之事,不是哪方郡县又出了个别致的景观,就是哪里的地方今年粮食长势尚好等,虽说都是令人欣喜之事,可奏折千篇一律都是这种情况,实在让人奇怪。
可皇上身子不好,李横云也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扰他心烦,心下决定等会儿与皇上分别之后,便去查探一下情况。
两人散着步便到了御花园,便有一个太监上前通报,说是宁大人来了,有要是要与皇后商量。
“哈哈哈哈,宁爱卿要与皇后商量什么事,是朕不能听到的?莫非你们要商量什么叛国谋拟的大事?”
皇上笑着打趣李横云,语气里并无怒气,倒是李横云横了他一眼嗔怪道:“皇上!有些话怎可像您这般说,臣妾对皇上之心日月可鉴,怎会如此!皇上若再说这种不中听的话,臣妾才不要理你了……”
说罢,她鼓着嘴背过身去,尽做小女儿姿态,皇上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他伸出双臂将自己的皇后圈在怀里,用下巴抵在李横云的肩上。
“好好好,是朕乱说话,朕以后再也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
宁居延一走进来就见到这般情景,他眼中的妒意几乎难以掩饰,那双狭长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皇上,恨不得此刻就能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不过两人很快就注意到他这边,宁居延便恰时收好了眼神,再抬眸时眼中已经只剩下了对君主的恭敬。
他快步走过去,对着两人行礼:“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微微挥手意示他不必多礼,又吩咐宫女为宁居延安座。
“宁爱卿说吧,今日来所为何事。”
宁居延思量了半刻,这皇上虽然是个药罐子,却也是个精通权术之道的聪明人。若将南海珍珠的事情让他知道了,他定能从中看出端倪。虽然自己已花钱买通了宫中为皇后递奏折的宫人,让他将那些民怨载天的奏折暗自扣下,可怜天下毕竟还未乱,自己的准备也并不充分,此事定不能出半点纰漏。
但是他还是装模作样的朝皇后看了一眼,得到她眼神中暗示的阻止之后,宁居延这才开口。
“微臣前来也无甚大事,只是听闻皇上近来身体转好,便想进宫探望一番,又恐扰了皇上休息,这才没了法子,只好叨扰皇后了。”
“宁大人倒是有心了,朕这身体一直都是老样子,不过近几日到真有几分好转,也亏得皇后照料。”
说罢,便目带深情地看着李横云,李横云也回他一个明媚清浅的笑容。三人又说笑一番,宁居延“看望”的目的已经达到,起身向皇上二人告辞,李横云也就追上去说“本宫我送送大人”。
等离御花园远了,确定皇上看不见了,李横云才敛了敛眸子正色道:“宁大人,已经过去十日了,本宫希望今日宁大人带来的是好消息,否则,本宫可要失望了。”
她话中三分威胁,宁居延听得真真切切,与方才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的温婉模样有天差之别,宁居延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反而更加妒恨皇上。
“回皇后,皇后要臣办的事,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有怠慢的份。南海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九九八十一颗珍珠,包括那最为珍贵的九颗粉珍珠都已经打捞到了,这八十一颗珍珠皆是世间极品,有了它们皇上的病定能痊愈。”
“宁大人这个消息,是本宫近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待皇上痊愈,本宫自然少不了为宁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李横云这时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脸上的欣喜不加掩饰。
“为皇上龙体奔波,臣三生有幸,又岂敢让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为臣邀功。”
李横云说着宁居延谦虚,心里却不以为然,若非有所图,宁居延又怎可能为此事操心并下四下奔波呢。想到此处,李横云虚着眸子仔细审查了宁居延一番,那么这位宁大人所为的又是什么呢。
宁居延并未在宫中呆多久,便匆匆离去了,他可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惹宫中人闲话到处搬弄是非。
宁子慕听到此处,倒也听出了几分端倪,往常的只听说过先帝的好处,曾听说过他也有这样阴邪奸诈的一面,这故事听到最后,她倒徒生几分云昭的江山是从赢家人的手上,用卑劣的手段抢来的错觉。
她思量了许久,便站了起来向二人躬身道:“是我皇祖父对不起前辈与先皇上,如果在这里替他向二位道歉了。”
李横云却摆了摆手,满脸风轻云淡。
“往事如烟都过去了,大颐覆灭那几年我恨不得扒了宁居延的皮,可现在想想,那是大颐气数已尽,就算宁居延不起兵,可是树倒猢狲散,后来有那么多人想反大颐,也不差他宁居延一个。他宁居延能够蛰伏这么多年,也算他有本事了。”
宁子慕站着还想再说什么,她实在觉得无脸面对宁家人,倒是赢沧看出了她面带窘迫,干脆站了起来一把把她按在了座位之上。
“你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替他道歉,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从头到尾的受害者,皇祖母他们那一代的恩怨已经了结了,宁珩与宁珂的恩怨却让你来饱尝苦楚,你还要替宁居延道歉,你又不是普度众生的玉皇大帝,凭何没有半点私心。”
赢沧急了眼,说话的声音都上扬了三分,脸上的急切几乎难以掩饰,这一番话说的快了,把他闹得个脸红脖子粗的。李横云看在眼里,觉得赢沧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皇上,脸上也带有了盈盈笑意。
“沧儿,你这胳膊肘总往外拐呢,还没进门就要着急替她说话,以后进了门可怎么得了!你还把不把我这个皇奶奶放在眼里了!”
两个人听见这话,脸庞一下子爆红。尤其是赢沧,从脸庞一直红到了耳根,衬得那月八肌肤更像一块红玉。他一下子收回了按住宁子慕肩膀的那双手,可收回来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好半晌手足无措之后规规矩矩的把双手放在了自己的双膝之上。
赢沧抬起头,却看见李横云眼中明显的调笑之色,他更觉得无地自容,只得怒瞪她一眼:
“皇奶奶!可不许乱说话!”
“好啊你,都学会跟长辈顶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李横云作势便要去揪赢沧的耳朵,赢沧向后一躲,身形却是不稳向一侧歪去,李横云故意没去拉他,反倒是暗中踢了他一脚,让他不偏不倚正巧向着宁子慕那边歪去。
这下倒是更尴尬了,赢沧倒在了宁子慕身上,头刚好枕在宁子慕的双腿之间,他抬起眼皮,正巧将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秋水眸子望在眼里。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眼中都有彼此的倒影,这一刹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暗生,一瞬间天雷勾地火又在静谧之间,暗事瞬间无声,他们两个之中好像生了一根寻不到尽头的线,将他们绕做千千结、困做寸寸缕。
赢沧在想,要是能一辈子就枕在她腿间,衔着草根吊儿郎当的望着天空,那该有多好。
那一瞬间,赢沧突然想将藏在心底九年的秘密脱口而出,他喉结滚动了几次,最终还是将那句话深深咽了回去。
宁子慕,你知不知道,我念你九年,我恋你九年,我心头回荡着宁子慕这个名字,已有九年时光。
“咳!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啊!别当我这个老人家不存在。”
只听见“咻”得一声,赢沧慌忙从宁子慕的身上爬了起来,他又瞪了一眼李横云,眼底毫无畏惧,这个皇奶奶向来为老不尊,年纪越大就越爱捉弄人。他从小就被李横云折腾惯了,小时候还有几分敬畏之心,到后来,便干脆没了顾忌,动不动就很她吹胡子瞪眼。
“嘿,反了你,你爹在你那么大的时候听话得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你等着,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就要去挠赢沧,赢沧这次学聪明了,也不躲闪,两只手轻而易举地钳住了李横云的手。
见他们两人打闹,宁子慕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两婆孙都诧异地收了手,向着她这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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