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不明所以地看着宁子慕,她现在根本不明白宁子慕到底在说什么,她此刻就像发了疯一样,只是呆呆地望着京城外那一片火光。鸢儿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个方向好像是魏家所在的方向。
魏家,魏纪明。鸢儿和宁子慕对这两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悉之极。宁珂能够在京城安安稳稳这么多年没有被发现,魏家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宁珂时常与魏纪明接触,久而久之连带着鸢儿和宁子慕也同魏家的人熟悉了起来。只不过魏安歌这几年住在西北老家,她们早已听说过魏安歌的名字,却还未曾见过。
“鸢儿,回锦容阁。”
宁子慕神色漠然地对着鸢儿说道,她没有办法放任魏家不管,她实在放心不下,而此刻唯一能出宫的方法就是锦容阁那条密道。鸢儿不过看了她一眼,便已将宁子慕的想法了然于胸。
“小公主不可!魏家遭此剧变,皇宫之外早已不再安全,何况那条密道一旦被发现,你恐怕也少不了牢狱之灾,断不可冒险啊!小公主!”
鸢儿走上前去将宁子慕的手臂拉住,宁子慕挣脱不过,蓦然回头望着她。
“那九叔怎么办!九叔定然不会置魏家于不顾,他若是出了事,那又该如何?”
宁子慕回头的时候脸上早已满布泪痕,鸢儿心底蓦然一痛,她双臂一揽,将宁子慕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小公主,主公还有未完成的执念,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死去,你现在武功未成,贸然出宫也只会给主公徒加负担,走吧,咱们现在回锦容阁去,我想办法为你联系主公。”
宁子慕听了鸢儿之言,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她亦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向来聪慧的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此刻的她除了静待消息,便再无所作为。
两人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确定外人无法从表面看出异样之后就抬脚向着锦容阁的方向行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魏家的事,宫中巡逻的侍卫都比来时要少了许多,鸢儿一路带着宁子慕用轻功赶路,虽有风波,倒也有惊无险。
王妈妈站在宁子慕的卧房之前等待两个人归来,宁子慕出门之前为了防止有人察觉异样,便让王妈妈在此等候,到时随机应变。
“公主,鸢儿,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王妈妈刚才有人来过吗?”
王妈妈将两个人迎了进去,宁子慕和鸢儿左顾右盼,在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快速地走了进去,宁子慕方才坐下,第一件事便是询问问王妈妈。
“公主和鸢儿走后,刚开始还算正常,不过后来来了一队侍卫巡逻,说是京城中出了大事,各宫之中都要加紧巡逻,不过那群侍卫只是在宫中转了一圈便离去了,并未检查公主卧房。”
听得此话,鸢儿和宁子慕对视了一眼,难怪这一路上所见侍卫甚少,原来都被派到各宫之中排查可疑人员。魏家一夜灭门,宁珩自然担心那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在世上的“九皇兄”突然发狂,潜进宫中欲图不轨,
宁子慕再一次见识到了宁珩的多疑,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宁珩居然还是未曾相信宁珂已经死去了。他小心翼翼地排除掉各种可能,甚至已经小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时挽霜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对宁子慕说了一句话。
她说,谢家得了密令,就在今日便要查抄魏家,魏家将此事传送给皇后娘娘,正好经过了她的手。这件事,便只有她自己和谢盈秀才知。
宁子慕走到窗口,皱着眉凝视着一个方向,这里再没有火光滔天,只有华丽的琼楼玉宇、金梁绕栋。此处,正是一介九五至尊卧眠安睡的地方--乾坤宫。
此刻已至深夜,宁珩却并未入睡,他只着了中衣坐在书桌之前,桌上的一杯茶早已凉了个彻底,他却还未将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奏折给打开。
“陛下,夜深了。”宁珩身边的老太监走上来为他更了一杯滚烫的茶水,袅袅热气缭绕在宁珩的眼前,他方才微闭的双眼在此刻骤然睁开,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决绝,抬手将桌上的奏折打开。
“阿福,你退下吧。”宁珩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带着历尽世事的沧桑,福公公依言退下,临走之前还为宁珩将茶水扇凉了些,让它保持在一个合适的温度,不至于烫到宁珩。
“臣奉旨查抄魏家,魏家上下一共三百四十二口,其中包括魏家嫡系、旁支、家奴,无一活口,另外还查出黄金三千两、私盐四万斤,兵器粮草亦不在少数,魏家谋反之心,路人皆知,圣上英明神武令臣钦佩,有此圣上,真是天佑我云昭王朝,天佑云昭万千子民!”
奏折最后落款谢颂二字,宁珩的手指死死地捏着那两个字,一直捏到了指间泛白,也不肯松开。那后面的几句恭维宁珩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他只看见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
魏家三百四十二口啊,三百四十二条人命全部葬送在他手上,他这双手早已沾满了淋漓鲜血,从他开始争夺自己身下这个位子开始,他的手就无论怎样也洗刷不干净。
宁珩突然之间将那封奏折摔在地上,拼命地揉搓自己的双手,一直到双手通红、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也不肯停止。就是这双手,在玩弄什么所谓的帝王权术;就是这双手,害了魏家三百多条性命。
他什么时候从一个不问世事的谪仙皇子,变成了如今这个冷血无情的帝王,身下的位置坐不坐得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登山祭祖之前,在同样的位置,同一个房间之内。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跪在宁珩面前,右侧之位坐着身着官服的谢颂,他此刻额头上已经是冷汗连连,连坐也坐不安稳。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哪有他后来在魏家时威风。
“谢爱卿为何如此紧张,朕今日召谢爱卿来不过是说些寻常家事,今日不谈国事。”
谢颂听得此话,心头更加慌乱,朝堂最近谣言四起,说是当年那位太子现如今还活在世上,甚至还受着朝中大臣的庇佑。谁不知道他谢家当年是站在宁珂那边的,虽说如今已经归顺宁珩,谁有能保证这个皇上不会听信谣言从而猜忌他谢家呢。
若真的那样,他谢家才是大难临头呢。
想到此处,谢颂干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双腿不停打颤,额头也向着地面磕去。
“皇上!皇上!我谢颂忠心可由日月来鉴,绝不会做谋反叛逆之事啊!请皇上明察!”
谢颂磕头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宁珩的眼里划过一丝鄙夷之色,不过他迅速地调整好了表情,脸上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谢爱卿这是作甚?朕不是说了吗,今日只谈家事,不论国事。”
宁珩走上前去将谢颂扶了起来,谢颂惶恐地不肯起来,宁珩再三坚持,他才唯唯诺诺地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坐回了自己的原位置。
“不过朕今日确实有一件事需要谢爱卿帮忙......”
宁珩坐在书桌之后,手中把玩着一份圣旨,脸上倒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谢颂生怕那圣旨是要将谢家满门抄斩的御令,更不敢大意,连忙大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吩咐便是,臣定当万死不辞。”
宁珩等得便是谢颂这句话,他将手中的的圣旨抛到谢颂面前,谢颂慌乱地接过来,将其打开来看。越是看到后面,谢颂脸上的慌乱便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脸上隐隐浮现的兴奋与得意,与此同时,一股后怕也油然而生。
若不是他向宁珩卑躬屈膝,那么圣旨上写的就不是魏家,而是谢家了。
“皇上这......何时行动!”
“不急,朕还需些时日布置,你只需要静待朕的密令便好,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爱卿就早些回府吧。”
谢颂向着宁珩行礼,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得意又阴险的笑容,魏家和他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吧,你魏纪明也有今天,从今往后便是我谢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我看谁敢跟我斗。
待他走后,宁珩仿佛才想起了跪在地上那个黑衣人,他吩咐那人站起来。那人长相普通,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只不过左眉骨上一道深刻见骨的伤疤,看上去十分可怖罢了。
“明日在登山祭祖的大典之上,切记不可伤者公......他人,做完这件事之后,你的家人朕会帮你照看,朕会确保他们一生无忧的。你且记住,务必一口咬死你是受魏纪明指使的。”
黑衣人看上去话并不多,他不过是点了点头,将宁珩交给他的魏纪明的信物揣在怀里,转身离去,他来时犹如风般无影,去时也像风般无踪。
此人五年之前乃是江湖上罪大恶极的刽子手,一手箭术出神入化,宁珩若不是找到了他的弱点,又怎么能让他为自己所用。
喜欢永安公主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永安公主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