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沧和柳杭最后还是没有在外面站多久,毕竟夜已经深了,第二天他们还要行兵打仗,得养足精神上战场。
两个人在门外说说笑笑,时不时还爆出一两句荤段子,说着男人之间特有的话题,气氛也还算融洽。
随后各自回到了营帐之中,却都没有立刻睡去。两个人虽然相谈甚欢,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心事,被心事牵绊,所以无法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战鼓就已经响起了,赢沧翻身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戴上头盔、提着剑就往外冲去,行军作战没有脱掉铠甲的说法,夜晚他们都是穿着这一身入睡的,只要战鼓一响,立马就能够整装出发。
他走出营帐门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柳杭,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朝着主营方向走去。
“柳统领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敲响了战鼓?”
赢沧开口问道,柳杭眉头一紧,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赢沧见此也只能快步跟上。
等到了主营才发现宁珂、八仙还有鸢儿早已到了此地,他们两个反而是来得最慢的。
“主上!发生何事了?怎么战鼓响得如此急促?”赢沧现在拜于宁珂麾下,也就改口叫了主上,他走了进去,发现除了那八人之外,这营中竟然还站着一个士兵,那士兵虽然也身穿银甲,到形制却与他们身上的不同,反而更像是宁珩军中所穿。
“你们俩来得正好,坐下吧。”
赢沧和柳杭没有多问,径直走到空着的那两处位置坐下。等两个人坐定之后,宁珂这才开口说到:“我方才接到线人来报,说是宁珩带着三千兵马从崎岖小道出发逃走了,留下了几十万兵马继续从官道出发,以做诱饵。我命人击鼓的时候,宁珩早就已经出发了半个时程,让你们前来就是商议此事应当如何应对。”
此话一处,满堂皆惊,就连那八人脸上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变化,怀疑有之、惊叹有之、恐放虎归山者亦有之……
“主公,此消息可靠否?”那手持折扇的风流收了折扇,难得一脸严肃地问道,其余人也皆是念头,这也正是他们自己想要问的。
“可靠,此子乃我心腹,决不可能背叛于我。”
“这消息万一是宁珩传出来的假消息呢?”柳杭开口问道,这话问在了点子上,亦是问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就连宁珂一时之间也没了言语。
好半晌,营帐之内都没有一个人说话,鸢儿坐在木椅之上,几番欲言又止,可是看着周遭的人都没有开口,她一介武将,又如何能于这些智将相比。
“不管是不是假的,我都要试试,宁珩虽然兵败,手上却还握有重兵,等他回了京城,说不定又能东山再起。我们不可放虎归山。”
众人皆是点头,纷纷赞同宁珂说的话,他们都站了起来,等待宁珂发号施令。
“我带兵前去崎岖小道追赶宁珩,熔山,你带着其余士兵往平坦官道上去追,记住,不可穷追猛赶,与之保持距离,莫要中了埋伏!”
“主公,你一人前去实在太过危险,不如我和你一同前去?”
说这话的是媚水,他与熔山武功相当,以他保护宁珂再合适不过了。鸢儿本想跟在宁珂身旁,可自己的师傅都已经开口这么说了,她不便再插话了。
“如此也可,你我二人就算是真的遇上了埋伏,也有能力全身而退。山间小道崎岖,宁珩能带的兵马始终有限。你们几人全凭熔山调遣,若有违抗军令者,斩!”
“是!”众人齐声大喊,他们向着宁珂的方向抱拳,然后纷纷退出了这处营帐之中,只留下了媚水与宁珂二人。
“主上,我仍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依宁珩的性子,怎会将这消息放出来?恐怕还没等天亮就已经带着人跑了,定然不会给身边人传递半点消息……”
“我知道其中有诈,此番涉险就是要试一试,谁才是宁珩的内鬼,这十月来我们几番突袭,宁珩都得了像是提前消息,早做了准备,若不是如此,我们恐怕早就攻下了东方驿站!”
宁珂一手按在兵符之上,双眼微虚,那其中透出一丝危险的光芒。媚水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他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那么几分自信,主公既然要闯这么一遭,他陪他闯便是了。
“媚水,你觉得这个卧底是谁?”媚水突然听到宁珂这样问他,他心中一惊,脑海中修炼掠过那些人的面容,最后却终究是摇了摇头,“媚水愚钝,恐怕猜不出来。”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宁珂自己,也是没有半点头绪,八仙自不必说,先皇留给他的神兵利器,怎么可能锈迹斑斑。鸢儿是自己从小培养到大,背叛自己的几率实在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赢沧和柳杭虽是外人,却与宁珩都有死仇,而且自己这么久以来多番试探柳杭,他也没有露出半点马脚。
这个内鬼,到底是谁呢?
宁珂抚了抚自己的额心,一时之间没有半点头绪。此时,眼看着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两人也再耽搁不得,点了五千兵马,按照探子所说的宁珩逃走的方向追去。
等阳光彻底照耀大地的时候,宁珂的兵马已经行进了大山深处,此处地势崎岖,马匹不可再奔驰其中,宁珂等人也只得下马,靠脚力前行。
那个探子也跟在宁珂身边,方便为二人带路。此刻,他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仔细地检查着地上的泥土,看何处有脚印的痕迹。
宁珂和媚水两个人就在他身后,一边走着,一边不停转头观望着四周,检查周围是否留有埋伏。
好在一路走了这么远,他们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意料之中的埋伏并没有到来,宁珂反而更加不相信宁珩带人逃走的消息了。
所有人都知道宁珩有多恨宁珂,就好像他们都知道他有多恨宁珩一般。若宁珩只是单纯地逃走,那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将自己的生命寄托于区区两三千人身上,在官道之上明明还有几十万大军可护他周全,如果不是为了杀他,那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就好像,如果不是为了杀宁珩,宁珂又何必带着人以身犯险闯入深林呢。
“主公!这里有脚印。”那探子喊了一声,宁珂和媚水二人迅速围了上去,果然发现了地上有一处脚印,再往后看去,脚印几乎是密密麻麻的,显然是有多人经过。
之前的路程土地干硬,很难发现有人经过的痕迹,没想到到了这里,脚印反而愈发多了起来。
“小心有诈,主公!这痕迹太过明显了……”媚水眉头一蹙,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回头一看却看见宁珂冲他摇了摇头,然后抬脚走了上去。媚水站在他后面,不经意地低头一看,却发现宁珂的鞋边沾了些许泥土。
宁珂蹲在地上,果然看到了大片脚印,他伸出手摸了摸泥土,将它们放在手指尖捻动,那泥土的触感有些湿软,也难怪有人从上面走过,就会留下脚印了。
“媚水,不必惊慌,想来是此地气候湿润、常年下雨,这里的土地也比别处濡湿,恐怕宁珩也没有想到此处是这样的地形,故而留下了脚印。”
宁珂挥了挥手,指挥士兵继续向前进发,媚水盯着那个背影,好半晌都是静默无言,一直到身后的士兵一不小心撞到了他了,他才抬脚跟上。
不对,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主公明明知道有内鬼,明明知道这脚印出现得蹊跷,却还是执意要去追杀宁珩,只为了那个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仇恨,真的那么容易,就能扭曲一个人么?十七年夺爱之仇,让宁珂已经发狂,他不愿意多等一刻,也要让宁珩亲手死在他的剑下。
宁珂带着人马顺着那脚印一直朝着大山深处走去,越往里走,他们越觉得山路泥泞难行,到了后头,便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泥坑里,等到好不容易把腿拔出来,另一只腿又陷了下去。
可宁珂根本不管不顾,依然带着人向前走着,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有异样一般。这个情形一直持续到军队之中传来一声惊呼,然后又是一片乱七八糟的喊叫声出现的时候,才堪堪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宁珂才突然惊觉,泥泞已经淹过了自己的膝盖。
“有人陷下去了!”
“这也有人陷下去了!”
这类喊声此起彼伏,宁珂脸色一变,终究是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旁边的媚水迅速将宁珂揽住,趁着他们还未深陷泥泞之中,带着宁珂飞身向上落在了一颗大树之上。
这是一片沼泽地,宁珩的埋伏根本不是什么大军,他了解宁珂,也了解宁珂对自己的恨意,所以用自己做饵,将他诱入了这一片天然杀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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