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了十个月的云昭王朝突然宁静了下来,这一场所谓的叛乱,终究是以宁珩的大获全胜而结束,宁珂、鸢儿、柳杭、还有秦桓山以及许许多多的士兵无论是宁珩手下的也好,还是宁珂手下的也罢,他们都葬身在了那场名为皇权之争的战争之中。
可是,有些人活着,却已经变变成了行尸走肉,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为什么自己的亲人、朋友都了他们活着而丧失了性命。比如宁子慕,又比如赢沧。
“这个时辰了,还不去上早朝吗?”
赢沧在宁子慕旁边坐了下来,宁子慕顺势就靠在了赢沧的肩上。两个人坐在宁子慕卧室门前的台阶上,相互意味着,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仿佛只有这样,两个人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这双孤独的背影靠在一起,仍是凛冽的温度。
“告了假,实在是累了,对着宁珩装出那副样子,我实在是做不到。”
“那便休息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起码在这里,你是无拘无束的。啊......其实有时候,我真的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身不由心的事情,你的父皇明明深爱你的母妃,为什么一定要对她赶尽杀绝呢?”
深爱?呵。宁子慕从来没有见过真的爱一个人,是要把她害死的,虽然她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虽是见惯了人情冷暖,但是这样无情的人她只见过一个,就是她的父皇。她真的有些后悔生在了帝王家,明明是上一辈的恩怨却偏偏要她来承担,有时候她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让她死在顾芸芸的欺辱之下算了,这样她不必忍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为什么不让她死了,这样该多好。
“如今再想那些也没了作用,不如珍惜当下吧,至少你我都还有可以珍惜的人。”
“当下,我还有什么可以珍惜的呢,鸢儿九叔都不在了,如今就剩了我一个人......”
“宁子慕!”
少年将脸庞鼓撑了一个包子,随后便传来了少女久违的笑声,两个人在庭院之中打闹,宁子慕的后背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身形,她连忙敛了眸子,装出一副严肃的面容,可脸上那一抹诡异的潮红,却无论如何也退不下去。
“侯爷恕罪,奴婢无意冒犯侯爷。”
“行了吧,起来。说吧,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那婢女面色为难起来,她偷偷看了一眼宁子慕身后的赢沧,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宁子慕瞥了她一眼,面色变得微怒起来,见她支支吾吾,实在惹人恼怒。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是......方才奴婢在外采买的时候听闻了一个消息,说是......说是圣上剿灭了叛逆分子,要普天同庆,除了天下大赦之外,还特地为此次剿匪的功臣武安侯与丞相苏一......指婚!”
此话一出,宁子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掐住了那个婢女的脖子,她手上用力,掐得那婢女脚底都离开了地面,她死命扣着宁子慕的手,可是任她如何用力,那只手都不能撼动半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奴婢......奴婢所言咳咳咳......字字属实!”
“宁子慕!”赢沧实在讶异,不过是个婢女怎么就惹她动了这么大的怒气?所以这才出声大喊。他几步走上去,刚想劝阻宁子慕,却发现那个婢女已然是断了气了。
“这......莫非是细子?”
只见眼前的人随手将那婢女的尸体甩在一旁,脸色也恢复了一片漠然,那双眸子里的冷酷,就是赢沧看了也不由得暗自心惊。
“嗯,十有八九是宁珩派来的,他也许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突然之间冒出来一个武安侯,以宁珩那多疑的性子不可能不怀疑,我想,上次他在即将胜利的情况下还让我带兵出去,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恐怕他那个时候就对我起了疑心,只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不是武安侯。这次赐婚,也许也是一个试探,这个婢女,就是那个探子。”
“那......”赢沧一时之间还没有从宁子慕的杀伐果断之中回过神来,倒不是他做不到这样,在军中待久了,对于生命之事多少会比常人漠然些许,只是他对宁子慕的印象还停留在在大颐山寨的时候的样子,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让人有些适应不过来,“杀了这个人,岂不是更让宁珩怀疑。”
宁子慕一偏嘴角,扯出了一个冷笑。
“怀疑便怀疑吧,就算我不杀她又如何,让这人将情报送出去,宁珩照样会怀疑,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吧。”
如此,赢沧再无话可说,又想起那个指婚来,便问宁子慕如何打算。这次宁子慕没有了刚才那般果断,倒是犹豫了好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宁珩设了鸿门宴请我上门,我若不去,那我的死期也不远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将喜宴变成国丧,我和他之间终究有个了断,我这一辈子都为了报仇而活,若是了结了这件事,无论是成是败,我终归是解脱了。”
“是成,你我大仇得报,从此天涯海角双宿双栖,是败,你我共赴黄泉,来世再做夫妻。”
宁子慕转头望着他,那墨色眸子的中的深情不似作假,于是内心之中的震动实在难以想象。她还以为,世间的情爱只得云容和宁珂宁珩他们三人那一种,磕磕绊绊,纠纠缠缠,爱而不得,爱而不能。
未成想过世间的情爱千般万种,赢沧与她,也能算做其中之一。
而宁子澜却是另一种爱而不得。
怀水斋没了宁子慕,多少是少了些许人气,宁子澜没了人陪伴,其他公主又是个老实性子,她实在是跟她们走不到一起,何况出了事也没有人能够给她擦屁股,这段时间她连出门的时间都减少了。
倒是魏安歌进宫之后和她见了几次,最对她的性子,她总算是有了人作陪,无聊的时候就去找她絮叨两句,两个人总算是熟识。今日宁子澜本想出门去寻魏安歌,走到半路却听见几个宫女躲在墙角絮絮叨叨,她便放轻了脚步靠近了她们。
“你们听说没?皇上为武安侯与丞相指婚了!”
“真的吗?那听说武安侯虽是个女子,却是战功赫赫!真是女中豪杰呢!苏丞相又是一表人才,宛若谪仙下凡,她们两定会是一对神仙眷侣,般配极了。”
“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她们一定是云昭最为般配的!”
“这话可不能说与咱们公主听,虽说全朝廷都知道咱们公主喜欢苏丞相了,但是现在苏丞相都有婚约在身了,再与公主扯上关系对咱们公主的名声不好。”
“是啊是啊,公主一定能找到最好的,除了十三公主啊,就属咱们公主最为貌美了。”
“哎,十三公主实在是可惜了啊......”
接下来便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声,可在她们身后的宁子澜却早已嘴唇泛白,全身都被气得发抖,她双拳紧握着全身都忍不住颤抖。
苏一要成亲了,不是和她。自己那个好父皇为苏一指婚了,他只得那个人不是自己。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就要嫁给什太傅之子、什么周迎钺,为什么她就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为了什么所谓的权利?
宁子澜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原来自己痴情苏一在满朝文武看来就是有一个笑话!原来所谓女儿在宁珩的眼里也不过是权利的工具,这群宫女,还说什么不要告诉她,她们以为瞒着她就是忠心吗?真的忠心就不要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将所有的事情都瞒着她,还在背后讨论她喜欢的男子与别的女子多么般配。
他们般配,那她呢?就活该是个笑话吗?
宁子澜心中堵得慌,却找不到人述说,这时候就无端想起宁子慕的好来,在宫中,只有她是真正能够与她分享这些的人,就算是魏安歌,也不过只是熟识罢了。
可谁知造化弄人,她现在满心嫉妒的武安侯,正巧就是她最为信任的宁子慕。
当初苏一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也曾想过搭上宁子慕这一条线,没曾想过,这兜兜转转,苏一早就绝了那一门心思,反而得到了皇上的指婚,这对象正好还是宁子慕,世间之事,当真是巧。
宁子澜在宫中兜兜转转没了去处,便找了个法子翻出了宫,侍卫见是这个混世魔王,干脆都装作没有看见,放她出去了。随后她又在市集之中转来转去,仍是觉得天地之大没有了可去的地方,她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气派府邸,正想说是谁这么大手笔,抬头一看,却是看见了“武安侯府”这四个大字。
那门口站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从远处看去实在是像极了宁子慕的身影,她冲上去拦住了她。
“宁子慕......”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那女子转了过来,那是一双平凡的面容与一双凌厉的眼,和她印象中的宁子慕没有半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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