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莫道世间真意少,自古人间多情痴。”
说书的先生一拍惊堂木,满堂皆是喝彩声,这先生姓葛,说的一手好书。凡是王侯将相、仙人眷侣张口即来,惹得不少高官达贵着了便装来听他说书。
今日方说道十年前名动天下的京城第一美人,当年在凤凰台上一曲凤求凰,引八方云动,令无数才子贵人皆败于她的琉璃裙下。
“你们可知,那美人云容,最后可曾倾心于谁?可曾嫁作他人妇?”
这是葛先生每日必耍的手段了,留下一个悬念,好让这心心念念着结局的听客,明日依旧能够准点儿到这客栈里来听他说书。
可今日,还未等他一拍惊堂木,说出“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话来。大堂里突然窜出了两排官兵,不过瞬息便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正惊慌之际,人群之后走出一孔武有力的武官,看穿着打扮,像是官职不低。
他不过环顾四周一眼,便径直走向葛先生。
“你,可是葛匀生?”
众人偷偷看去,那平日里爱贪图便宜,会耍点小心眼的葛先生竟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一手负于身后,俨然一派正气凛然。
“宁珩狗贼为夺皇位,弑父弑兄,他当日不怕父兄亡魂不泯,今日却怕这泱泱众口,将他做的好事抖出来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那宁珩是谁?云昭王朝之内,可有一人敢直呼九五之尊的名讳?宁珩二字一出,在场众人包括侍卫官兵都齐齐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倒是那武将,暴起一脚将葛先生踢飞,他的身体搽着地面倒飞十米,最后撞在客栈的木桌上,肋骨断去数根,怕是被这一脚踢得只剩了一口气。
武将紧随其后,足尖踏了三踏,瞬息便出现在葛先生面前。他一把抓住葛匀生,面目狰狞地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道。
“当今圣上的名讳,岂容你个地痞杂碎这般侮辱。”
“来人,将葛匀生拷起来,压回天牢。”
很快便有侍卫走上来粗暴地将葛匀生拷走,其余官兵像来时那样,不过瞬息便消失不见。那武将走在最后一个,即将踏出客栈时,他抬头,望向二楼的雅间,只是一眼,心头却惊起满腔波澜,于是加紧了脚步,恨不得赶紧出了这客栈门。
若有眼尖的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必然能发现,不知是谁的大手笔,竟包下了二楼所有的雅间,唯有正中那一间烛光彻亮,其余的,火烛皆灭。
那其中,坐有一名华服贵人,似笑非笑地把玩着一块刻有“珂”字的玉佩。他似自风霜走过,不过而立出头,两鬓已夹有白霜。
不过这也无损他的容貌气度,面若刀削,眉尾斜飞如鬓,那些许白发,平添几分岁月沉淀。
待那些官兵已出门许久,他才站起身来,对着他身旁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说道。
“慕儿,我们走吧。”
“好。”
众人还未从刚才的事回过神来,正拼命地压低了声音与旁人谈论,殊不知从他们身边走过的男子和小女孩,正是那美人云容的至亲至友。
世人不知,十年之前,那位弹奏凤求凰的女子,早已长眠。
世人不知,十年之后,仍有人追悼她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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