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来拉人,若莹却死活不肯跟她走。葛氏方才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打了她,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最终,葛氏眼睁睁看苏卿霜带走了孙女。她气得浑身打颤,觉着谁都跟她作对,瞪着倪氏没好气:“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倪氏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她白眼一翻,冷笑:“自己没本事,连孙女都教养不好,还有脸说我?”
两人现在跟乌眼鸡似的,合伙不成反成仇,都一肚子火,对骂了两句竟要动手,忙被下人劝开,连拖带拽的,把各自主子带了回去。
南院。
苏卿霜先不急着处置玉阑,只叫凝香看住了。命人拿了消肿的药来,给若莹细细抹匀。若莹左边脸一片麻木,稍一动弹,便火急火燎的疼。
“这药消肿是极有用的。你带回去,每日晨起涂一次,睡前涂一次,最多两天就好了。你这张脸可得仔细着,日后还要去见定海侯呢。”
若莹抿唇苦笑,忽然一下捉住苏卿霜的手,“你告诉我,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早上她在屋里待的好好的,忽然采芹进来,说苏卿霜要见她。她便跟着采芹来到后院。几个丫鬟神色匆匆的往茶房里去,她觉得不对劲,便叫住她们问了一问。丫鬟们支吾不答,她便觉得有问题。推开茶房的门,发现屋里竟是丹青在教训丫鬟,而那丫鬟……不是别人,正是三房玫哥儿的通房。
她素来聪慧,怎会料不到这是苏卿霜在利用她?
她可以帮她,但必须要一个解释。
苏卿霜定睛看了她一眼,继续若无其事的给她上药,口中却吩咐:“采芹,你带丫鬟们下去。”
采芹立马照办,把门也紧闭。
窗外雪光映在她的脸上,愈发衬的她脸蛋洁白无瑕,睫毛细密,瞳仁黝黑,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有些冷淡,指尖也微微发凉。
若莹记得,以前的苏卿霜,不管怎样都是会对她笑的。
是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苏卿霜酝酿了一会儿。她觉得若莹一个小姑娘知道这些是不好的,但已经利用了人家,再瞒下去也有失公允。最重要的是,若莹是个好孩子,不会帮着葛氏来害她。
于是她开口:“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今天是我借你的手救了玉阑。”顿了顿,她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但其实,我只是救了我自己。”
若莹心中登时一凛,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祖母,还有二夫人,她们两位想从玉阑身上抠出我的把柄。一旦她们得逞,姜家再无我的立足之地。”
“什么把柄?”
苏卿霜收回手,用帕子擦了擦指尖,语气平淡:“我手上有两间铺子,身为东家,我时常会与男人接触。她们是想向玉阑求证,我外出采买的一个月里,是否跟男子来往密切。”
“不妨告诉你,我路上确与一干人同行。不过是出于无奈。我刚出越州城没多久,便被流寇盯上,差点丧命。多亏那人相救才逃过一劫。”
若莹一听大惊:“竟出了这样的事?”
“是。这世道对于女子太过险恶。我纵然带了不少小厮,却也敌不过那些彪莽大汉。”苏卿霜注视若莹的眼睛,认真道:“我与你说的话,请你半个字也不要吐露出去。你祖父祖母若知晓了,还不知会如何对付我。”
若莹一愣,随即用力点两下头,答应:“我晓得了,你放心。”
苏卿霜这才对她笑了笑,顺便揉了揉她的脑袋。
“其实……日后你若还有需要,可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若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小脸憋的有点发红,“如果哪一天,你不想给三叔公守寡了,我也一定会帮你。你还这么年轻,不能把一辈子都浪费在姜家。”
这已经是第二次若莹和她说这话了。她并不怀疑若莹的真心。
接下来,若莹的脸更红,眼神却更坚定:“我马上就是定海侯的儿媳妇,家中我还是能说上话的,你不用担心。”
小姑娘的初衷很好,但她是在柔和的春风中长大的,并不知道她的这些家人,为了利益和名声可以多么冷酷。
当然,苏卿霜也不想让她看到这些。
*
若莹赌气想留在南院。但苏卿霜还有事要处理,不好留她,只能派两个丫鬟将她送回去。
凝香带着玉阑进来。
玉阑两颊肿得老高,眼里血丝满布,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坐下吧。”苏卿霜目视凝香,凝香拿了个脚凳给玉阑,屏息出去。
她虽不清楚什么事儿,但也能感觉到,整个蒹葭轩气氛都很低迷。
玉阑胆战心惊的坐了。
苏卿霜掀开茶盖吹了吹,小口一抿,茶叶的香气叫她定了定神。
“方才发生了什么,你自己说吧。”
玉阑道了声“是”。将自己在家过节,突然家里闯进来几个小厮将她带走,一直送到东院,随即丹青问她话她没有答,丹青便甩她巴掌,扬言要给她用立威棍,之后莹姑娘闯进来救了她,全部道出。
苏卿霜听了之后,半晌才问:“丹青问你什么?”
玉阑面色一白,垂下头颅不敢答。
“你若忠心于我,就不要隐瞒。”
她倒不是想隐瞒,只是觉得有点……难以出口。
“丹青问我,夫人是否和男人……有染?”她浑身哆嗦。
“恩。”苏卿霜的反应却很平淡。
“还有,夫人,有没有与男子行苟且之事。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外出一个月,都见了哪些人。”索性一股脑全吐出来。
漫长的寂静,玉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忍不住抬眸看了看炕上坐着的苏卿霜,她面冷如冰,只盯着窗外白雪在看。
她觉着,她们这位夫人,有时候确实是很可怕的。
良久,苏卿霜才问她:“那么你呢?你知道多少,也一起告诉我。”
仿佛平地一声雷,玉阑吓得面如土色。她这才明白,苏卿霜叫她来的真正目的。并非是要问清大房的动作,而是……探一探她的虚实。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奴婢只知夫人在途中遭曹盛暗算遇险,之后与宋公子同行,便没有了。”
苏卿霜不说话,似笑非笑盯着她,半晌才道:“玉阑,你真是,颇有些小聪明呢。”
毛骨悚然。
“夫人。我……”玉阑膝盖向前一弯,跪在地上叩首。她已经听说了烟霞凭空消失的事,也很害怕这样的事落到她头上。“求夫人息怒。”
“那就说实话。”苏卿霜冷冷。
捏了捏裙摆,玉阑闭上眼睛,揣着恐惧开口:“奴婢知道……夫人与宋公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夫人曾与宋公子同住一间,言语举止也颇暧昧。而宋公子,待夫人也很用心。”
说完,她感觉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屋子里又静了一会儿,苏卿霜再开口,声音已和缓的多,“起来坐吧。”
玉阑忙坐回脚凳上。
“不要怪我防着你。”苏卿霜慢饮一口茶水,“连外人都看得出来,你对我最不忠心,我自然也瞧得出来。我不动你,因为我相信你是个懂事孩子,细心妥帖,又服侍了玫哥儿多年。”
听到她提及姜以玫,玉阑精神一震。
“只要你懂事,等玫哥儿丧期一过,娶了媳妇,我自然抬你做姨娘。就算他媳妇想赶你,念着你是我给的人,也得忌惮几分。你明不明白?”
“奴婢明白。”
苏卿霜眼睛微眯,声音陡然转冷:“但若是你胡乱朝外说什么,倒霉的便不止是我,还有玫哥儿,也会被你牵连。”
“夫人放心,奴婢绝不乱说。”她知道的,三房能有今日,全靠苏卿霜一力支撑,姜以玫若失了这个主母,便再没什么依靠了。
苏卿霜定睛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把桌上余下的药膏给她,“回去自己抹在脸上,下去吧。”
玉阑受宠若惊,连忙叩谢,拿了东西离开。
苏卿霜在三房下了严令,但凡有大房的人过来,必须立刻向她禀报。查属实者有赏。如此几天下来,葛氏便不敢派人来了。
当然,这几天苏卿霜也没闲着。
宝来、福来帮她盯紧二房那边的动向,采芹、采荇也暗暗查问。倪氏不像苏卿霜大方,平日给下人的犒赏也有限。因此二房底层的一些下人,对倪氏都有些怨言。采芹采荇拿上银子一敲打,便有人愿意开口。
忙活两三天,苏卿霜做个汇总。倪氏一般是午后,众人睡午觉时把小厮喊进去。并不在自己房中。而是在正屋后面,夹道里一个空屋。旁边有个小角门,钥匙在倪氏手上。平常人不从那里过,只有小厮从那个门走。屋外面有倪氏心腹的丫头哨探,稍有响动便会提醒倪氏,小厮便从角门逃走,十分隐蔽,因此神不知鬼不觉。
苏卿霜特地让丫鬟把倪氏屋子前后的通道画出来,仔细计议。她要捉奸,就一定要捉个正着,决不能让人半途给逃了。还不能是自己出面,必须老太太发话,才能堵住众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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