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秀才,你说的可是真的?”人群中有人出声。
“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家姜夫人可是你媳妇的亲姐姐,怎么会去勾引你?”
“对呀。方才你娘诬陷你媳妇在外面有人,现在你又说姜夫人勾引你,说话要凭天地良心,别一股脑的把脏水往人家身上泼。”
众人冷眼看着,都知这冯秀才是恼羞成怒,气急了瞎说八道。苏卿霜虽貌美,却并非一脸风流相,言行举止威严端庄,年纪虽轻,却很尊重。
冯秀才一击不中,再来一击:“就是她!前些日子,我来苏家寻妻,她直接把我叫到面前,说我娘子不在家,又多言语勾引,幸好我立场坚定,未与她苟且。大家别看她一脸端庄,其实就是个下三滥勾搭男人的贱货!”
众人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心中有几分动摇,小声私语一番后,向苏卿霜询问:“夫人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苏卿霜眼尾轻挑,不屑睨了冯秀才一眼,那目光只透着两个字:
蠢货。
冯秀才一怔。
“前几日,冯公子确实来过苏家,也确实,是我接待的。”
苏卿霜不急不缓。
众人大吃一惊,且凝神听她说下去:
“那日冯公子前来,父亲因六妹的事儿不想见他,母亲又在病中,不方便见人。家中能见客的便只剩下我、三姐,和六妹。”
“瞎说!你明明说我娘子上街去了!”冯秀才怒眼圆瞪。
苏卿霜不答,笑了笑,将目光投给苏霁月。
“那日……”苏霁月颤巍巍起身,道:“我就躲在偏厅的隔间中,五姐和冯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冯秀才如遭雷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五姐她,只敷衍了几句,冯郎……冯郎却……”
“却怎样?”众人焦灼。
两行泪水顺着苏霁月脸颊流下,意极凄惨。
“冯郎言语轻薄五姐,说什么……要每日来陪五姐说话……还有,为五姐付出千百万份儿心思他也甘愿……”苏霁月一双泪眼盯住冯秀才,拍着心口质问:“你可知,我在旁听着,是什么滋味儿?这是我五姐!你竟这般……”
苏霁月一口气喘不上来,弯腰咳嗽不止,苏云霏忙搀住她,一边作证:“那日,我陪着六妹,的确是如此。”
冯秀才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这是故意给他下套呢!
“她们姐妹一条心,说的话根本不算!”冯秀才慌张转过头,极力狡辩。
“我是你媳妇!”苏霁月悲痛欲绝,“怎会拿这种事情污蔑你!我与五姐,打小关系并不好,苏家上下皆知的。又怎会故意袒护她而污蔑你?我便再不好,终究也是你朝夕相伴的妻子。你平日在外如何我都无怨言,可她是我的姐姐!你怎能……”
众人见苏霁月哭得肝肠寸断,随时可能晕厥,都忍不住指责冯秀才。
冯母大怒,指着苏卿霜骂道:“若不是她有意勾引,我儿又如何会说出那些话?”
“冯夫人。”苏卿霜笑容轻蔑,“我不过寻常寒暄,怎么就成了有意勾引了?不信的话,让我与冯公子对质,看看我究竟有何处不检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冯公子若早存了邪心,哪怕我问一句最近可好,他都会以为这是另有所指。”目光转向众人,含笑,“诸位说句公道话,是不是这样?”
“姜夫人说的不错。”交头接耳。
“是的,有理!”
冯秀才踉跄两步,狞笑瞅着苏卿霜,凶神恶煞道:“好啊你,够狠的!现成的圈套给我钻呢是吧?我告诉你,我今天就算一败涂地,也定要拉你妹妹下水!”
苏卿霜微笑,“那就——拭目以待。”
“诸位。”苏卿霜站到中央,缓缓道:“这嫁妆是出嫁闺女的私产,婆家要挪用,也得先问过媳妇的意思,否则,那便是偷、便是抢。”
“没错。”县太爷点头。
本朝,婆家私挪媳妇的嫁妆,传出去,是要遭人唾骂的。
苏卿霜回头对县太爷一笑,继续:“我妹妹的嫁妆,有许多都是冯家人偷拿了去当的,我妹妹根本不知道。冯公子是读书人,没想到也做出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来,真是,无所不为呢。”
冯母拍案而起,怒斥:“若不是为她那点臭钱,谁娶她进门!既嫁到我家来,自然都是我冯家的。家计艰难,她做媳妇儿的补贴点儿怎么了?!”
“家计艰难?”苏卿霜冷笑,“原来家计艰难,就该去酒楼胡吃海喝,去赌馆一掷千金?用媳妇的嫁妆钱作威作福,还敢说是家计艰难?”
苏卿霜的目光陡然阴冷下来,盯的冯母直犯怵。
她还真没见过,这般厉害的小丫头。
不声不响,将冯家查了个底朝天,句句戳的她心肝疼。
恨不得扯烂她这张脸。
冯母咬牙。
“我妹妹回娘家,是被冯家逼的没办法了,实在没银子给他们,只好回来躲着。结果回家也不安生,三天两头的来打秋风,我苏家贴了少说也有千两了。”
底下嘘声一片,都骂冯秀才一家不知廉耻,冯秀才的脸一阵青一阵紫,好生精彩。
“采芹,把人带上来。”苏卿霜也站累了,缓缓落座,理了理自个儿的衣襟。
“是。”
采芹下去,不一会儿带了冯家五个丫鬟来,都是苏家陪嫁过去的,还有一名胖胖的妇人,正是苏云霏口中的李婶。
冯秀才刷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指着那几个丫头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浮萼恨恨咬唇,对上冯秀才的眼,“自是来为夫人讨个公道。”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有人问:“姜夫人,这是什么?”
“她们是冯家的丫鬟。对舍妹和冯公子的事,再清楚不过了。”
五个丫鬟向县太爷行过礼,纷纷跪地,泪眼朦胧的开口:“求诸位救救我家夫人,再这么下去,夫人她……真的要被打死了!”
众人大惊,忙扶起她们,“这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浮萼向前跨一步,抹着泪道:“我家夫人可怜,在家里,动不动就被姑爷打骂,打的浑身都是伤,还不给叫大夫,只能自己抹点药膏。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整个人越来越憔悴。只怕再这样下去,真的……”
“闭嘴!”冯秀才怒甩浮萼一巴掌,暴跳如雷:“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对你不好?你帮着外人来污蔑我!”
浮萼哭倒在地,“我当不起姑爷这话。我们都当不起姑爷这话。我们都是苏家过去的丫鬟。去冯家,只一心一意服侍夫人便罢了。谁知……”
浮萼一抬眸,见苏卿霜极轻极微的点了下头,绞她下死了决心。
“谁知你玷污我们清白,甚至当着夫人的面……我们虽是丫鬟,却也是清白的姑娘家。除了我们,还有四五个丫鬟。整个冯家就没有姑爷没沾过的腥!”
浮萼声嘶力竭,浑身颤抖,另外四个丫鬟也都挨着哭到一起,凄惨无比。
一阵沉默。
苏卿霜起身,缓缓朝人群走来,环顾众人一圈,最后定睛在冯秀才的脸上,平静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是污蔑!这是污蔑!”冯秀才拨开人群,走到县太爷身边,指着苏卿霜道:“这个女人污蔑我,请大人将她捉拿!”
县太爷不理他。
“人家有证据,不算污蔑。”主簿咳嗽一声,将冯秀才推开。
“这算什么证据?”冯秀才仰天大笑,“几张嘴而已!”
“是么?”苏卿霜微笑,“那这些呢?”
采芹将一柄条尺、一只木棍,并一双鞋丢在地上。
冯秀才面色陡变。
“这些东西,正是冯秀才打骂苏家小妹的证据。”李婶出场,满脸愠怒,“伤口的痕迹,我对比过,全部吻合。纵有些旧伤缩小了,也大体相符。”
李婶从袖中取出一张图,上面画的是人背,背上伤痕累累。
“我只画了某些明显的伤痕。大小几乎与苏家小妹背上的伤是一致的。”
李婶蹲下,捡了棍子起来,往某几处伤痕上对比,果然吻合,又要捡条尺。
众人心里实在难受,看苏霁月那虚弱的模样,便很不忍心,忙阻止她:“好了李婶,我们信你。快收起来吧。”
“李婶,可以了。”苏卿霜也发话。
李婶遂退下,不再多言。
众人对冯秀才的最后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姜夫人。”冯家族长只觉脸面丢尽,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这和离之事,我冯家答应,快快签了和离书,就散了吧。”
真是家门不幸,他冯家,要成了乡亲们口中的笑柄了。
“不行!”冯母仍是趾高气昂,“要和离,一千两银子拿来。”
“呸!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人家银子。”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周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家子黑心鬼,这苏家的六姑娘,怎么就碰到这家人了!”
众人骂骂咧咧,苏卿霜得意斜了冯母一眼,向县太爷一福,问:“不知,这算不算是勒索敲诈?”
“当然算!”斩钉截铁。
苏卿霜又问:“那么,该当何罪?”
“自然是要抓进牢狱里,关个十天半个月的。”
“哦?”苏卿霜笑眯眯转向冯母:“冯夫人,你说呢?”
冯母双唇哆嗦着跌回座位,犹不甘心,“那……五百两。”
“冯夫人。”苏卿霜仍含笑,“我给你五百两,你把我妹妹的嫁妆还来,如何?”
“不行!”
走到她身边,苏卿霜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你——!”
冯母跌坐在地,惊极恐极,完全没了方才的嚣张神色,整个人抖得似一个筛糠。
她落泪咬牙,“方平……把……把和离书……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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