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山道,药女峰第八峰下。
一栋小木屋伫立。
这就是不语真人留下的,白萱这半年来的居所了。
一味宗的少女药童们,大都住在药女别居,唯有白萱和白果是例外,因为她俩被不语真人养大,便能住在外头的小木屋。
自从半年前白果搬进药女别居后,这栋小木屋就完全属于了白萱。
虽说叫小木屋,实际上也并不算小了。小木屋分前后两部分,前面是不语真人和女儿们的居所,后面是一处巨大狭长的空间,里面放满了不语真人收藏的灵药灵草。
不语真人是个雅人,在这处狭长高大的木室里,还题了一副牌匾——花房深处。
白萱回到小木屋后,便有手下的杂役来汇报药田的情况。
一味宗除了修士,还有许多没有灵根的人,他们平时干些跑腿打杂的活,被修士笼统称呼为杂役。
以前不语真人手底下杂役众多,连白萱手底下也有几个杂役,后来不语真人死后,他留下的自由田被宗门收回了大半,白萱又体弱,只能种一些最普通的寒鸦草。寒鸦草价值不高,杂役们的所获收益也很低,便心生他意,最后纷纷另寻投靠了。
唯有一个叫田七的杂役,打小就跟着不语真人,十分忠心,不曾另寻投靠,最后成了白萱手底下唯一的杂役。
白萱病好之后,虽然又有些杂役来投靠,都被白萱拒绝了。
这田七早上被白萱派出去巡视药田,下午照例回小木屋汇报。
田七站在小木屋门口,鞠了个躬,对着屋内道:“白萱修士,药田一切都好,就是七星山第二峰的那片火鹤兰药田,被宗门征用了!”
这事白萱早就预料到了,种了火鹤兰的田地临时都归了宗门管理,自然有专人看守。
她也不多言,只道:“我知道了。”
田七听白萱声音中带着些疲惫,便不再打搅,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自从那次生病后,白萱的身体就有点虚,养了半年这才养好,白萱平时便十分注重身体,今早寅时(凌晨5点)便出门参加春祭,奔波了将近大半天,到现在已是有些疲惫了。
修士为了修炼,大多已经辟谷,没有饮食,平时也不怎么睡觉,疲乏了多靠打坐养回体力。
然而白萱觉得打坐时运转灵力,只是恢复体力,精神的疲劳,还是要靠睡觉来舒缓。
于是白萱躺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一觉。
一缕夕阳照进小木屋内的菱纱帐,白萱在昏黄的光中睁开眼睛。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感觉这一觉睡的十分香。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的梦?
白萱不但做了梦,而且在梦里,她又回到初来这个世界的那晚。
那时,她突然在小白萱的身体中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又异常虚弱,她觉得口渴,便气若游丝的喊了声“有没有水?”。
没人理会她。
白萱无奈拖着那副病躯从床上起来找水喝,却突然闻到花房突然传来一阵奇香!
彼时的她,尚未完全融合小白萱的记忆,不知道那是什么花散发的香气,只凭着本能感觉这香味很重要,便顺着香味,走到了花房深处。
香味来自于一株红色的植物,恐怖的是那株植物还冒着火!
火舌肆意飞舞舔舐,把整株灵植烧的通红!
当时的白萱看有点慌,她想着怎么会有植物冒火,这是什么古怪的地方啊??
白萱怕火势蔓延,但她又一时找不到水,情急之下,她只能脱下外衫去扑火。
那外衫还未挨到火焰的边上就烧着了,吓得白萱急忙把外衫丢在地上踩,可那火焰猛烈,一个瞬间便将白萱的外衫烧的一干二净!
白萱呆呆的看着燃烧的灵植,它在灵火中,每一朵小花都开始舒展盛开,整一株花团变得饱满肿胀,仿佛触碰了某种机缘,抓住机会吸饱了天地精华,终于能够肆意绽放!
一丝丝的红色雾气从花蕊里往外抽出,很快把整株赤蓼都罩在那雾气中。
突然,一个想法从白萱身体里冒出来:“用寒玉瓶罩住它!”
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着自己,白萱循着本能,找到了寒玉瓶,在那灵火未熄之前,用寒玉瓶罩住了突然变异的赤蓼。
直到完全进入寒玉瓶,那灵火才慢慢熄灭,但是萦绕在赤蓼上面的红色灵雾却一直散不去。
这便是白萱意外所得的那株三阶赤蓼了。
它在今天救急作用,让白萱有如神助!
当时得了三阶赤蓼,白萱还是呆呆的。
她抱着寒玉瓶,立在花房里头,原主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她头痛欲裂,恍惚间还看到窗外有个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似乎是一个妙龄女子,她指了指窗下的一株并蒂蕙兰后就消失了。
清晨的光透过白色菱纱帐温柔的洒进来,白萱在那片白光中,突然灵光一现,如醍醐灌顶般明白一件事情——那个白色影子,她知道是谁了!
白萱拨开菱纱帐,轻车熟路的来到花房深处,站在那晚赤蓼变异的地方。
然而白萱想找的东西却不见了!
那是一副画。
是原主娘亲的肖像。
那画轴挂在花房的墙壁上十几年了,在原主的记忆里,画中女子正穿着一袭白色衣裙!
白萱对着那面空墙壁使劲回想,才记起来,似乎就是从那晚之后,这面墙壁一直是空空的。
但白萱毕竟不是原主,她穿越来的那段时间病得昏昏沉沉的,哪里察觉到画像的不翼而飞。
古怪的事也不止这一件,想到三阶赤蓼,又想起自己穿越时空,白萱叹了一口,总不能那画像自己飞了吧?
一时厘不清头绪,白萱也不勉强。
她正站在花房里,便打算仔细看看那灵草灵花,毕竟这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夕阳昏黄的光从花房深处的天顶投下,光在花房顶上垂挂下来的虎脚藤叶子上跳动。白萱眼睛一花,恍然看到虎脚藤后站着不语真人!
白萱心里一惊,不语真人不是已经死去了吗,而且都火化成灰了,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定了定神,伸手在虎脚藤中拨开一跳缝,往里仔细看了看。
花房里站着的那人,听到了动静,便缓缓回过头来。
这下白萱便看到了他的侧脸。
掌门真人?
白萱一愣,怎么是掌门真人?他这里干什么?
原来不语真人向来爱穿紫色衣衫,济世真人此时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外袍,他又同不语真人身量相似,这才教白萱把他认错成不语真人。
济世真人看到藤叶后的白萱,便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白萱拨开虎脚藤走进去。
虎脚藤后面,灵植更加的多了,密密麻麻的,将天顶裹得透不进光,此刻又是傍晚,屋中非常昏暗。
白萱便点了一支烛台,又轻手轻脚地罩上灯罩,光线亮了一些,身边的东西,才让人看得清晰。
济世真人踱步到烛台前,转过身,又踱步了一个来回,一副心事焦灼的样子。
之前不语真人活着的时候,济世有个好友可以倾诉商量,不语真人去世这半年来,济世真人为了门派的前途,忙得焦头烂额,也无人能够替他分忧排解。
今天他重新踏入这里,白萱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济世真人的一腔烦闷又不能同她诉说,所以便只能来回踱步。
“掌门真人?”白萱轻声道,“您若是无事,我先去替你泡一杯花茶来?”
修士为了修炼,大部分都早早的辟谷,之后便不再食用五谷。
但毕竟是肉体凡胎,还存着口腹之欲的修士便偶尔饮用灵草所泡的花茶,也算满足。因此修真界中,灵草灵叶制的花茶十分流行!
济世真人便点头应了。
白萱泡好花茶回来时,济世真人脸上的焦灼已经消失了,他坐在昔日经常坐的位置上,整个人背对着烛光,笼上了一种摄人的威严。
济世真人道,“你要是来找那副画像,倒是不必了。半年前那画像突生异象,就被我拿走了。亏你今天才想起来,自己娘亲的画像不见了。”
白萱不由的惭愧的低下头。
她这个冒牌货,毕竟不是原主,那个女子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已经死去十几年了的凡人女性,记不起她才是合情合理。
当然,这不能作为理由,说给外人听。
白萱只能不好意思道:“我这一病,竟然病得有点糊涂了!”
济世真人淡淡道:“那天晚上,从画像上走下来的女子,你可还记得?”
白萱吃了一惊,那晚济世真人也在?她竟完全没有觉察到当时还有别人!
济世真人看着白萱略微吃惊的表情,冷哼了一声,明白了这小丫头知道的可能还没有自己多!
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懂什么呢?天赋再好,还是太年轻了,这两年也用不上。济世真人暗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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