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扬也郑重地点了点头，两人有了秘密的联系，似乎都觉得自己神圣伟大了起来。一到酉时，冰月就开始坐立难安，不断地看着天色，真希望天能赶紧黑下来。戌时一过，她便迫不及待地加了件衣服准备出门。

　　薛莹见状问：“你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冰月含糊道：“我去找玄烨哥哥。”

　　“下午不是刚刚才去过么？怎么又去？”

　　冰月一边穿鞋一边撒谎道：“我们约好了，玄烨哥哥今天给我讲诗词呢。”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皇祖母也说了，女孩子家多识些字总是好的。”

　　薛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喜色，“格格有空还是多念点书的好，想你娘……额娘，当初就是个博学多才的奇女子呢。”

　　冰月猛地一回头，不知为什么从薛莹的话里她感觉到了一丝说不出的怪异，她一脸疑惑地看了看薛莹，却又因为想起和成扬的约定，便着急出门了。

　　她一路上心跳的很快，总感觉像是去做什么伟大的事情，遇到路过问安的宫女太监们，不论人家有没有问，她都心虚地说：我去乾清宫。然后慌不择路，好像每个人都要跟踪她似的。

　　天已经黑了下来，各处宫里正上灯，远远就看见稀稀疏疏的灯光。侍卫们正当换值，远远只听见那佩刀碰在腰带的银钉之上，丁当作响划破寂静。星子一颗颗正露出来，晚风里都是青草树叶的清香，月亮低低的在树桠之间，月色淡白，照得四下里如笼轻纱。

　　宝华殿四处没有挂宫灯，一片乌漆麻黑的，冰月很快就觉得一阵发怵。她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到成扬的身影，又生怕弄出动静引来巡逻的侍卫，便哆嗦着小声喊道：“成扬……”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她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嘘！别说话。”

　　他被那人拉至一边的角落里蹲下，原来是有两个巡逻的侍卫经过，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冰月惊魂未定，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待侍卫走远，冰月这才注意到成扬穿了一件青灰色如意织花常服，戴着貂皮暖帽，外面还披着一件八团喜厚锦镶银鼠皮披风，见他裹得这么严实，冰月这才感到身上一阵寒冷，原来刚才出来的急，竟把披风落下了。

　　成扬见她冻得瑟瑟发抖，二话不说地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嘴里还责怪道：“怎么不加衣服就出来了？不晓得外面冷么？”

　　冰月系好披风憨憨一笑，又见成扬两手空空，便问：“你怎么没有打灯笼来？”

　　成扬被问得一头雾水，道：“我以为我们要秘密前去，便故意没带的。”

　　“那怎么办？那里很偏僻的，我可害怕着呢。”

　　成扬想了想，见一旁不断有宫女经过，便对冰月说：“你先在这里等着，别出来。”

　　冰月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见他背着手一本正经地站在路口，见过来了一个宫女，便轻咳了两声。那宫女抬起灯笼一看，忙下跪问安。

　　成扬道：“本王奉召要前去慈宁宫，可惜进宫太仓促没有准备灯笼，这天黑路滑的……”

　　不等说完，那宫女便恭敬地递上自己的灯笼说：“若王爷不嫌弃，奴婢的灯笼还请拿去。”

　　“那多谢了。”成扬毫不客气地接过宫女手中的灯笼，冲冰月做了个鬼脸，冰月见那宫女走了，立刻指着成扬嘎嘎大笑道：“你好坏啊！比我还坏！哈哈！”

　　成扬被她笑的脸上窘迫，瞪了一眼道：“这不是你说害怕，本王才出此下策，还不快走？”说罢，两人就朝着西北角楼的方向去了。

　　成扬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冰月则沿着永巷躲躲闪闪地走着，只管想办法避开巡更的侍卫，实在避不过就别过面孔，叫成扬上前周旋，后来到离角楼越来越近，而且渐渐连侍卫的影子也见不到了，加上更深露重，两人不禁越走越怕。

　　便在这时，忽听到有铃声隐约细碎，且有个女子尖着声音叹息道：“天——下——太——平——”

　　冰月吓得一缩脖子，躲在成扬身后战战兢兢地问：“你听到了么？是……鬼么？”

　　成扬起初也是惊得寒毛直竖，再一听才说：“这大约是哪个宫女犯了错，在罚提铃行走呢。”

　　“什么叫提铃行走？”

　　成扬道：“这是前明宫里传下来的老规矩了，有宫女犯错，便罚她提着铃铛彻夜行走，从落暮开始，每个时辰行一次，从乾清门出发，过日精门到月华门，再回到乾清门，要边走边唱‘天下太平’。”

　　冰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蹙眉道：“宫里已经改朝换代，这些规矩倒还没改么？我明天就告诉玄烨哥哥废除了这些陋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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