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人把乌鸦当成祖先那样侍奉,皇宫里到处都陈放着喂养乌鸦的神器,走到哪里都听到乌鸦啼笑皆非的叫声。这是因为乌鸦曾经救过满人祖先的命,相传努尔哈赤被明兵追赶,眼看就要追上了,一群乌鸦盖在他的身上,明兵远远看见一群乌鸦,就断定这地方没人,朝别的地方追去了。从此以后,乌鸦便被满人视为神鸟。
冰月说:“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成扬看了一眼飞来飞去的乌鸦,瞪着眼道:“这可不好,休得胡闹!”
冰月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说:“你们都是这样,玄烨哥哥骗我,现在来了个新伙伴也骗我!”一语未了,又呜咽了起来。
成扬又慌了,忙缴械投降道:“好好……你别哭!我……答应你就是了。”他四下一看周围没人,冲冰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搭箭上弓,瞄得准准的一箭射去,乌鸦应声落地。
冰月忽然跳起来拍手叫道:“你敢射乌鸦!杀乌鸦是死罪!你犯了死罪,玄烨哥哥一定会砍你的头的!”
话音未落,专管喂养神鸦的侍卫早已看到有乌鸦自天而降,不知何人如此大胆触犯神灵,飞奔过来将成扬团团围住。虽认得他是小王爷,却也知射死神鸦是大罪,只好施礼道:“王爷莫怪,保护神鸦是小的们职责所在,得罪之处还望包涵。”
成扬自知中计,却又不好发作,只好背了手束手就擒,“是本王鲁莽,本王跟你们去就是了。”
冰月眼看着众侍卫将成扬押送离去,意识到他有可能真会被杀头,心中忽然空落落地一阵发冷,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乌鸦,不禁一阵后怕,于是也急忙地跟了过去。
永寿宫里依旧是锣鼓喧天,君臣同席,其乐融融。台下有爱戏的忍不住便叫出一声“好”来,有的虽是不懂,然而天生豪爽,最喜欢起哄凑热闹,遂不问原因,也跟着喝彩起来。
明硕福晋正与孝庄嗑着瓜子闲谈,忽见几个侍卫押着儿子成扬走来,不禁大惊,离座问道:“可是扬儿不懂规矩,闯了什么祸?”
侍卫不便怠慢,来到玄烨和孝庄面前跪地禀报,“启禀太皇太后、皇上,小的刚才巡逻,恰遇到小王爷射下神鸦,不敢隐瞒,特将小王爷带来,请太皇太后、皇上发落。”
明硕福晋一时脸色发白,忙向孝庄座前跪倒,“太皇太后恕罪,扬儿愚昧无知,不通教理,今日误伤神鸦,罪本当诛,但求太皇太后体谅他无心之失,饶他一命呀!”
冰月远远地躲在一旁,见明硕福晋这般样子,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吓得脸色都变了,只见孝庄扶起明硕福晋,又转向成扬和颜悦色地问:“扬儿你为什么要射神鸦?”
成扬本毫无惧色,现在太皇太后问他,他想也不想地上前跪倒,从容伏罪道:“成扬初来京城,一时贪玩误杀神鸦,请皇上、太皇太后赐罪。”
孝庄面露难色,原本想着成扬会说些求饶之类的话,自己也好顺水推舟,可如今成扬当众认罪,这众目睽睽之下可如何是好?
玄烨见成扬与自己差不多一般大,可是英气勃勃,不卑不亢,即使大难临头亦能镇定自若,颇有好感,有心要保他,便问:“刚才听福晋说你去四处游玩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射神鸦去了?”
成扬禀道:“臣弟方才兴之所至,不料竟误杀神鸦,不敢隐瞒,请皇上责罚。”
冰月原以为成扬会把自己抖出来,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加内疚难安了,于是二话不说地冲了出来,跪在众人面前哭着说:“都怪冰月,是冰月一时贪玩才让小王爷给我射乌鸦的,求求你们别杀他呀!”
玄烨大惊,道:“你不是回去了么?”
冰月只顾着磕头,“请玄烨哥哥不要杀他,还是处罚我吧!”
“你这……”玄烨一脸为难,他当然不忍为此处罚冰月,但宫规严明,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大家为难的时候,玉芳走过来恭敬地施礼,笑着说:“太皇太后、皇上,玉芳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玄烨心知玉芳能言善辩,倒想听听她是什么意思,便点头应允了,只听那玉芳娓娓道来:“《山海经》说,天上原有十个太阳,日光普照,人间大旱,民不聊生,王母娘娘遂命后羿射日,以解民间疾苦。于是后羿用神箭射下了九个太阳,只留下一个日夜更替,遂使大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在古语中,太阳又被称做‘金乌’,如今小王爷第一天入京,便射落神鸦,可谓奉旨‘射乌’,与那后羿射日是同一个道理。想来我大清初立,若小王爷日后能为朝廷所用,必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了!”
孝庄满意地直点头,明硕福晋一家于朝廷有功,她也不想因这事便治成扬的罪。玄烨听完拍手叫好,龙颜大悦,“好一个奉旨射乌!这么说,成扬日后必定将有功于我大清。”
明硕福晋大喜过望,连忙跪地谢恩。成扬见化险为夷,遂磕头道:“臣弟必当效犬马之劳,叩谢皇上、太皇太后。”
冰月见危机已过,众人皆各自落座,心里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她一脸歉意地看了一眼成扬,发现他毫无责怪自己的意思,便只好悻悻地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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