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云在烧(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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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可以理解俘虏的心情。这人和他一样,长期被困在名为职责的牢笼当中,虽然努力想要自己掌舵,却总被更强大的力量推来撞去,不管怎么努力,最后还是身不由己......在凯南自治区做所谓的国家元首,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木头贩子章愿成”,就算张成栋创造出了这个伪装身份,也只能在茧壳之下暂避一时,他迟早还会变成那个傀儡木偶,头上顶着永远剪不完的无形提线。
坐车回去的路上,张成栋一直阴沉着脸色,活像魔怔似地盯着窗外雨帘。霜雪之风跟他可谓是难兄难弟,连续体统治者始终紧闭额定第三目,两只常用眼既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在眯眼紧盯不存在的某样东西,周身散发的怒气,令空调的制冷效果都要望尘莫及。
时不时地,她就会生出一只崭新手指,在厚厚的防弹车窗上一划而过。雨势已经大到了“浴缸泼”的程度,水流哗哗地趟过玻璃,活像把五老峰瀑布搬了过来。正副驾驶一声不吭地蹲在前排座位,似乎对雨刷和前窗突然起了莫大兴趣,两人从引擎发动开始就没有回过头,仿佛要在防弹头盔里面躲一辈子——
“我记得,地球目前最先进的防空导弹,最大射程可以达到400千米,能够拦截在30千米高空飞行的超音速目标。”霜雪之风毫无预兆地打破了沉默,而且询问对象还是两名国家人民军战士:
“凯南本国就装备有这种导弹,对么?”
“空军好像有吧......老毛子应该也有。”副驾驶往后面飞快瞅了一眼,说起话来犹犹豫豫,连发音都变得含糊起来:
“我是陆军,这方面平常不咋关心。专门拦导弹的导弹,像是萨德,应该比这个还厉害。噢,对了,机场那边,空军马上就会过来一个导弹营,首长到时候可以问问他们——”
“我知道这件事。”霜雪之风突兀地打断了副驾驶,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章愿成先生。”她转向贞天安,半透明的脸部皮肤,就好像LED灯一样不断变换色泽:
“浩瀚沙洋远征队的事情,你向我问过多次。我的答案一直是‘没有新消息’,今天也是一样。”
“那就太不正常了。”张成栋摇了摇头。“最起码,奇队长那边应该打报告过来。他的无线电联系不是没断么?”
“的确如此。每隔三个地球小时,他就会递交一份定时报告,但从来都没有实质内容。”临时执权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在冷笑:
“奇毅显然是在隐瞒什么。浩瀚沙洋的局势变化,肯定超出了他的掌控,大逆贼给301军讲的那个故事,也许不只是夸大其词。星翅鵟——这家伙的运气,有时候真是令人惊叹。”
张成栋随便说了两句宽慰的话,但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制造出来的文字垃圾。俘虏的控诉,以及霜雪之风话当中的紧张,就像黄蜂毒刺似地扎在贞天安心头,随便一个牵动,就会唤醒难以形容的痛苦。/古代遗物的威力,星翅鵟已经演示过了。他要是真的挖出了新宝贝,并且用来反击的话....../
张成栋在提心吊胆当中渡过了两个本地天。然而,事态却出乎预料地开始好转起来。奇毅传回来一篇多达千字的冗长电文,详细描写了独立部落与食腐徒的冲突,虽然对失踪人员还是只字未提,但总算是一个进步;广播站补给点被毁之后,301军的袭扰频率顿时降低不少,除此之外,国家人民军还在西边又逮住一个破坏小组,以一人受伤为代价将其成功全歼。
301军曾经一度高涨的士气,就这样再次惨遭打击。4月19日,本地时间上午,张成栋正在淘 宝 上面皱着眉头选礼物的时候,手机突然叮铃铃地响起来,差点震破迷彩裤袋。“带上你的保镖,去直升机起降场。”临时执权阁下用的是命令口吻,根本不容反驳:
“十分间后起飞。这是历史性的时刻,值得见证!”
张成栋很想反问一句,最近到底出现了几次“历史性时刻”。但霜雪之风已经挂了电话,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张成栋犹豫了片刻,在头脑当中勾勒出一百条不去的理由,但该死的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驱动他从折叠桌前站起身来。“丢那妈。”贞天安充满不忿地撂下一句咒骂,右手抄起手机,两下就把微信点开:
“奥莉,又要出苦力了。拿上DV,别忘了多带充电宝。”
他们坐着自己带来的北京吉普,压着最后期限的红线堪堪赶到起降场。那地方位于堡垒火车站西边,其实就是在人力平整出来的空地上,用蛇腹铁丝网围出来的夯土大圆圈。干活的虽然是守备团的持镰者,但他们用白油漆画出的“H”还算工整,在附近几个高地都能清晰看到。
今天,停在起降场的是一架凯南陆航米-17V7。这种直升机马力强劲,在炎热的雨林仍然拥有冗余动力,它的海豚机首也和前两天那架米-1基本型7不同,看起来格外憨态可掬。不过,这架“高原力士”今天的任务,显然不是载着霜雪之风看风景,它的短翼挂架挂了两个圆墩墩的57毫米火箭巢,总共可以发射64枚火箭弹,半分钟就能洗掉一公顷的暴露目标。
/还是去进攻补给点?/
望着银灰色的火箭巢,张成栋不由得冒出了这个想法。然而,临时执权根本没给他留下思考时间,北京吉普刚一停稳,直升机的涡轮轴发动机就“轰隆”一声开始启动,五片旋翼随即开始旋转,只用几秒钟的时间,就从不情不愿变成了虎虎生风。
下车往前走的时候,张成栋被迫用手挡在面前,以便减轻沙土对脸庞的冲击。奥莉薇拉跟在他的右后方,虽然距离呼呼转动的旋翼仍有一人多高,但女孩还是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风压无情地打在两人身上,竭力把他们往后推搡,蚌壳式尾门那边,霜雪之风的催促一浪高过一浪...... 星海征途之铁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