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也别无他法,便应了孝庄的话。孝庄交代完毕就走了,候在门口的太监连忙上前打着灯笼带路。她脚下的步伐终于有些缓慢,良久才道:“多亏安亲王机智,给哀家寄来这么一封信,愿意演一出戏,要不今晚玄烨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动静呢!”
苏麻却不无担忧道:“安王爷果然是识大体……可公主那边一直没消息,这纸里包不住火,奴婢生怕皇上迟早会知道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孝庄懊恼地摇了摇头,又吩咐道:“你连夜帮哀家拟一份密旨,把事情告诉成扬,让他务必要保密行事!公主失踪可是大事,传出去也怕会给冰月带来麻烦。成扬是哀家唯一信得过的臣子,他知道该怎么做。”
孝庄说:“安亲王说的很明白,他的身子最近又不好,想多留冰月几天。”
玄烨接过书信急忙摊开来看,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着,“安王叔病了?”
孝庄应了一声,别过玄烨充满疑惑的眼睛,走到一旁的九龙香炉面前,伸出护甲划拉着上面的龙纹道:“难道哀家还会骗你不成?安亲王本来是上奏说冰月要动身了,只是疾病突然,又生怕皇上责怪他欺君,才让哀家帮着求皇上恕罪。”
玄烨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心这才微微有些舒展,拿着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不是很相信,但那的确是安亲王的笔迹,他不会认错的。孝庄见他疑虑渐消,便道:“既然不是皇帝所想的那样,皇帝大可放宽心。还有,哀家想顺带着和你商量一件事。”
“皇祖母请讲。”玄烨说。
“哀家也想着这一路恐生意外,不如你下旨让福全去云南接手成扬的事情,让成扬去海宁接冰月回宫。成扬是你最信任的臣子,又和冰月自小相识,由他去办这件事情,一定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紫禁城。
夜深沉,星月黯,照却人间何时休。
乾清宫里的烛光数日里一直彻夜而亮,李贵捧着一份刚呈上来的奏折悄然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看到玄烨合衣趴卧在玉案上,在他的手边是一份份摊开的奏折,手上还握着一枝朱笔。
李贵看着自己手中的奏折叹了口气,他轻手轻脚地把折子放到玉案上,随即从一边拿了条锦被给玄烨盖上。他的动作虽轻,但玄烨的睡眠更浅,衣服一盖上他就有了感觉,睁开眼见是李贵,连忙直起身急问道:“可是有安亲王的奏折?”
李贵垂头微摇,“还没有安王爷的奏折,倒是靖王爷从云南又递上来一份折子,请皇上过目。”
玄烨接过折子并没有看,而是狠狠摔在了案上,“安亲王那边是怎么回事?老早就上奏说冰月要动身来京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李贵惶恐地跪下道:“皇上息怒,皇上龙体要紧,您上次受的风寒到现在都没有康复,可千万不能生气了。公主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
“别净说这些废话!若是有什么事,安亲王为何不来上奏?”气一急都堵在了胸口,玄烨不由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李贵赶紧爬起来为他捶背顺气,待气顺了些才复又跪下。
“传朕令下去,调一队御林军来,朕要亲自去海宁一趟!”说完,也不顾龙体就径直要出门。李贵见状连忙抱住玄烨的腿,哭着喊道:“皇上怎可随意出宫啊!奴才这就派人去海宁安王府,亲自接公主回京!”满屋子的人纷纷跪下,口中直请皇上三思。
与此同时,孝庄正在苏麻的搀扶下急匆匆地朝乾清宫赶来。她脚步仓皇,厚厚的花盆底鞋踩的青石面蹬蹬直响,连前方打着灯笼的两个太监也不得不小跑起来。
“太皇太后,您慢点,小心台阶。”苏麻紧紧地抓着孝庄的手腕,她能感觉到孝庄手心里渗出的绵密的细汗。
孝庄的语气明显很焦虑,“皇上确定不知道冰月的事情么?”
“您放心。奴婢已经让人截住了有关这事情的所有折子。”
孝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脚下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冰月早在大半月前便已动身来京了,可还没等出海宁就遇到暴民。听说当时现场一片混乱,马车翻车,冰月就跟着失踪了,有几个车夫和丫头仓皇逃回安王府告诉了岳乐这个事情,岳乐便赶紧密奏孝庄。
孝庄心知玄烨年轻气盛,遇事容易急躁,便一直瞒着他这个事情,只私下派人去海宁一带秘密搜索。
“派出去的人有线索了么?”孝庄忽然问道。
苏麻皱着眉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听说那些暴民并没有虏获什么女子,公主应该只是失踪,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话虽如此,可冰月是在海宁境内失踪的,按理说早该有消息的。”孝庄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派人去接她。”
“太皇太后放心,公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事情。”
说着说着,就到了乾清宫大门口,只听暖阁里传出一阵嘈杂声,李贵正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玄烨的腿,见孝庄走进来忙喊道:“奴才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太皇太后,奴才劝不住皇上啊!”
“狗奴才,滚开!”玄烨狠狠朝李贵胸前踹了一脚。
孝庄厉声呵斥道:“皇帝身为一国之君,这成何体统!”
“请皇祖母恕孙儿鲁莽,只是冰月迟迟未进京,安王叔也不见消息,孙儿想着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孝庄的声音不怒自威,“皇帝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之前能不能用用脑子?”说完,冲苏麻使了个眼色,苏麻会意,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玄烨面前道:“这是安王爷今儿送来的书信,请您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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