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芳的脸上立刻有些晕红,咬着嘴唇嗫诺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孝庄嗔怪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些,在哀家这里不用太拘束。”
“那您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让冰月回宫?”
孝庄正色道:“六年前,安亲王来信说病重,哀家也是想着让冰月暂时回去一段时间。可是谁知道,紧接着便是岳乐的继福晋过世,那纳喇氏毕竟是冰月的嫡母,也亏得她在名义上与冰月母女一场,给冰月落了个嫡女的出身。单凭这个,冰月也应该为她披麻戴孝……”她叹了口气,又道:“况且你也知道,玄烨和冰月关系太要好,冰月走后,玄烨是整日记挂着。那时候八旗间内讧不断,郑氏又占领了台湾,可玄烨的心思却一点儿也不在朝政上……”
“玉芳明白了,您是故意不让冰月回来,好让皇上专心朝政的,可现在皇上已经收了性子,朝政也大有好转,您看要不……”
孝庄这才和苏麻相视一笑,“哀家已经传了懿旨去海宁,想必不几日冰月就进宫了!”
这时,门外有人回报说皇上驾到,只见玄烨一身明黄色天子朝服,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笑盈盈朝这边走来。玉芳素净的脸上立刻飞上一抹红晕,如二三月新开的桃花初蕊。
海宁安王府。
是夜星光点点,安王府上上下下老早便歇下了,偌大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清冷皎洁的月光散落在院子里的石子地面上。岳乐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进了书房,他掏出橱壁上的几本旧书,从书橱后面拿出一个牌位来,弹了弹上面的尘土,只见牌位上赫然写着:故友陈士庸之灵位。
这是岳乐的秘密,安王府上下除了已经过世的继福晋纳喇氏之外再无人知道。每年的这一天,岳乐都会独自对着这个牌位静静沉思哀悼。今夜,他照旧点燃一支香,走到雕木窗前,望着外面夜凉如水,风清月明,竟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好几次,他都被梦里那铺天盖地的血惊醒,耳边总是陈士庸最后的那句话:照顾好我的夫人孩子。
想到这里,岳乐的耳边似乎又出现了那无数支长箭穿透陈士庸身体的声音,他心如刀绞,重重地跪在了灵位面前,“陈将军,没能照顾好夫人,是我岳乐对不起你。”
门外忽然窸窸窣窣的一声轻响,岳乐立刻屏气凝神,厉声道:“谁在外面?”
冰月手上端着一碗金丝燕窝,本是想送夜宵给岳乐的,却无意间撞到这一幕。她知道岳乐每次在书房里都严令不许外人打扰,于是她慌忙跪下,“阿玛恕罪,冰月不是有心打扰……”
岳乐一听是冰月的声音,不由得轻舒一口气,走过去扶她起来,又轻轻关上了门。冰月原以为自己又免不了一顿责骂,却见岳乐的脸上丝毫没有怒意,这才敢抬头看那灵位上的字。
那上面的名字冰月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又见岳乐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不敢多问,只是默不作声地递上手里的青花瓷碗,“女儿见您晚膳没有吃几口,便给您炖了一点燕窝……您趁热喝,女儿先回房间休息了。”
岳乐接过碗,放在一边的红漆木桌上,对冰月说:“你若是没什么事,就陪阿玛说说话。”
冰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才问道:“阿玛可是有什么心事?”
岳乐没有言语,而是走到那灵位面前沉默了良久,冰月见状不无担忧地问:“阿玛您是怎么了?这陈士庸又是谁?”
“这件事情阿玛本不想告诉任何人,既然今日被你看到了,阿玛也就不再隐瞒了。”
岳乐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完深深地看向冰月。冰月从来没有见过岳乐这般哀伤的眼睛,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良久才听岳乐道:“这位陈将军是阿玛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冰月诧异。
岳乐的眼睛沉静如湖,却隐隐有波光闪现,“那是顺治十三年的时候,阿玛奉命前去追缴西部叛乱,因为细作的出卖,阿玛带领的一支精锐部队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中,当时已经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我方人马几乎全部丧生……这个陈士庸是阿玛的副将,也是阿玛多年的知交。在最后的时刻,他冒死冲开了一条血路,用自己的身体做盾牌才让阿玛得以逃生……”
冰月无法想象当时的境况有多惨烈,只是看着岳乐那双几乎劫后余生的惊恐眼睛,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她怔怔地望着那个名字问:“那他可是汉人?没有家人么?”
“陈将军虽是汉人,但却为我大清所用,是个识时务的俊杰。陈将军留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可惜陈将军死后,陈夫人便抱着那个孩子跳崖了……”
“殉情了?”冰月听闻,心里有种莫名的慌乱与悲哀,又见岳乐长久不言语,用一种极其悲悯的眼神看着她,冰月被看得一阵不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问:“阿玛……为何这样看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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