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瑾自兵部回来,已经是夜半时分,卧房里还点着灯,陈英却趴在床里睡着了,他别着半边身体,姿势有些诡异,大约是打算等轩辕瑾的,却没能撑住。
侍剑带着两个小丫头伺候轩辕瑾梳洗,一日劳累,他难得没有别的心思,抱着陈英老老实实睡了。
第二天却是被压醒的,陈英将头搁在他胸口上,呼噜一声高一声低,小猪似的,轩辕瑾还没怎么清醒,心情已经变得美妙起来了。
他呼噜一把陈英乱糟糟的头发,陈英一个激灵坐起来:“你回来了?”
轩辕瑾也跟着坐起来:“嗯,还睡了一觉。”
陈英讪笑:“你那库房太乱了,我收拾一天,累死我了……”
“唔,辛苦了。”
轩辕瑾拉着他一起下床,陈英回过神来:“你今天不上朝?”
“我又不是朝臣,只管往兵部去就是,你若是得闲我带你过去看看。”
陈英摆手:“别别别,我就在府里呆着吧。”
陈英一旦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对现在的日子就十分满意,有吃有喝有穿有钱,还有人伺候,简直不能更舒服。
“既然不想去,那就进宫吧,哪里闲着不是闲着?”
陈英苦了脸:“你不去?”
“我下午要去禁军营一趟,你要是晚些回来,我还能去接你。”
陈英犹豫片刻,有些纠结道:“你什么时候还有空……咱们再回一趟陈家村?”
轩辕瑾穿衣的动作顿了顿:“等盛夏过去可好?如今那里无处避暑,蚊虫又多,莫要为难自己。”
陈英露出窘迫来:“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走一趟。”
是,就是走一趟,然后你就不回来了,轩辕瑾无奈:“好歹先让我做些正经事,不然回头皇兄要治我的渎职罪了。”
“那要不让张铮宣灏陪我去一趟……”
“怎么就非得这时候回去?咱们回来才不过两天,大皇子生辰还没过,总要再回来的,你这舅舅连外甥的生辰也不理会了?”
陈英唬了一跳,心想怎么说凶就凶啊……
他有些委屈:“我就是想回去收拾点东西……”
轩辕瑾没觉得自己凶,他只是平静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困惑,但陈英这个样子,他只好缓和下语气:“等我将手中事情料理一下就陪你回去。”
“算了算了,你先忙吧,让别人回去拿也是一样的。”
轩辕瑾探究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才点点头:“也好,我送你进宫。”
又要和太后见面?
陈英心里一哆嗦:“我想起来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其实很忙的,没有时间进宫,呵呵呵……”
轩辕瑾定定的看着他:“你要和母后多亲近,她性情随和,对后辈很宽容,你得了她喜欢,她才好帮你说话。”
陈英拼命摇头:“我是突然觉得其实做个侧妃挺好……”
他捏起兰花指:“都说妻不如妾,官人,来呀~~~”
轩辕瑾:“……”
陈英自己把自己逗笑了,又趴会床上打滚:“哎哎哎,你说我藏小宅子里当你的外室怎么样?你每天三更半夜,就偷偷摸摸溜出去和我私会……”
轩辕瑾好气又好笑,这家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正经成了亲的人,为什么要出去私会?哪家的正经男人会做这种事情。
他摇摇头:“也不是逼着你进宫,只是你也知道,我前些年一直在外,鲜少承欢膝下,对母后总有些愧疚……”
陈英受不了的捂住耳朵:“不听不听,那什么念经。”
轩辕瑾:“……”
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
他把陈英提起来,板起脸看着他:“老实进宫去。”
陈英蔫了,没精神的看着他:“非去啊……”
真是可怜巴巴的样子,轩辕瑾点头:“偌大一个成王府,总不能靠着下人打理,你如今身份不一样,楚嬷嬷教不了你,你去母后哪里学些东西也好。”
陈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对呀,不是说好了有巡检官给我做的吗?你堂堂王爷,不能食言啊!”
陈英跳上去八爪鱼似的抱着他,轩辕瑾抬手托住他的屁股,免得他摔下去:“有有有,给你官做……可夏暑冬寒,你总不能还在外头跑,能者多劳,为夫先谢你。”
陈英被能者多劳四个字夸得身心舒畅,自觉管理一个王府并不是难事,顿时得意起来:“那好吧……不过这么一说,太后会不会觉得我动机不纯……”
然后趁机敲打他。
轩辕瑾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且不说他已经事事都和长信宫交代好了,就算太后真的看出什么来,要敲打,也不会对着陈英来,还不够闹心的。
陈英一路嘀嘀咕咕被送进了长信宫,轩辕瑾临走时,他一步一跟,险些追出来,又被楚嬷嬷给拦了回去。
陈英讪讪,硬着头皮和楚嬷嬷说话,太后在上首招手:“来来来,咱们再下盘棋。”
陈英心想老太太是不是忘了要教他管家的事了?
转念一想,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他也不想管,乐的轻松,明明能躺着不动弹,干嘛要做这些琐碎事情,想想就觉得苦恼。
太后却没忘,她自觉棋艺高出陈英一筹,能分出闲工夫来在下棋的档口旁敲侧击问些话。
陈英却是抓耳挠腮,答题答得心不在焉。
太后问他:“你觉得偌大一个王府,钱权宠,哪个重要?”
陈英眼睛死死盯着棋盘,闻言脑子一团浆糊:“钱,钱吧……”
太后手一顿,心想儿子这是娶了个什么玩意,这是傻啊还是傻啊。
她缓了口气又问:“有了钱能做什么?”
收买人心?私放款项?
“买,买东西吧……什么都得要钱,一个肉包子还两文钱呢……”
他盯着棋盘,眼睛越来越亮,他瞧见了一个漏洞,盼着太后千万别瞧见,眼看着他这就要合围了。
太后自小锦衣玉食,并不知民间物价如何,只隐约觉得两文钱并不算贵的样子,只是倏尔又想起何不食肉糜的典故来,心里低低一叹,有些感慨:“为官当权者,若不知民间疾苦,便比那猛虎饿狼,还要害人。”
陈英“啪”的落下一子,没心思对太后的感慨表示赞同,眼疾手快的去捡被围起来的黑子。
太后一愣:“干,干什么呢?”
陈英指着棋盘说:“我合围了啊,你看,这些子都死了,我得捡出来。”
太后垂眼一瞧,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得了空子,顿时后悔起来:“哀家一个晃神……你这孩子真是……”
和轩辕瑾一个德行!
太后憋了口气,想着要找回场子,奈何败局一定,最后还是输了,陈英欢天喜地,他可是头一回下棋赢,脸上不由自主的就露出笑容来。
太后看得不乐意,语气凉飕飕的:“不要得意,刚才是哀家大意了,再来。”
陈英瞧见她阴沉沉的脸色,顿时清醒过来,撑不住哆嗦了一下,他,他怎么就赢了呢……
他讪讪一笑,闭紧了嘴,心里也很苦恼,这事怪不得他,太后棋艺本就不怎么样,还总是走神,自己这水平完全么想过还需要让子。
楚嬷嬷连忙换了棋上来,太后也没了闲聊的心思,被陈英赢了,她格外的憋屈,普天之下能赢她的,一个是先皇,一个是轩辕瑾,决不能再多一个。
太后斗志昂扬,目光灼灼的盯着棋盘,陈英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拿棋子的手都有点抖,这老太太忽然间变得有点吓人。
陈英慌了手脚,自然节节败退,末了足足输了七子,太后顿觉扬眉吐气,慢条斯理的喝了杯茶:“你年纪轻,要学会沉稳,一时胜败算什么?别往心里去。”
陈英只能笑,脸有点僵。
楚嬷嬷送了茶点上来:“太后和陈主子休息会,用些点心吧。”
棋盘撤下去,点心送上来,里头放着一盘火腿,陈英认得,这东西不容易做,量极少,前些年府里被赐了一盘,可惜轮不到陈英吃,他只远远看了一眼。
他想自己这宫没白进一回,还能尝着好吃的。
可惜太后迟迟不动筷子,反而有些愣神:“他离宫多久了?”
楚嬷嬷看了眼陈英,小声道:“快俩月了。”
“那样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来……”
太后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陈英尝尝,可合胃口。”
陈英想他是不是要先夸两句,说什么好?看着就好吃?
万一不好吃呢?
太后已经动了筷子,夹了块火腿给陈英,陈英登时眼睛一亮,心道怪不得这老太太能当太后,连人心里想什么都知道啊!
他连忙夹起来啃了一口,肉香四溢,咸鲜可口,果然很好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轩辕瑾吃不到可太可惜了,陈英偷偷想自己要是藏起来两块,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太后筷子一顿,扭头看了楚嬷嬷一眼,暗含谴责,你规矩就是这么教的?
这孩子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想看不见都不行。
楚嬷嬷垂下头,心想当初没过门之前,没这么傻,谁知道这些日子在王府经历了什么,老奴实在是冤枉。
太后揉揉额角,勉强露出笑容来:“喜欢就好,回头让他们给你照样送一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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