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吹,原名夜歌吹,出生于江南富庶之地,本是一户大富人家的公子,后家道中落,便委身进了一批江湖戏班子曜天。夜歌吹自十三岁进了曜天之后,就抛弃了原来的姓氏,更名为歌吹,后来认识他的人也一直叫他“歌公子”,这一叫就是整整九年。
这九年里,歌吹从小小的杂役奴仆爬到了至今这个第一名角的位置,其间付出了多少辛酸不难想象。可他既然能孤身一人走到今天的地位,那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顾萧这才知道之前那位穿得花里胡哨似男似女走过的人,竟然就是曜天的第一名角,也是刚才那出《姑苏乱》的主角之一。
“算是吧......”屠苏苦笑一声,并不打算和这两人继续这个话题,“你们两位......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我原以为这边人流拥挤,你们想必是不会来了的。”
“不过是阿萧想来看场皮影戏罢了。”常思成说道。
顾萧又化身成了那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贤内助,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笑。
“原来如此。不过府城的皮影戏不如临城的来得精彩,弟妹若是真喜欢,不妨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去看。”
“也好。”
出来时两人,回去时却是三人。
实在是屠苏的身影太过于落魄,顾萧和常思成都小心着尽量不去踩他的雷点。
那位唱戏的歌吹......应该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顾萧起初还以为对方是个女性,实在是那声音太过于雌雄莫辩了。后来发现对方是个男的,再联想到两人的对话内容,顾萧只觉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直往下落,停都不带停的那种,那种冰冷的感觉,在这个深秋格外让人记忆犹新。
就他们看到的屠苏和歌吹的态度以及两人之间的暧昧,明显就写着“有JQ”!
都说JQ无处不在,只是缺少一双发现JQ的眼睛。
自从那夜之后,顾萧总是有意识无意识的去观察屠苏,比如不管酒坊是忙是闲,他每日下午都会抽出半个时辰钻进书房;比如天气不好的时候,屠苏就会叫人去地窖取酒,量不多,但他不喝,也不送到酒铺,只是愣愣的看上一会儿,又重新送回了冰冷黑暗的地窖里;再比如,稍微听到一些乐器声,屠苏就会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然后恍若如梦惊醒般,又失落的垂了回去......
这一连串的奇怪反应,顾萧想不发现都难!
对于顾萧这么认真的观察别的男人,不管那个是不是他的朋友,常思成都有很大的意见。
“你最近看屠苏的眼神很奇怪,你知道吗?”常思成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顾萧丝毫不察对方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还在疯狂的试探着。“是吗?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怎么个奇怪法?
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个性取向是弯的男人,用那种蕴含着火光的眼神去看另一个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家世都可以说得上是优秀的男人,且那眼神中尽是呼之欲出的羡艳,能不叫人想歪吗?
常思成想过无数种顾萧拒绝他的方法,但唯独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喜欢上这个世界里的男人。
那种古板,而又平庸的男人。
哦,对,自己也属于古板、平庸的那一类男人。
“你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十分想要,却又爱而不得的宝贝。
常思成欲言又止,顾萧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对方的答案,只有淡淡的两个字,“算了。”
“是你的错觉吧?”顾萧只当对方想多了。
常思成又说道:“现在下元节已经结束了,关于葡萄酒的其它事宜我也都和屠苏说了,我们应该可以回石头村了吧?”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回石头村,也让顾萧能和屠苏保持一定距离,最好从此两不相见!
常思成承认,在感情方面,他要比谁都怂。
不敢用强势的方法主动出击,而是选择了一味的退避,以为只要创造出一个只有两人的二人世界,对方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就一定会和自己凑合将就。
“嗳?为什么?”顾萧显然很是抵触这件事,常思成觉得,从起了决定参加下元节的那个念头之后,顾萧就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了。他甚至觉得,顾萧是不是已经忘了他们最初来府城的初衷?连现在和自己一起都是这样,那之前他一个人来的时候,是不是做什么都没有人敢约束他?
常思成咬住下唇。
他已经开始有些恼火了。
为什么自己没有时时刻刻的跟着顾萧,如果顾萧真的喜欢上别人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无数个问题充斥在他的大脑中,杂乱无章的指令交错纠缠着,然后汇聚在一起,扭曲,紧结,最后汇成最终指令:他要带顾萧走!绝对!
“我们来府城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家里还堆积了那么多事,现在还不回去的话,是不是就打算在府城过年了?”常思成顿了顿,他的大脑现在有些短路,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乱七八糟的理由借口汇聚一团,最后成了他心底的最真想法:“你是不是......喜欢上屠苏了?”
是啊,屠苏。
屠苏人本就长得不丑,只是因为平时在酒坊忙碌,难免会沾惹上一些灰尘脏污。再加上那副让人倍觉舒服如沐春风的性格,和这些下半辈子不愁吃穿的产业,又有哪个女孩儿不喜欢呢?虽然顾萧是个男的,但听说零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半个女孩子了,那么是不是就是那另一半的女孩子灵魂让他喜欢上了屠苏?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一道冰凉的触感抚上他的额头。
“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顾萧觉得常思成才是最莫名其妙的那个,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扯一些有的没的关系,简直就像是......等等!
“常思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顾萧不可思议的看着常思成,表情夸张,“不会吧?你连自己兄弟的醋都吃啊?”
“不是兄弟。”常思成不敢去看对方的充满笑意的眼睛,无论那是嘲笑还是取笑,他都不敢正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他不是我的兄弟,他是常思成的,不是我的。”
“那又有什么区别,认识的不都是同一具身体吗?”顾萧在对方脑袋上拍了拍,对方竟然顺势趴到了他怀中。
“不一样,我是我,他是他。”
听下人说常弟和常弟妹要走了,屠苏正打算来问问两人打算什么时候走,谁知竟然看到这么温馨的一幕。
火烧云漫天的院子中,暮霞散落,石凳旁是偎依着的两个人。这一瞬间,屠苏的脚步就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了,直到次日常思成和顾萧要走了,他才出现送两人。
“其实我原本打算再留你们一起过个年的,但又怕弟妹怨我......不过常弟你也是,此次回去之后可莫再像往前那样,几年都不联系一下我,每次都是我主动写信,你还不一定回。常弟我可和你说,你这样是不厚道的!还有我这也是......”
他转身看着自己身后酒坊屋舍合一的大院,“我这能容上百来人口的院子里,到最后也只住了我一人,怪冷清的,常弟若是有空,务必要带弟妹来我这小住几日,我们兄弟俩也好叙叙旧!”
“好说好说!”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常思成却是打定了主意,没事绝对不让顾萧和屠苏轻易见面!
可怜的顾萧,至今还什么都没有就被人莫名扣了一顶大帽子!
等屠苏酒铺葡萄酒上架的消息再次被放出来时,葡萄酒的酿制者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小村子里,同样没买到酒的人只能再等下一次了。这于这下一次,究竟是什么时候,就没人知道了,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等着。毕竟谁都不知道这酒的主人究竟是谁!
两人的小牛车晃悠悠地进了石头村,常思成去把牛车还了,然后把屠苏提前给他的酒钱交给村长分了,这才回了自己的茅草屋。
这茅草屋虽然原身只住了三年,但却是原身从别人手中买的二手房,有一定的历史了。
近两日秋风萧瑟,风吹得有些呼啸,白天到家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房子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了,没想到这才入夜,房顶就已经塌了下来。
还未入睡的两人顶着一头的茅草对视一眼。
常思成:......
顾萧:......
他们想过这房子的脆弱程度,但绝对没想到会脆弱到这种程度啊喂!
“怎么办?”顾萧问常思成,这破房子终于寿终正寝了,他们总不能今晚还睡在这寿终正寝的房子里吧?他可不想也寿终正寝!
“去谁家借宿一晚吧。”
原本预定在入春之后修房子,现在看来......这是不提前修不行了!
可问题是,今夜他们能去谁家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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