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这时巨蟒的忍耐已经达到上限,刀扎的窟窿对它来说虽是挠痒痒,但也不答应周汀予再在自己身上撒野。继而,局限的山洞里,它一面高频摆动,一面把自己的头扭成畸形,三角眼发着凶戾的紫光,蛇信嘶嘶,它不想跟周汀予耍下去了,它要把他当做今日的午餐。
周汀予靠握住嵌入蛇皮的匕首保持平衡,已是不易,现下巨蟒不惜扭断脖子也要把自己吃了,周汀予深感无奈:大型动物就是一根筋,握手言和不好吗??
调侃归调侃,危险却是真真实实的。如何从蛇口逃生,真是个问题。想来,还得借机站到巨蟒头顶去,叫它怎么也咬不着。
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咬过来了,周汀予机灵,一翻身,在凹凸的石壁上落了脚,还没歇一口气,大概是蛇腹的那一截,极度扭曲着又撞了过来,脚下的石块被撞松了,踩不住,他只能抓住匕首挂在石壁上——好家伙,这比蹦来蹦去还累人还被动啊……周汀予心想,自己可能是把未来一年的体力锻炼都做完了。
巨蟒看周汀予挂着,像条任人宰割的咸鱼,停了摇摆的动作,兴致勃勃地吐着信子,以王者的姿态朝他探过来。这时,咸鱼周汀予却觉得机会又来了——
他扯下随身佩戴的玉佩,往底下一丢,玉佩在阴湿的山洞里碧透莹亮。周汀予指着玉佩,喊到:"傻大个!看,有好东西!"
闻言,巨蟒果真愣了一愣,低头去看。
光滑平坦的头顶近在眼前,周汀予笑了笑,松下匕首稳稳当当地落了下去。
"真是比八蛋还蠢,叫你看你就看啊,我叫你别动了,你也没不动啊!"
当然,头顶并不是风水宝地,不可久留。周汀予真正看中的是它眼皮那块的褶皱处——咬不着,撞不着,还刚好落脚,完美。
于是趁其不备,滑了过去。蛇无眼睑,柔软的眼睛一览无遗,周汀予人狠话不多,抬起匕首就往眼珠刺去。他怀疑自己今天用匕首是用上瘾了,小巧轻便,见肉就扎。想来,还真是血腥。周汀予又假模假样地默念了两句,善哉善哉。
鳞皮上扎十个窟窿,都不及眼珠扎一个见效快。巨蟒吃痛地喷着气,蛇尾又撞碎了好几块山石。蛇眼伤口处流着酱褐色的液体,蒙住了原本暗紫的光。扎眼有用,周汀予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下手的机会。锵锵锵扎了又扎,想着,傻大个不痛死也瞎了。
可傻大个就跟精力无限似的,痛成这样了还半点不带消停,一个劲折腾。
是啊,人的体力怎么能跟蛰伏多年的蛇比呢。周汀予豆大的汗珠从两鬓低落,腿脚酸麻,死撑着,接下来的每分钟都是翻倍的危险。
他望着洞口的光亮,心里默念:以唤快来,以唤快来。
后半段,几乎是念力支撑着他,在巨蟒的支配下不摇摇欲坠。可时间长了,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晕,双眼也对不准焦了,无力感从四肢袭来。晃了晃脑袋,眼前景物出现重影,巨蟒的嘶嘶声也不再真切。他知道了,是蛇眼有毒,无可避免地,自己中毒了。一时间,周汀予突然很想骂人——什么烂事?来找自己的男人,结果狼狈成这样?还中毒!可千万别是什么不解之毒!他还要跟何以唤共度余生呢!
稀里糊涂骂了一大堆,周汀予勉强保持清醒,他不敢晕过去,要是巨蟒眼皮子底下晕过去了,那真是死翘翘了。
巨蟒可能是头一遭看见这样喋喋不休的人类,逐渐自己也累了,失了折腾他的兴趣,慢慢地游回了洞口,打算继续把封土撞开。
周汀予叹了一口气,有些绝望。
可,希望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就在巨蟒撞击的前一瞬,封土被外来的力量击破,大片日光洒了进来,阴湿的山洞亮了暖了。有一个人,明明才二十余日不见,却神祇一般,给自己涅槃重生的久违感。想来,大抵是心境变了,人也随之而变了吧——
何以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好不好,我不是当归仙首,你也不是流浪孩童,我们没有师徒关系,只是两个相爱的人,拥有一场,纯粹的,周汀予和何以唤的爱情。
既便何以唤未身着红衣,他也觉得他是比日光还亮眼的人。周汀予眉目松弛下来,露出一个暖色的笑,道:"你好啊,我叫周汀予,重新认识一下可以吗?"
本就头晕目眩,体力不支,现下看何以唤来了,周汀予也就放心了,松开匕首,直勾勾地跌了下去——他有恃无恐,他知道何以唤一定会接住自己。
慎终光芒闪过眼前那一刻,巨蟒扑地,自己也落进了何以唤宽厚的怀里。
趁着朦胧的眩晕感,周汀予反手圈过何以唤的背,道:"你还没答应我呢,重新认识一下好吗?"
何以唤抱着周汀予草草解决了巨蟒,冷不迭来了句让周汀予虎躯一震的话,"这张脸真丑,出去就给我洗了。"
周汀予语塞,明明这么温情的场面,何以唤吃错药了??
回无界堂简单查看了一下,不幸中的万幸,蛇液没毒,周汀予就是太累了,体力跟不上。在山洞的时候一根弦绷着感觉不到疼,周汀予其实浑身都是擦伤淤伤。现在澡也洗了,人也放松下来了,周汀予躺在石榻上伤口隐隐作痛。半真半假地哀嚎着,是想乘机撒撒娇。
"以唤,山洞里的酒带回来了没?"
何以唤端了碗热粥,试了试温后道:"带了。"
"那给我看一眼呗。"
"不行。喝粥。"何以唤舀了一勺粥,送到周汀予嘴边,"赤豆粥。多喝些。"
有何以唤伺候,周汀予觉得受这些伤十分值当,可勺子刚碰到嘴皮,他就福至心灵道:"烫。"
"烫吗?"何以唤奇怪,又试了试温。
这时,周汀予抓住他的手,"以唤,我是认真的,你有听吗?"
"想要酒吗?不行。"
"不是,不是这个。以唤,我都不别扭了,你还放不下吗?"
何以唤愣了愣,他还带着幂篱,幂篱上的黑纱泛起波纹。"你干什么不说你要来忘川?"
"我还易了个很丑的容呢。"周汀予笑了笑。"八蛋的杰作。"
"如果我知道你会来,你就不会受伤。"
"何以唤,别转移话题。"周汀予透过幂篱看着他,"我不是你师父,我是周汀予。一个需要你保护的人。"
话音刚落,他倏地掀开他的幂篱,印着唇温柔地吻了下去。唇齿交缠了片刻,周汀予对着何以唤的耳廓哼气:"以唤,我想要酒,更想要你。"
"以唤,你不想我吗?"
何以唤秉着残存的理智,"不行。你身上还有伤。"
"伤什么伤啊,你还要我求着你上我?"
何以唤彻底愣住了。周汀予怒其不争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一溜,在床下发现了那两坛酒,二话不说,提起一坛,哗啦啦倒了一身。
酒水粘着单薄的中衣贴在周汀予恰到好处的肉体上,他整个人都醉了,自醉,也使人醉。他慵懒地仰着头,露出迷人的脖颈,道:"客官,斗酒十千,金银不换。"
何以唤手里的赤豆粥碗啪一下掉地上,碎了。他扯掉幂篱,就着周汀予的姿势覆了过去,身下的人是酒精味,湿答答的,唇舌每抚过一处,人就醉一分,极度惹火。
周汀予喘着气,道:"以唤,我们以后别吵架了好吗?"
"好。"何以唤看着周汀予青一块紫一块的胴体,温柔地吻了吻,"汀予,你确定你可以吗?"
周汀予情绪已经上来了,结果听到这么一句,气不打一出来,"啊喂,何以唤,山洞里你不挺强势的吗?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给我装小绵羊?"
小绵羊是不可能的。
那次,周汀予除了畅爽,记得的只有石榻很硬,肉体很软,何以唤的攻势比吸了蚀神还猛出三分。
完事后,周汀予瘫在床上,道:"何以唤,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明明吃亏是我,你还欲拒还迎的。"
何以唤:"那下次应该怎么办……"
周汀予气短:"下次,你不知道自己扑上来吗!?"
何以唤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道:"汀予,我真想不到你会来忘川。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我周汀予光明磊落,想你了便来了。"当然,拖着八蛋闹别扭那段不算。
"汀予,明日我带你逛逛无界堂,逛逛忘川,好不好?"
"好啊。"周汀予笑了笑,瞬间又想起什么,忙不迭问:"以唤,你跟那个齐徨什么关系?!"
"齐徨是无界堂的人,部下啊。"
"不,追远镜里我都看到了,你俩总一块聊天。"
何以唤:"汀予,那不是聊天。你这次遇害很可能和堂里查的事情有关,而这件事,我交代给齐徨了。"
"内鬼的事?"
何以唤点了点头,"马上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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