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和姜惠妃又说了一会儿话, 就相当于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了。
姜清婉自然是没有插嘴的权利。不过好在她现在很有一种随遇而安, 一切随缘的觉悟, 所以心中倒也平静。
想想毕竟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还要怕什么呢?现在这些日子都是赚来的。
就听着姜老太太和姜惠妃说话。
虽然恩准妃嫔家人入宫探望, 但肯定也不能在宫中待太长时间。还要去对太后和皇后跪拜谢恩。
去太后寝宫的路上姜老太太已经告知了姜家和崔家是世交的关系。姜惠妃听到了也很吃惊。
若跟崔皇后之间有一层这样的关系, 那往后姜惠妃在宫里的日子肯定也会好过点的。姜老太太就打算待会儿去拜见崔皇后的时候委婉的跟她提起这件事。
不过姜清婉可不这样想。翠华兰这个人她还是很了解的。心胸狭隘, 连亲情上都看得淡薄,又怎么会因为一层世交的关系就对姜惠妃特别关照?想必若没有崔季陵在朝中的地位,她是肯定做不了皇后的。只怕想在后宫中生存下来都难。
不过姜惠妃现在不是很得圣宠, 而且生的也是两位公主,对崔华兰没有威胁,再加上世交这一层的关系, 想必往后也不会特意的为难她。
这就已经很好了。
薛太后住在慈宁宫, 离着景阳宫很有些路。不过对于姜老太太和姜惠妃母女来说,能在一起多待一会儿都是好的。倒巴不得路更长一些。
慈宁宫自然不比东西六宫。面阔七间, 左右两侧廊庑, 屋顶上一应黄琉璃瓦。日光照射其上, 端的是金碧辉煌。院子里摆放了很多盆花草, 都长势很好。看得出来这位太后应该是个爱养花的人。
有内监通报了进去,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之后才出来,请姜惠妃, 姜老太太和姜清婉等人进入。
天家最重规矩,姜老太太也不敢抬头, 恭敬的对上首行跪拜礼, 口中说着太后万安。
薛太后叫她们几人起来,又叫宫女赐坐。一面打量着姜老太太,一面跟她说话:“这位就是永昌伯府的老夫人?”
姜老太太才刚刚坐下,忙又站了起来,应了一声是。也不敢抬头。
就听到薛太后在笑道:“老夫人不必多礼。当年若不是永昌伯挡了那一箭,皇上也不会安然无恙。说起来哀家是要谢谢你的。你生了个好儿子。”
姜老太太如何敢受她的谢?赶忙的说道:“皇上乃天子,有神人护体,洪福齐天。便是没有小儿挡那一箭,也自能长命万岁。”
在太后面前是万万不敢居功的。
听的薛太后笑了起来,叫姜老太太坐。又看着姜清婉。
刚刚她就注意到姜清婉了。
连姜老太太那样的人刚刚进来的时候也是很紧张的,对她行礼的时候双手都在发颤。但这位姑娘却是举止落落大方,面上再没有一丝惊慌紧张。
看起来实在是很沉稳镇定的一个人。
就同姜清婉说话:“你是永昌伯的女儿?”
姜清婉站起来屈膝行了一礼,垂首作答:“起动太后垂询。臣女正是。”
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面色也如常,不卑不亢的。看的薛太后心中一喜,笑道:“是个沉稳的好孩子。”
说过了两句话之后,就叫姜清婉坐。然后又跟姜老太太和姜惠妃说话。
知道姜老太太是过来谢恩的,她就笑道:“这母女天伦,是该要经常见一见的。以前老夫人你在甘州便罢了,往后无事就可以进宫来见一见惠妃。也可以过来同哀家说说话。”
薛太后现年也是六十多岁的年纪。当年是宁王的一个妾室,后来宁王死了,儿子做了宁王,又做了皇帝,宫里也没有太妃之类的,竟是想找个年纪差不多的人说话都难。未免会觉得寂寞孤单。这会儿看到姜老太太,见她说话知趣,年纪也和她相仿,便和善的说了这话。
姜老太太自然要站起来恭敬谢恩。又恭维了几句,薛太后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得知她们待会儿还要去跟皇后谢恩,薛太后就笑道:“现在已经入了夏,老夫人也六十多岁的人了,怎能顶着这样的大日头奔波个不停呢?若中暑了可不是好玩的。”
就叫了个内监过来,吩咐他:“你去永寿宫将皇后娘娘请过来。叫她将四皇子也带过来,哀家也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弘业了,心中也着实想他。”
内监恭敬的应了一声是,转过身出殿。
姜清婉的右手慢慢的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袖口也绣着花纹。是藕荷色镶银边的玉兰花纹。银线没有其他丝线顺滑,摸在指尖就要粗糙一些。
对于自己上辈子的这个小姑子,若要姜清婉说,那便是心比天高。但人又不够聪明,还心胸狭隘,自私自利。
她还记得上辈子她刚嫁给崔季陵的时候,崔季陵怜惜她,觉得她本来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偏偏为了他过着这样贫寒的日子,总是想要给她好东西。
那次他背着她接了寺庙里的经书回来抄。原本就要准备会试的人,日夜攻书,还要抄写经书,简直没有休息的时候,眼中经常有红血丝。后来得了这抄经书的钱,他就去首饰铺子里细心的挑选了一支红珊瑚簪子送她,作为她十六岁的生辰礼物。她很喜爱,却被崔华兰得知,就来质问崔季陵为什么也没有给她买一件首饰?还闹着一定要那支红珊瑚簪子。
崔季陵自然是不允的,还严厉的呵斥了她几句。她便哭着闹到了崔老太太的面前去,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话。
崔老太太又是个护短的人,不问缘由,便说是姜清婉的错。若非最后崔季陵下跪求情,只怕崔老太太肯定是要责罚她的。
但到最后,那支红珊瑚簪子却是好好儿的就断成了两截。姜清婉知道,肯定是崔华兰背着她弄坏的。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得到,这便是崔华兰的性子。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总想着孝道,也不想惹事,让崔季陵分心为难,就从来没有对崔季陵提过此事。也没有找过崔华兰的麻烦。
现在想来,还是有一丝遗憾的。至于那支红珊瑚簪子,谁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肯定是被扔掉了。
心中正想着这些事,就见有个宫女进来通报,说是皇后娘娘和四皇子过来了。
姜清婉转头望过去。就见崔华兰穿了一件大红色纱绣百蝶穿花的夏衫,满头珠翠。看起来实在是很华丽。手中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想必就是四皇子了。
姜清婉看到四皇子的时候怔了一下。
这孩子生了一双长眉,双眼明亮。有完美流畅的下颌线,不笑的时候面相清冷,看起来不好接近。
都说外甥像舅,这位四皇子跟崔季陵的相貌确实很有几分相像。
看到崔华兰过来,薛太后的双眉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就恢复面色如常,伸手叫四皇子:“弘业,到祖母这里来。”
又叫崔华兰起来,同她引见姜老太太等人:“这位是姜惠妃的母亲和侄女儿。”
姜老太太赶忙的起身对崔华兰行礼谢恩。姜清婉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只得跟随姜老太太的动作。
崔华兰以前就是个傲慢的人。总觉得自己祖父做过京官,她就是官宦之后。这会儿做了中宫皇后,自然是越发的目中无人起来。看也不看姜老太太和姜清婉,只漫不经心的叫她:“起来罢。”
姜老太太原本还想着,待会儿去给崔皇后谢恩的时候委婉的提起崔姜两家是世交的事,但现在薛太后也在这里,自然是不好提的了。便只得罢了。
薛太后这时正在摩挲着四皇子的脖颈,面上慈爱的跟他说话:“我听宫人说,前儿你中暑了,可是真的?现在可无碍了?”
四皇子是个不安分的,坐在薛太后身边身子扭动个不停。说出来的话也是没有过脑子的:“还不是都怪杨将军。这样热的天,还叫我扎马步,练武,我能不中暑吗?皇祖母,你快下道懿旨,杀了杨师傅,抄了他的家,看他往后还怎么叫我扎马步,练武。”
姜清婉听了,就看了四皇子一眼。
相貌是有几分像崔季陵,但这性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崔季陵是个冷静内敛的人,而且在读书习武上面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再如何的累也都默默的受了,从来不会对人说一个字。
薛太后很不高兴,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崔华兰。
崔华兰也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反而还附和着四皇子说道:“这个杨将军确实太严厉了,不晓得变通。皇上虽然让他教皇子们习武,但弘业才多大?就要对他这样严厉。臣妾见了很舍不得。所以前儿弘业中暑了,这几日臣妾就没有让弘业再去练武场。”
薛太后听了,眉头就皱的越发的紧了。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问道:“这件事,你可对皇上说过了?”
一听这话,崔华兰就笑了起来:“自然说过了。皇上也同意臣妾说的话。还说现在才初夏就已经这样的热了,往后怕不是会更热?弘业尊贵,如何能在大毒日头底下练武?便恩准弘业这个夏天都不用再去练武场。”
眉眼间的得意之色是掩都掩不住的。肯定是心里觉得皇帝宠爱她儿子,待她儿子不比其他皇子。
姜清婉唇角微弯。
可知捧杀这两个字?可笑这崔华兰不但不知,反而还洋洋得意。
看来皇帝心中也是忌惮崔季陵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放任四皇子和崔华兰如此这般。
薛太后心中也自然深知这一点。而且在得知皇帝说过这番话之后,皱着的眉头立时就松开了。
四皇子虽然也是她的孙儿,但她也并非只有他一个孙儿。最重要的是,仙去的那位薛皇后是她娘家的侄女儿。现在的太子就是薛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她心中肯定还是希望太子殿下更有出息,将来登上帝位,他们卫国公府才能一直显赫下去。
就没有再说这件事,反而是和姜老太太说起了闲话。
姜清婉自然不好插嘴,便乖巧的坐在椅中,微微的垂着头。
崔华兰这时候却注意到她了。
虽然相貌不同,但这个人坐在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总是会让她想起那个人来。心中不由的就有些发慌。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个时候孙映萱说过,已经将那个人顶替她作为贡女送入宫中了。这些年也一直没有那个人的踪影,想必已经死了。
也不知道是进宫之后不久就死了,还是宫破的那日死的,还是其他的时候死的。
若教大哥得知这件事......
崔华兰心中猛的一跳,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两侧的圈椅扶手。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的。
看着姜清婉的目光不由的就带了点恐惧起来。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形似那个人的少女坐在这里,就想要叫她们立刻就离开。
正要开口说话,这时就见有个内监进来通报:“太后,卫国公在外面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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