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成这样送回去, 想必她回去之后也不好面对国公与国公夫人吧?
苏宴想了想, 将顾昭打横抱起来, 往自己卧房走去, 随后又唤了砚五过来为她换洗。
等砚五为顾昭擦洗了身子, 又寻了衣服换上之后, 一出门, 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苏宴。
“你易容成阿昭的样子,回国公府吧。”苏宴道。
砚五抱拳道,“是。”
砚五走后, 苏宴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顾昭。
她长发如瀑铺散开,闭着眼睡在他曾经躺过的床上。这一瞬,突然有种柔软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他为她掖了掖被角, 又在她眼角印下一吻, 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
到第二天,顾昭从床上悠悠睁开眼, 接着就捂着头嘤咛了一声。
苏宴端着醒酒汤过来, 看见她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样子, 于是连忙把醒酒汤放下, 将人扶起来, “昨日让你少喝些,你偏不听, 如今这宿醉的滋味可好受?”
顾昭在他怀里蹭了蹭,糯声道, “这不是有你吗?”
苏宴一面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 一面将醒酒汤端过来,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她。
“衣裳是昨晚砚五为你换的,待会儿用了早饭,我便把你送回去。砚五易成你的样子回了国公府,刚刚又来了丞相府。国公府里还没人知道你一宿未归,你回去别露了馅。”苏宴又叮嘱道。
顾昭哼哼唧唧应下,靠在苏宴怀里,闭着眼喝醒酒汤。
喝完醒酒汤后,她又小睡了一会儿,才被苏宴叫起来用早饭。
考虑到她昨晚醉酒,因此苏宴只让厨房里的人备了些清淡的粥品和小菜、还有面点。
待顾昭换了衣服之后,苏宴带着她上了马车,要送她回国公府。
只是在路上,马车却被堵住了。
顾昭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于是撩开帘子,想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却乍然间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
“我和阿姐可是您亲生的女儿!早前阿姐被你下嫁给一个小举人,我不敢说什么,何况她的生活现如今也算圆满。但是!现在眼看着我都快被齐家逼死了,您也还是无动于衷吗!”
外面的人层层挤在一起,从顾昭的方向望过去,根本看不见什么。只是她听着这说辞却有些熟悉。
忍不住喃喃道,“我怎么听着,这境遇有些熟悉?”
苏宴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额发理顺,道,“这有什么稀奇?”
顾昭拂开他渐渐作乱的手,又掀开帘子去看,突然道,“这不是贺兰瑶吗!”
被嫁给小举人的姐姐贺兰因,要被齐家人逼死的妹妹贺兰瑶。
她失了兴致,闷闷不乐地放下帘子,感叹道,“真不像是两姐妹。”贺兰因比起贺兰瑶,终究是多了几分风骨。哪里像贺兰瑶这样,一遇上事,便惊慌失措,面子里子全不要了。
她又看向苏宴,“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墙倒众人推?”
半个多月前,贺兰因婆家遭逢变故,跪在贺府门口,可没有这么多人敢上前指指点点。而现在,这些人却是把贺府堵的水泄不通。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慎王倒台,连带着贺府也失了势。当然,这其中恐怕也不乏贺兰瑶的功劳。
如果她像当初的贺兰因一样,老老实实跪在这里,指不定要少多少是非。可是现在像市井泼妇一般大吵大闹,可不是给了大家看笑话的机会吗!
苏宴没说话,她也没在意。而是让砚一下去打听贺兰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砚一就回来了。
一板一眼地向顾昭转述自己打听到的东西,“齐家本来看中的是李府的小姐,可是只托媒人去说了亲,对方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齐夫人本就生气,没想到又听说贺兰瑶不愿嫁了。当下就气势汹汹的到了贺府,言语里就只差没有说清楚‘你女儿身子都给了我儿子,凭什么不让她到齐家来?’”
“纵然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愿意松口,给贺兰瑶正妻的身份。贺尚书那人最是好面子,被齐夫人这样怒斥之后,也深觉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儿,不能再留在府里,于是命人又一顶小轿将她送到了齐家。”
顾昭听得叹为观止,用眼神催促砚一继续往下说。
砚一于是继续道,“其实如果贺兰瑶不闹这一出,估计齐寅也还是会对他死心塌地。可是她在之前就已经放出过话,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到齐家去作妾。齐寅恨她嫌贫爱富,自她去了齐家之后,碰都没有碰过她,而且稍有不如意,就对她非打即骂。这才有了今天这事。”
顾昭用手支着脑袋,“看样子这贺大人怕是不愿意帮她。不过这也算是报应。当初她自己上赶着要嫁到齐家,而今这样也怪不得谁。然而那齐寅,也未免太过分了些。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苏宴面色沉如浓墨,低声道,“前面路开了些,砚一,驾车走吧。”
砚一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地点了点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主子看自己的眼神这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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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回家的第三天,越瑟就叫人托信给她,说是水粉的事成了。
她一听便让下人备车赶往陶庵胡同,到庄宅时,越瑟已经站在门口等她,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一见着顾昭,她就走过去,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收获说给她听,“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捯饬那些脂粉,因为发现这里面有些配料是不能和一些花混在一起的,是以花费的时间就长了些。不过所幸是没有辜负你的信任,总算将这东西捯饬出来了。”
她又领着顾昭往花房去。
花房里放了两个木制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色用盒子装起来的胭脂水粉。
她一边取下来这些盒子,放到顾昭面前,让她嗅,一边对她解说,这里面是什么味道的胭脂或者水粉。
最后非常惊喜地对她说,“阿昭,咱们这回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了!”
顾昭对钱这事儿没什么概念,不过看着老师这样激动,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种很不一般的感觉。
“那这一批我就先放到店铺里售卖。做这个很辛苦吧?不然我过几个学徒让她们跟随老师学习,您只用教他们基本的,最后最精髓的地方还是由您来动手。”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考虑到藏私的问题。俗话说得好,“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有时候一门独家技艺往往是一个人立身的根本,试想一下,如果这门独家技艺谁都学会了,那它也就从难能可贵变成稀松平常了。相应的,就是值钱也成了不值钱。
越瑟没有推辞,道,“好。”
顾昭又道,“至于盈利的问题,就按照我说的那样,咱们五五分成。然后您教学徒的费用,再由我这边出。”
越瑟这回却是不答应了,笑道,“你这简直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若你生在平常人家,说不定家底都要被你败光。哪有像你这样做生意的?咱们七三分就行,你七我三,至于学费你给我另算,这样咱们谁也不亏。”
顾昭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既如此,多谢老师了。”
顾昭带着这一批脂粉往自家铺子去的路上突然灵光一现,让车夫掉头去了公主府。
这都长公主对她说过,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她。
她现在,就想请长公主帮一个忙。
听见丫鬟说顾昭求见的时候,萧媺很有些惊诧,她对顾昭说的其实都是真心话。但她觉得顾昭很可能,只以为她是在客套。因此,从那之后就没有再往她跟前来过。
然而她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她在王都声名不好,这些人当面对她阿谀奉承,背地里怎么说她,她也是知道一二。故而就把顾昭忘在了脑后。
现在一听说顾昭要来求见她,她第一反应是想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然而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有苏宴在,就算小丫头真遇上了什么麻烦,也犯不着舍近求远来找她。
不过虽然是这样想着,她也还是对贴身侍女说,“去带她过来吧。”
顾昭于是抱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走到了萧媺面前,正要行礼,却被萧媺拉住,“好歹是一家人,见着我就不用这样生疏了。”
她本意指的是苏宴,顾昭却理解成了姑姑顾絮。当下乖顺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来意道出,“我的老师新研制出了一批含香的脂粉,臣女特意带过来给公主。”
顾昭一开始其实想得很简单,只是想让谢芳菲没脸。只是她看着老师那样,却又有些动容,想把这生意做得更大些,让老师名声大噪,如此也不枉她这半生在香道上的刻苦钻研。
想到这里,她面上的笑更柔了些,为萧媺介绍道,“现在王都里流行用香熏衣裳,为了好与熏了香的衣裳搭配,老师特意研制了好些带香的胭脂水粉,又按照一年十二月的花令,特意制成了一套,都用这紫檀木的盒子装了起来。盒子里每一盒胭脂、水粉都用了单独的瓷盒装起来。”
萧媺对这来了兴趣,将盒子打开,见这其中果然如顾昭所说,顿时来了兴趣。
她从小在宫里长大,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眼界自然高别人一截,而今表现出这副模样,对顾昭而言,已经是最大的鼓励了。
又闻她道,“果然别致。你那老师想来也是个妙人。东西我便不客气地收下了。你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走,这样,红蕖,你去拿我前些日子从宫里得的一套红宝石头面给顾小姐。”
顾昭福了福身道谢。
离开公主府后,顾昭又去了宋家与王家,最后手里还剩了四盒,这才拿了两盒放在了顾家的脂粉铺子里,也不让他们定价卖了,而是放在那里,由大家竞价买,价高者得。
掌柜的听见她说的时候,脸上只差没有明写出来“这样能行吗”了。
可是顾昭相信老师,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抱着剩下的两盒脂粉回了国公府。
一盒是给母亲的,另一盒留给自己。
去母亲的院子送脂粉时,正巧碰上姜氏寻她。
见人来了,姜氏先夸赞了一番,随后忧心忡忡地问,“也带你去见过这么多人了,你当真一个都不满意么?”
顾昭犹疑片刻,道,“因为在女儿看来,他们终究不及丞相。”
“丞相丞相!你也说了,你与他不过是年少荒唐事一场,如今没有戏了。还成日把他挂在嘴边,究竟要做什么!这人也不行,那人也不行,我给你找个天仙来怎么样!”
顾昭正色道,“娘这话便不对了,须知年少荒唐也有可能修成正果。至于女婿的人选……您看苏宴如何?”
姜氏倒吸一口气,“这话你在家里边说说也就算了,到外面切不可再说。否则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关于慎王和齐寅的事,这是内宅妇人,但由于平素交际之故,也有所耳闻。一来二去之后,她也看清楚了,这苏丞相,与他们国公府可不是一类人。
别的不说,且就那手段而言,也不是寻常人能攀的起的。若说她以前还存着这么一两分心思,到这时候也彻底歇了下去。
顾昭眼神暗了暗,还想再说。却又觉得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总是避免不了有变故发生,她还是先掖着这事,日后再说吧。也免得刺激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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