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王府
叶璟翊失踪了一天一夜,至今未归。扮作叶璟翊模样的陌旬坐立不安起来,在房中踱起了步子。
“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眼睛疼。”说话的正是扮作仆人模样的单衡纾,她穿了一身男装,甚是俊俏。
陌旬担忧道:“王爷只说出去办事,却未说何事,不知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早知如此我就跟他一起去了。”
单衡纾摇了摇头,轻轻嘟囔了一句。“三哥哥才不会让你去碍手碍脚呢。”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陌旬猛然回头质疑的问她道。
单衡纾心虚的别开脸,瞥见桌上的银耳粥,立刻满脸堆笑端到他面前道:“我知道……我知道这碗粥就快凉了,你昨晚到现在没吃过东西,来吃点儿吧。”
陌旬看着那碗银耳粥,咽了下口水,察觉到单衡纾期盼的目光,咳了咳,抿着唇躲了开去,眉间几乎要拧成个川字跳开两步。单衡纾立刻追了过去,将那碗粥又向他面前送了送。“很甜,很好吃的。”
“拿走,我不吃这个。”陌旬抬臂抵住她不断靠近的手。
单衡纾见他开始的犹豫又变得如此抗拒,转了转眼珠子,哈哈大笑。“男子吃甜食没什么可丢人的,你竟然还脸红,哈哈哈……”
见她一语道破,陌旬羞恼的背过身去:“有何可笑的,幼稚。”
“你才是幼稚,这有什么好害羞?”单衡纾牵了他的手将他拉至桌前坐下,却见他的脸色更加红了几分。陌旬不自在的将手臂从她手中抽了回来,目光闪烁了几下一把抢过那碗粥囫囵吞枣般的咽了几口。
单衡纾目瞪口呆:“你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他鼓着腮帮一个劲儿的点头,闷头吃了起来。
凤京城东,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内。莲翩坐在妆台前*的梳理着长及腰际的黑发,对着窗外的雨帘发呆。
云灼关上窗户,又给她披了一件外衣,柔声道:“小心着凉。”
莲翩偏头看他,双目柔柔。“阿灼,你再帮我画一次眉吧。”
“画眉?”
莲翩点点头,脸上闪现动人的笑,看着他的双目光彩明媚:“你很久没有为我画眉了,还记得你第一次帮我画眉吗?”
“当然。”云灼目光深远,仿佛一切就在昨天。
那是他们第二次相遇,天色突然暗沉,雷雨倾盆而下,他们同时冲进凉亭中躲雨,互相认出了对方。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可惜的是莲翩精心画好的妆容被雷雨毁了大半,她最是注重自己的形象,云灼羞红着脸提出要替她画眉的想法。
执笔画黛眉,红粉敷玉颊,情意深深结。
云灼仔细的为她描画着柳叶眉,每一个动作都小心仔细,莲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玉手抚上他的脸庞。
“阿灼,我们回去吧。”云灼双手一抖,眉尾被画弯了些许,他匆忙抬手去拭却被莲翩握住。“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云黛对吗?”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没睡,眼下青黛一片。她竟然都知道,所谓知心爱人便是如此吧。“翩翩,我……”
莲翩摇摇头:“别说了,我明白。她是你妹妹,又何尝不是我最好的姐妹。她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们不能让她独自留在凤京承受危险。”
“不行,你有了身孕,我不放心。小黛的事情交给我。”
“让我为她做些什么吧,阿灼。”莲翩央求着他。“我不想和你分开。”
云灼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
“可是叶盛知道我失踪,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的,我很了解他,一旦他追究起来反而会害了云黛。”
她见云灼眉心越锁越紧,手指抚上他的眉心缓缓抚平那几道褶皱:“放心,我就在宫里安心的等你,哪儿都不去,等你安排好了一切再来接我。不是还有你的师妹在吗,她会保护我的。”
云灼不得不承认,她很有说服人的本事,更何况对象是他,在她面前他只有妥协的份。
不消半日,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恢复了无言国师和莲妃娘娘的身份,无一人察觉。
允王府中,单衡纾跟陌旬嬉闹了一会儿,见他又恢复了愁云满目的样子,彻底没了办法,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一粒一粒数起了瓜子。陌旬一拍桌子就要出去。
“喂,你去哪儿?”单衡纾坐直了身子问他。
他头也不回道:“进宫。”
“进宫做什么?”单衡纾快步过去拦在他面前,不让他离开。
“让开。”他皱了眉,单衡纾不放,他只得无奈道,“我要去向皇上说出一切,王爷无罪皇上心知肚明,为何还要囚着王爷不放。”
“你疯了吗?”单衡纾气恼的瞪着他,身形稳稳丝毫不动:“不让!你这么贸贸然进宫生怕别人不知道三哥哥此刻不在王府中吗?让他们抓住了把柄岂不是害了三哥哥?”
陌旬语塞,他却是急糊涂了。“那-那我出去找找王爷。”
“也只能这样了,可是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怎么找?”两人顿时又泄了气,要想找到一个易了容,且有心掩藏踪迹的人谈何容易。
陌旬咬了牙,猛然眼睛一亮。“有了,找她一定有办法。”
叶璟翊抱着云黛又沉沉睡了一觉,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竟然身在允王府,门外头昏昏沉沉一片。
“黛儿?”他的呼唤却没有唤来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王爷,云姑娘早已回了凌云阁。”
叶璟翊猛然从床榻之上弹起身子:“怎么是你?不是说过非要事不要来见我的吗?”
坐在床沿的女子一身素衣,几朵鹅黄色的梅花瓣纹样栩栩如生,像是真的花瓣不经意间飘落在了裙摆。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竟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
她微微笑了一下,态度不卑不亢,豪不矫揉造作。“我也不想现身,若不是陌旬相求,请我寻你,我也不必从天夙赶来。”
陌旬发了讯号给她,那是叶璟翊每次找她打探消息的时候才会用的联络方式。她匆匆赶来后才知道叶璟翊不见了。
陌旬请她来就是寻找叶璟翊的所在,因为她查探消息的本事无人可及,她的身份正是天夙门门主玉素。她赶到的时候,恰好云黛主动找到陌旬送来消息,将叶璟翊的藏身之处相告。
叶璟翊胸闷的厉害,又是陌旬,他可真是多管闲事,他忿忿骂了一句。
此刻身在允王府后巷中的陌旬,恰到好处的打了个喷嚏,他揉揉发痒的鼻尖。仰头看着越下越大的雨,道:“莫不是受了风寒?”
立于对面的单衡纾开怀大笑,还不忘丢了一颗瓜子往嘴里送。“你这副皮糙肉厚的模样还能受风寒?”
陌旬被她一噎,顿时脸黑如炭。
叶璟翊痛苦的抱着脑袋:“黛儿她,为何要这么做?”
他们明明说好了要一起离开凤京,为何她要反悔?难道她真的要嫁给太子吗?
“云姑娘是为了你好。”玉素见他如此,心中不忍。“你大仇未报,不该一走了之,云姑娘的用心良苦你决不能辜负了。”
玉素自怀中拿出一个钱袋,正是云黛之前送给叶璟翊的那只。她将钱袋交到叶璟翊手中,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很快消失在房中。她身为天夙门门主,向来来去无踪,所以才能自如的出现在任何地方,轻而易举的打探到任何想要知道的消息。
云黛立于凌云阁的水榭之中,遥望一池碧水和早已凋落了的莲花。此时那个钱袋应该交到叶璟翊的手中了吧,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无牵无绊无论去哪儿都无所谓,可是叶璟翊不一样。如今那些人对他虎视眈眈,若是带着她离开,或许会被人追杀也说不定。
她自然不惧怕那些人,最重要的是他大仇未报,纵然他成竹在胸,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只有蛰伏在京中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游走其中揭露他们的恶形,为沐宛筠和叶璟宏报仇。
他委屈辛苦了十几年就是为了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如今怎么能让他为了自己而放弃一切?又怎么能让他身陷逆境之中?
钱袋很轻,隔着布料能摸出里面圆润的形状。叶璟翊颤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白白小小的两颗滚到了一起静静躺在那里,他看着手心里的这两颗莲心,泪水一下子迷蒙了双眼。
“莲心——连心。”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云黛送他两颗莲心是要告诉他,即使她不在他的身边,也会和他心连着心,此生永不相负。
酒楼雅间内,云灼惶惶不安的等待着,他一安排好了莲翩进宫,就约了师父丁默前来,他早早在此等候,终是等到了他要见的人。丁默和聂谦刚踏进房中他即刻便迎了上去。
“师父,大师兄。”他向二人见过礼,殷勤的把他们引了进来。
丁默十分中意这个徒弟,对他疼爱有加,他夹了一块红烧肉送至他的碗中。“阿灼,多日不见你又瘦了,别只顾着讨好叶盛,也要多注意身子。”
聂谦也关心道:“对啊,你看你气色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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