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熙八年的一月就这样缓缓过去,中间只发生了于妃宫里一个内侍偷窃被发现之后畏罪自杀,从楼上跳下来,摔烂了脸这样的小事,于妃一向宽厚仁慈,不但不追究他盗窃的罪,还把尸体赐还给他的父母。
一时宫内上下无不对于妃仰慕感戴。
二月一到,按照惯例,萧羌就开始准备去永州炳城春狩,以祭农猎。
萧羌是极孝顺的人,太后、太妃自然随行,他又念着沉寒刚到大越,便也带着她走了。淑妃刚刚流产,不宜远行,自然留守,结果妃嫔方面,萧羌只带了史飘零、海棠和沉寒上路。至于萧远,今年就十二岁了,按照祖制,也得带去春狩。皇室一行,一共七人,在三万龙神军的拱卫之下,在二月二十七离开大越都城顺京,向炳城而去。
随行的人员中还有沉冰。美其名曰是随行回国,但是明眼人却都知道,这次春狩之行,只怕并不单纯。
在萧羌向炳城而去的时候,沉国国主沉烈也以春狩的名义向与永州隔江而望、沉冰所治的定州而去。
世人都说,此次春狩,意在会盟。于是各国瞩目,时局不安。
二月十一日,沉冰在深夜时分被召入了勤政殿偏殿。
春狩之前萧羌非常忙碌,这几日他几乎就夜宿在这里,和值宿的大臣处理政务。而这一日,沉冰拾阶而上的时候,却听到了殿内传来极轻的琴声。
琴声轻渺,沉冰侧耳听了片刻,寒风肆虐,吹动他身畔名剑长长的穗子与广袖华服,露出其下寒甲烈烈,越发显出他精灵一般的美貌。
偏殿殿门虚掩,有烛光透出来,附近没有内侍宫女,沉冰四下仔细看了看,才慢慢走进去。
萧羌坐在矮几旁,正在抚琴,手边一炉水香,烟气袅淡。
沉冰没有打扰他,行礼之后就端正跪坐在他对面,听一曲流音从萧羌修长的十指之间流淌而出。
一曲终了,沉冰拍了拍手,道:“普天之下能把这《惊霜十操》弹得如此丝丝入扣的,大概只有德熙陛下了。”
萧羌沉稳一笑,推开琴,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沉冰接过浅浅喝了一口,便不堪其重,放在一边,想了想开口道:“不知陛下深夜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贵国国主前些时日致书于朕的事情。”
沉冰眉峰一挑,竟然有了些许妖艳的气息:“陛下意下如何?”
萧羌轻笑,把琴边一卷地图推到沉冰面前。他轻轻一推,地图慢慢铺开:“白玉京五城,朕要三城。”
白玉京内,五座主城,十二个顶级学馆星罗棋布,就是五城十二楼的来历。
沉冰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萧羌把面前的地图向前推了推。
“朕要青牙、朱丹、黄庭。”
这三座主城是白玉京最大的城市,其中黄庭是白玉京首府,十二学馆占了五个,乃核心里的核心。
“……陛下似乎强人所难。”沉冰这么说的时候,他没看萧羌,而是低头看向地图,沉国的皇太弟慢慢伸手,指尖描绘着地图上蜿蜒曲线。广袖滑落,一直覆到手背的铁甲在烛光下映出一抹寒光。
萧羌看着他指尖若有若无地轻点着荣阳与大越的疆线。
荣阳是昔年东陆第一强国,如今即便声势已衰,也依然是屈指可数的大国,和同为列强,且一直有逐鹿之意的大越在云林江东岸接壤。两国关系一直颇为紧张,萧羌登基那年,他们还起兵来犯,这几年边境摩擦也一直未断。
萧羌看沉冰意有所指,他也伸手轻轻在地图上点了点,却是点在了沉国所在的云林西岸,沉国与塑月的交界之上。
塑月也是东陆列强之一,一直与沉国在西岸争锋。
白玉京五座主城,只有两座在沉国的河岸疆域之内,萧羌温和一笑,出口的却是刀锋一样锐利的话语:“贵国别无可选。”
烛光明灭,殿内刹那静默。
沉冰抬头,凝视萧羌,白衣帝王回他一个微笑,长长的睫毛被烛光衬成了半透明的金黄色,眸子却一片漆黑。
沉冰告诉萧羌:你吞不下三个主城。
萧羌则答:如果我得不到三座主城,你就一座也没有。
两个男人之间有某种极其尖锐的东西正在慢慢凝聚。
沉冰不再说话,就这么看他,周身溢出一股冰冷戾气,萧羌则眉目风流,唇齿含笑。
白衣帝王轻声言道:“还请殿下三思。”
他语音轻落的刹那,沉冰冷笑,像被他杀气所激,腰畔长剑自跃出鞘,锵然长鸣!
一时之间殿内剑光凛冽,萧羌却如浸在一泓秋水之中,只轻轻一笑,若无其事地倾身,手指按在剑柄之上,一双眼睛深深看着沉冰,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将出鞘长剑按回鞘中。
长剑落鞘,发出一声脆响,萧羌声音越发温和,道:“殿下身边果非凡品,贵国崇兵,殿下尚武,雄剑龙鸣真乃吉兆。”
萧羌声音清雅好听,而凝视着沉冰的,是一双深不可测、温和又冰冷的眼睛。
沉冰身上戾气慢慢褪去,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给你三城可以,只不过我要黄庭。”
“朕要黄庭。”萧羌的语调中没有一丝烟火气,他看着对面脸上变色的沉冰,慢吞吞地道,“不过,朱丹可以给你。”
沉冰脸色又是一变,他盯着萧羌,咬着牙道:“……陛下,我要朱丹和青牙。”
萧羌没有立刻回答,他定定地看了对面美貌青年片刻,笑了笑,道:“好,便这么说定了。”
说完,萧羌拿过一式二份的密约又仔细看了一遍,取下玉冠上的发簪,轻轻在指尖一划,就着鲜血在书卷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沉冰则手指轻动,顶出几寸剑身,指尖在剑锋上一抹,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越将与沉国合力攻下白玉京。”
“事成之后,白玉京青牙、朱丹两城归我沉国,余下皆归大越。”
“会盟之日,即攻玉京。”
“会盟之日,即攻玉京。”
“一言为定。”
“以血为凭。”
沉冰点头,待密约上血迹干了,便拿起书卷悄然出了宫门。
门外早有马车候着,他刚一上车,便有人奉上一纸密报,报告大越齐州现在正在进行的战事,闵王即将兵败。
沉冰将密报在灯上燃了,丢出车窗,看着夜色里那一点火光坠地即灭,他一勾唇,心中发狠,嘴唇里一字一句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虽然一早他就知道闵王不可能赢过萧逐,但他没想到,闵王从开战开始,连三个月都没撑过去,他还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派了心腹将军和精锐到闵王军中,还给了粮草军费,他已经这样帮他,他居然还拖不住萧逐。枉费了他千辛万苦逮着机会给萧羌下了“转轮王”,引得萧羌下了决心除掉闵王,引开了萧逐,为此他还牺牲了一个宫女暗桩。
沉冰越想越恨,掌下用力,不知不觉用上了真气,硬木扶手应声而碎,他掌心立刻有血涌出,车内侍从吓得一抖,他自己全不在乎,冷声道:“闵王那边能不能拖到二月底?”
“这……”
“你传话回定州给国相,如果闵王那边拖不到二月底……”少年的语气忽然变得极其温柔,他用两根手指托起随从的下颌,他就这么看着随从,意犹未尽,却也不再说一个字,只给他一个甜美微笑。
随从却从这笑容里嗅到一股血味,他话都不敢说,拼命点头钻出了马车。
沉冰随手擦了擦手,靠上车壁闭目养神。
他想到临行前沉烈对他说的,你此一去,能保住我们拿得白玉京两城即可。
而他果然只能拿到两城。
他慢慢地弯起嘴角,一张精灵一般美貌的面孔带出一股嗜血戾气。
萧羌,你现在尽可小看我。
望着少年纤细单薄的身影被宫门外暗淡黑影吞噬,萧羌轻轻一拨琴弦,传来一声清响,他笑道:“辅相,你觉得沉国这位皇太弟如何?”
一名老者从背后屏风里慢慢踱出,吐出四个字:“狼子野心。”
老人在他对面落座,道:“陛下,沉冰不可不防。”
“子系中山狼……”萧羌悠悠地说道,“沉烈是猛虎,沉冰是幼狼,辅相,朕现在面临的……正是虎狼之国啊。”
老人脸上的“沟壑”,显示出来的不是沧桑,而是如刀上的血一般的锋锐,长须下嘴唇微动,静静吐出几个字:“沉冰不足为患,白玉京才是狼。”
萧羌听了,桃花眼里凝了一点笑意,他端起茶杯,奉到老者面前:“……辅相高见。”
辅相说得没错,白玉京才是狼,而且是一群狡猾且训练有素的狼。独狼已足够可畏,而群狼则能搏虎吞狮。
老人抬起眼皮看他,萧羌含笑,为辅相倒茶,老人又说了四个字:“驱虎吞狼。”
“朕也是这么想的。”白衣帝王看着面前血字淋漓的盟书,他慢慢笑开,道,“我一座城也不会给沉国的。”
听了这句,老人刚毅的唇线勾出一抹极浅的笑,他向萧羌极恭敬地弯身道:“全凭陛下裁断。”
萧羌扶起辅相说:“一切都按照预定计划进行。”
他会提前十天离京,而銮驾按照预定出发,他会同时通知萧逐,之前和他定下的计划,立刻开始执行。
辅相颔首道:“臣遵旨,不知陛下随驾怎样安排?”
“朕有‘日卫’随侍,王叔离京前担心朕的安全,把他的‘星卫’也留了给朕,朕又命人从龙神军中选了百名精锐,五十人前驱,五十人殿后,这些人手足够了。至于随员……”
指头轻轻一拨琴弦,他在清越的声响里沉思片刻,道:“带上远儿,他快十二了,也该见见世面,看看民间百姓疾苦,见识一下什么是天下英雄。再说,毕竟这次出行,名义上是春狩祭祀,不带他说不过去,这一路他跟着朕也更安全一些。沉皇贵妃也要去,应该让她看看她现在的祖国。”
这句话说完,君臣二人都沉吟了一下,心下都明白,带上沉寒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作为人质。
虽然以沉烈虎狼之性多半不会顾忌沉寒,但沉寒和沉冰毕竟是同母所出,多少能有所牵制。
辅相听他说完沉寒的名字,本以为没有随员了,刚要起身,萧羌却又加了一句话:“等等,还有杜婕妤。”
辅相有点惊讶,却没有询问萧羌理由,只是看着他,倒是年轻的君主想了半天,沉声道:“路上总要有人照顾朕……”
那宫女不是一抓一大把?辅相世故成熟,没有揭穿这个蹩脚的理由,他只是记下,然后告退。
萧羌是个懂得分寸的人,该宠谁,宠多少,他一清二楚。辅相也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在有出事的预兆之前,后宫的事情不管为妙。
于是,君臣二人达成共识,会谈圆满落幕。
于是,在距离銮驾起行还有十天的时候,海棠三更天就被从床上弄起来,丢上出宫的马车。
而与此同时,后宫之内,一只鸟振翅飞去,所去方向是云林江。
鸟足上暗沉沉一个铁环,只带了一句话,“王离京,去云林”,落款是一个小小的金色十方之星。
永州是昔年大越太祖最后打下的领地,炳城是永州首府,东守内陆,西扼云林商道,有天然猎场千顷,又有军港,兼之忠烈祠建于此,切合君王巡边之意,从来都是大越皇帝春狩祭祀之地。
萧羌这次前往炳城,明面上是每年的例行狩猎,暗地里其实却是和沉国国主沉烈相约,在云林江畔会盟——这两层意图无论明暗,都是诸国皆知的。
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这背后,还有更深的一层意义。
沉烈和萧羌约定,会盟之后,即刻联攻白玉京。
这里却是萧羌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障眼法,诸国其实都猜得到萧羌这次到炳城名为春狩,实为会盟,与沉国和大越接壤的几个国家都会立刻提高警惕。
但是他们警惕的是“接下来沉国和大越要对付谁,打算怎么办”,他们绝不会想到,会盟本身就是第二层掩护——为了掩护接下来的,大越和沉国对白玉京的进攻。
这就是思维中容易被利用的地方,萧羌这样大张旗鼓的行为,会让所有国家把注意力集中在“会盟”上,而忽略掉他真正的目的。
他和沉烈真正会盟的地方,并非銮驾所去的炳城,而是与炳城相距百里,位于云林江畔的大越容城。
他就是要利用沉国和大越两边浩浩荡荡的銮驾吸取注意力,赶赴容城去做自己的事。
二月二十七,车驾出京。
妃嫔送銮驾出大内宫门,众臣出城三十里相送。
没有人知道,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华丽马车里,并没有他们的皇帝——在銮驾离京的当天,早就出发的萧羌一行,已经从水路抵达容城。
容城码头在城外,一行人弃舟登岸,换了马车进城。到了预先准备好的宅子时,海棠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妈呀,我总算活着到了!
她之前仅有的坐马车经历就是在京城,她是真没想到马车狂奔起来会那么颠。
当萧羌伸手把她抱下来的时候,海棠揉着腰说:“陛下,咱真得好好修修路了……”
萧羌笑着拿起旁边的斗笠给她罩上,道:“叫我老爷,笑儿。修路是肯定的,朕……我也想效法始皇帝那样,让从海滨之畔到天子之京只用数天即可。只不过现在内忧外患,谁肯给我时间休养生息,让我车同轨,书同文?”
说完,他有点感慨地拍了拍海棠,又把沉寒抱下来,旁边早有侍卫把萧远带了过来,粉雕玉琢的少年规规矩矩地向两个母妃问了好,就站到沉寒身边,两人仿佛金童玉女。
宫里只有他们两人年纪仿佛,萧羌经常带着萧远去沉寒宫里,连带着沉寒也和萧远很是亲近。
沉寒累坏了,上楼就休息了,而萧远则被打发去记满城百货的价格,偌大一个花厅里就只剩下萧羌和海棠。
萧羌给自己泡了茶,喝了一会儿,又悠然出了片刻的神,才施施然转头,看向海棠。
海棠眨眨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样子十分可爱,有点像他小时候养过的雪白的、毛茸茸的小狗。
萧羌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喝茶,海棠立刻小碎步绕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就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萧羌终于忍不住在茶盏后面笑出声来。
“腰不疼了?现在就想着要出去?”
海棠用力摇头,表示大爷您看我一点事没有,腰结实着呢!
萧羌看着她,忽然慢慢就不笑了,海棠眨眨眼,心里有点惶恐,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又开罪了他,萧羌又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说:“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说罢,他披上外套,带着海棠出了门。
护卫们全部散开,不着痕迹地融入四周人群,只有两三个扮作随从,跟在两人身后。
萧羌牵着她的手,她乖乖地走在萧羌身边,街上人多,阳光暖融融的,海棠忽然就有了一种错觉,就好似萧羌不过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的闲散公子,她是他的妻眷,两人欢好,携手同游。
她不自觉地咬住嘴唇,小心地回握住他的手。
容城自古有双绝。
一绝商贾,二绝鱼羹。就是一说这里的商人狡猾得天下无双,二说这里的鱼羹鲜美得天下无双。
容城是永州最富庶的城市,一向湍急的云林江流经此地,独独这里就有一大片浅滩,一来二去,这里就成了云林江流域最大的货物集散地,不独运到大越的,很多运到荣阳、塑月等国的物资都会在这里中转。萧羌即位之后,对容城采取重商重工、轻徭薄赋的政策,一时之间容城就成了云林江流域最大最繁华的商城。
连孩子都知道,大越赋税多出永州,永州赋税半出容城。
至于鱼羹,则是拜云林江所赐,成就了容城的美食盛名。
萧羌带着海棠在城里逛了一下午,给她买了许多她看中的好玩东西,到了下午,带她上了整个容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元亨斋。
帝王虽是微服,却早有人打点妥当,一行人是从一处极雅致安静,专供贵宾的通道直上顶层的。楼上是四面通透的格局,桌子摆在正中,水缸大的熏笼里,烧的是顶级银炭,屋里暖得穿不住外衣,却毫无烟火气。
两人刚到楼上,便有龙神卫呈上一封从萧逐那里传来的密报,看到萧羌拿起那个密蜡封的小筒,海棠很有自觉地躲远了。萧羌展开一看,里面用密码写着一句话:“闵王伏诛,齐州已定,一切依计。”
萧羌眉峰一动,漂亮细长的眉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平定闵王比他预计的晚了几天,若还要按照以前和沉国的约定时间出兵的话,怕是讨不到好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算是意料之中。他早想到会有现在的局面,也想好对策,不然,他何必来这一趟容城。
他说过,他一座城都不会给沉国。
一座都不会。
萧羌将密报丢入身旁熏笼里,看着烧成了黑灰,然后,若无其事地命人唤来掌柜推荐菜色。
海棠就当身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在窗边向外眺望,只见长空如洗,秋水满江,壮阔至极。
这样的江山,怪不得英雄皆有逐鹿之意。
海棠这样想着,觉得身后的皇上也该忙活完了,就转头看向身后,萧羌坐在桌边,唇齿含笑,正侧首听着掌柜给他说哪样菜好,哪样菜特别好。她不知怎的莞尔一笑。
萧羌点好菜,一抬头,恰好看到她笑得开开心心,便也一笑,掌柜知趣,立刻躬着身子退了出去。一时之间,楼上便只剩下萧羌和海棠。
萧羌招手让她过来,从袖子里掏出自备的蜜饯,像是喂小动物一样掰开一点,递给海棠一点,海棠也就着他的手吃上一点。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也没什么主题,其实,就是萧羌*地随口问,海棠吃着蜜饯,轻轻松松、*地随口答着。
热菜刚上,萧远也到了,萧羌问他觉得容城物价怎么样,少年想了片刻,说,觉得所有东西都比京城便宜。
“为什么会比京城的东西价格低廉呢?”
“因为沿路经过州府加税的缘故?”
“说对一半。”萧羌宠爱地摸摸萧远的头,萧远这才落座,执起筷子,斯斯文文地吃饭。
萧羌转头看向正胡吃海塞得不亦乐乎的海棠,问了一句:“笑儿,你说呢?”
当人满脑子满胃都是食物的时候反应是会迟钝一点的,海棠也不例外,听到笑儿两个字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叫自己,她一慌乱,脱口说了一句:“和运费也有关系吧?”
说完之后她立刻就想抽自己两个嘴巴,怎么这么嘴快,她这时候就该软绵绵地说一句“臣妾不知啊”!
她刚想开口补救几句,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她身子一晃,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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