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回来的时候,凌无双已经昏昏沉沉。可一听到开门声,她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直到素月出声道:“公主,是奴婢回来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睁开眼:“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奴婢派了自己人去守着翱王。”素月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公主,这药丸有助于公主恢复。”
“本宫暂时不需要。”凌无双未接,见素月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才解释道:“若是这病情好的太快,本宫就没有借口留在这里养伤了。”
对于莫邪的能力,她还是有信心的。
她能赢这一仗,也是取巧,但莫邪不同,他在战场上比她有经验太多。
是以,她决定偷得浮生半日闲,留在她亲手打下的第一座城池里好好养伤。
只要她没事,拓跋飏的计划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实施。
他既对她无情,她自是不会自怨自艾的做个圣女,任由他摆布,她一定会让这支队伍打进鲜于的皇宫,而非成为引皇甫睿渊入局的诱饵。
她倒是要看看,他会不会冒着与皇甫睿渊反目成仇的危险,封她为妃。
素月听她这般说,只得收起药:“一会儿奴婢吩咐厨房给公主多做些补身子的吃食。”
“嗯。”凌无双轻应,立刻又吩咐道:“素月,让厨房那边切勿怠慢了翱王。”
“是,公主。”素月领命,又禀报道:“公主,翱王似乎有些奇怪。”
凌无双闻言,轻拧秀眉,问道:“哪里奇怪?”
她知道,像素月这种观察力敏锐的暗卫,说话必然是有根据的。
“他一直笑吟吟的,似乎并不在意被关。”素月回道。
“他那人从来都是深藏不露,若是能让我们轻易看出他焦急,他就不是拓跋焰烁了。”凌无双不甚在意地回,看素月表情为难,知她有话还没有说完,便问:“素月,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本宫?”
素月略一迟疑,才如实禀报道:“翱王还说,主子若是像奴婢这般笨就好了,聪明可不一定是好事,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想提醒本宫什么?”凌无双仔细地一番思量,觉得他还是在说,她破坏拓跋飏这盘棋的事情,便收起思绪,不再多想。
“素月,你给本宫看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离开府邸半步。”
既然猜不透,她就看住他,一切按自己原本的计划行事。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定于三日后的篝火晚会还没准备好,鲜于便来叫阵了。
主帅是鲜于的英珠公主,驰骋沙场二十年,为鲜于曾立下过汗马功劳。
在此之前,凌无双收到消息,鲜于英珠最终决定留在皇城不参战,而是由其女鲜于卓娅和驸马周景澜一同迎战拓跋飏。
原来鲜于也做了两手准备,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与莫邪站在城楼上,听着下边的叫骂声,忽然忆起了素月带回的拓跋焰烁的话。
难道,他早就猜到了?
“公主,让末将下去迎战吧。”莫邪脸色难看的请战。
“不行,我军经前夜一战,已经兵困马乏,若是这个时候迎战,必然胜面不大,就让他们骂着。他们的人马不多,必然不会轻易攻城。”
“可是,任由他们如此侮辱,将士们的士气也必然会受到打击。”莫邪是个硬汉,自是受不住城下那一句比一句难听的叫骂。
“将军可会什么乐器?”凌无双却是答非所问。
莫邪一皱眉,有些不解地回:“萧。”
她闻言,对素月吩咐道:“素月,去给本宫找古筝和萧来。”
“是,公主。”素月领命,迅速退下城楼。
“公主这是?”莫邪的声音里已经隐含了急怒。
“本宫既然答应过将士们,攻入此城就烤羊庆祝,必然不会失信于他们。良辰美景,不如本宫和将军合奏一曲,给将士们助兴好了。”凌无双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声音里还透着丝丝病态的虚弱。
她的不以为意,加之城下一声高过一声的谩骂,让莫邪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的高呼:“公主!”
她对他的急切充耳不闻,静默地看着城下,对身侧的副将吩咐道:“命令所有将士集合,今夜在城门前举行篝火庆功会。”
“公主!”莫邪原本晶亮的眸子这会儿充满了复杂。
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很是聪慧。可是,她的做法太过离经叛道,让他捉摸不透,他不免急切。
“若是将军可以忽略城楼下的那些骂声,本宫相信将军可以猜透本宫的心思。”凌无双无奈的叹息:“若是本宫没有猜错的话,这叫骂是冲着将军来的。我们若是再不迎战,只怕一会儿会直指将军的痛处。”
莫邪眼中的神色微滞,一抹惊色清晰的闪过后,语气更怒了几分:“公主既然猜到了,为何还不让末将迎战?难不成公主想让全城的人看末将的笑话?”
“那么对你,对本宫有什么好处?”凌无双无奈的反问,见他尴尬的不答,才继续道:“本宫不知道将军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本宫想告诉将军,谁都有痛苦不堪的过去,本宫也曾被天下人认定与男人私奔,背上*的罪名,只怕一会儿他们也会抓着本宫的事情骂。逃避是没用的,只有将军面对了,敌人才没办法抓着将军的短处打击将军。”
凌无双自曝不光彩的过往,莫邪的心里不禁动容,却也越发不甘任由城下的人骂下去。
羞辱他,他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凌无双只是个女子了。
“难道公主就打算任由敌人羞辱不成?还是公主不相信末将的能力?”他的双颊绷得紧紧的,冷硬的线条好似随时都会绷断一般。
“如果这是江湖恩怨,本宫就算是赔掉这条命,也不会任人羞辱。可是,那些将士们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因为我们的不甘,而赔上性命。”凌无双动之以情,希望可以化解他心里的怒。
莫邪脸上紧绷的线条不禁一松,染上汗颜之色。
“将军,本宫知道本宫的决定委屈了将军。本宫这厢给将军赔不是了。”凌无双说着欠身。
“公主,使不得。末将受不起公主如此大礼。”莫邪大惊,赶紧伸手扶住她。
她微抬头,望进他的眼中:“将军受得起,将军是林中的猛虎,若不是因为本宫的做法保守,将军也不必受如此的屈辱。”
若不是因为她,拓跋飏也不会只派给西路两万的人马,让他们只能小心谨慎,不敢轻易地迎战。莫邪向来自负,让他忍受辱骂,只怕比死更痛苦。
若开城硬拼,以莫邪带兵的实力不一定会输,毕竟鲜于英珠这么快攻城,也定然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但,她不能允许过早的损兵折将,这样他们下一场仗就难打了。
她要赢,她一定要带着这两万人马攻进鲜于的皇城。
她的话音刚落,城下的叫骂果真转向了莫邪的身上。
他还握着她双臂的手,越发收紧,似要将她的骨头握断一般。
城下的叫骂声一声高过一声,且句句对莫邪来说都是羞辱万分。
“莫邪,你个看着亲娘被*都不敢吭声的缩头乌龟。”
“莫邪,你个杂种,你个人和马杂交的畜生。”
“莫邪,怎么?还不下来迎战?怕老子身下的战马是你亲爹不成?”
凌无双震惊地看着莫邪,甚至忽略了胳膊上的痛。
她想过那些人会羞辱莫邪,却没想到是这般不堪的言语。
显然,这些话并非空穴来风。
她自是不会相信人马杂交这种荒谬的说法,她只是心疼莫邪在面对这些言语的时候,要受到的伤害。
蓦地,莫邪松开她的胳膊,向城墙边冲了去。
“将军!”她大惊,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你现在不能下去。”
“放手!”莫邪气得浑身发抖,怒火烧红了他一双眼睛。
“你不能下去,这是军令。如果你现在下去了,就如了他们的愿。”凌无双的声音拔了尖,她是真的着急了。
对视他烧红的眼,她才明白,她又中计了。
莫邪是很优秀,但他的缺点也世人皆知。她若是控制不住他,便只能让敌人钻了空子。
“末将情愿一死,也不受此羞辱。”莫邪手上蓦地用了力,她的身子本就虚弱,哪里是他的对手,一下便被甩倒在地。
她见他作势要纵身跃下城楼,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好。既然莫邪将军决定拼死讨回尊严,那本宫就陪将军一起跳下去。”
莫邪的动作僵住,缓缓侧头看向从地上刚刚站起的她。
“公主……”
“本宫不懂带兵,只会耍些小计谋。可将军不同,将军是这支军队的灵魂,若是将军出事了,这支队伍也就散了,那倒不如我们拼死下去一搏。”凌无双轻笑,忽然话锋一转:“但将军可曾想过,若是将军就此死去,将军就永远要背着这样的骂名了。”
“倒不如死了。”莫邪自嘲地笑。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卸去一身的自负,颓败不堪,好似一夕间,他已经无法再意气风发。
凌无双这会儿才真的看懂眼前的男子,原来他过分的自负不过是为了掩饰对不堪过往的自卑。
“将军不在乎自己死后的骂名,也不在乎将军母亲的名节吗?若是本宫,本宫一定会好好地活着,还娘亲一个清白。”
“清白?”莫邪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才颤声回:“没人会相信我娘的清白,没人会。”
“只要将军认祖归宗,谣言必定不攻自破。”凌无双试探着建议道。
“他们是不会认我这种马棚里出生的低贱血脉的。”莫邪声嘶力竭的高喊。
“啪——”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凌无双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他颓废的神色一僵。
“住口!”凌无双气得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你怎么可以说这般轻贱自己的话?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你若是自己都看不起你自己,你就等于承认了那些人的侮辱是真的。若是这样,你再跳下去送死,本宫保证不会陪着你这种懦夫一起死。因为一个罔顾亲娘声誉的不孝子,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莫邪眼中的神色闪动,一抹悲戚闪过,身侧的拳紧了又紧,似真有转身之意。
凌无双的心高高提起,趁机道:“你也知道,本宫的鬼点子挺多的。若是你活着,我们顺利过了这一关,本宫向你保证,一定会为你和你娘洗刷耻辱。”
莫邪转身的动作僵住,黑眸中竟有晶莹的泪光闪动。
“将军,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凌无双向前两步,望着他,眼角有泪水滑落。
“还会有亲人为我痛吗?”他望着她脸上的泪水,铁铮铮的男儿竟也落了泪。
“将军若是出了事,这城中的两万将士会痛,本宫也会痛。”凌无双肯定地回。
“公主也会痛?”莫邪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她的痛,却还是不自信地问道。
“嗯。”凌无双重重地点头:“若是将军不弃,无双愿意做将军的亲人。”
“不不不,公主是金枝玉叶,末将……”莫邪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她打断。
“相交之道,贵乎真心,又怎能以身份区分?而且,本宫在拓跋,也不过就是个被人排挤的中原女人而已。若是这般想来,岂不是本宫高攀了将军,不配做将军的亲人了?”
莫邪回望他,刚启动唇瓣,城下的人见骂他没效果,已经改为骂凌无双了。
“凌无双,你与野男人私奔,简直比妓女还*!”
“小爷听说你的滋味不错,快点下来,让小爷尝尝你的滋味。给小爷伺候舒服了,小爷饶你不死。”
城下的骂声对一个女子而言无疑是莫大的羞辱,更是直指她的痛处。只是,即便她心里吃痛,愤怒,面上却是无所谓的轻笑,对莫邪道:“我就说我们同病相怜。同样被扣了那么大一顶耻辱的帽子上去。不过没事,我一定会让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跪在我脚下,叫我姑奶奶,向我求饶。”
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在赌气,反倒是让这会儿紧绷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他紧攥着她胳膊的手,终于缓缓地松开。
“你可算松手了,要不然我的胳膊非断不可。”凌无双不禁松了一口气。
“末将冒犯了。”莫邪说着就要跪下去,却被她扶住:“行了,今夜庆功,不谈公事,大哥不必行如此大礼。”
莫邪因她的一声“大哥”,又是一愣,便听她道:“大哥莫不是嫌弃我这个妹妹?”
“末将……”莫邪刚一开口,凌无双便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他尴尬地挠挠头,傻傻地笑了。
这会儿,素月也取了古筝和萧回来,将士们已经集合在城下。
凌无双接过乐器,在素月耳边又低语两句,才对莫邪道:“大哥,无双学过一曲扈达的庆功曲,大哥看无双弹奏的对不对。”
有侍卫极快的摆好桌椅,凌无双落座,犹如青葱般的纤纤玉指拨动琴弦,发出一串愉悦的声音。她笑着抬起头,看向莫邪,气氛当真像极了亲人间的嬉闹。
莫邪执萧,附上她的琴声,欢快的乐声飘散,与城下的叫骂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城内也已经生好火烤羊,一阵阵烤羊的香味飘出城外。敌军在这样的情形下,势必会士气低落。
凌无双时刻注意着城下的动静,她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撤兵。
若是他们有信心攻城,早就攻了,也不会一直动用嘴上的功夫。
果真,城下的敌军大概又坚持了两刻钟,退兵了。
看着城下已经没了踪影的鲜于军队,凌无双收住手上的动作。
“大哥,你报仇的机会来了。刚刚无双已经命令军将们吃饱,整装待发。无双相信,这会儿大哥若是带着一万骑兵追上去,必然能打得鲜于军队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她忍着辱骂,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鲜于的军队士气低落,让自己的军队有时间吃饱,趁敌人不备的时候蓄势待发。
莫邪激动不已,躬身行礼:“是,末将遵命。”
“大哥,这一仗你一定要胜。”凌无双伸手扶起他。
“嗯。”莫邪重重地点头:“公主等末将那叫骂的狗贼抓回来,向公主跪地求饶。”
话落,莫邪转身,如疾风一般冲下城楼。
凌无双却是神情凝重,并不如他一样的兴奋。
城楼上的劲风拂起她的衣摆,她静静地看着莫邪的队伍出发,脸色越发难看,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的身子本已经虚弱不堪,不过是为了不让莫邪担心,咬牙坚持罢了。
“公主!”素月惊呼,扶住她。
“带本宫去见拓跋焰烁。”凌无双抹掉唇角的血迹,吩咐道。
“可是公主的身体……”
“本宫没事。”
“是。”
素月只得扶着她步下城楼,向拓跋焰烁的住处而去。
两人进门时,拓跋焰烁正在那美滋滋地啃羊腿,喝着小酒,好似半点不知道城外发生的事情。但,凌无双不信他不知道。
“素月,去给本宫拿个杯子来。”凌无双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羊腿还举在嘴边,却忘记了咬。
“是,主子。”素月退了出去,凌无双却依旧在盯着拓跋焰烁看。
“你想吃?”拓跋焰烁将羊腿举到她的面前,有点舍不得地问。
“王爷很喜欢扮猪吃老虎吗?”凌无双唇畔的笑又扩散了些。
“不吃正好。”拓跋焰烁收回烤羊腿,继续吃,直接当她不存在。
凌无双也不在意,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吃。
直到素月取了酒杯回来,她才拿起倒满酒的杯子,举向他。
“王爷,本宫敬你一杯,感谢王爷对本宫的提点。”
拓跋焰烁终于放下羊腿,用袖子擦了擦嘴,睨着她,狐疑地问道:“小无双,你这话怎么听着像反话?”
“虽说王爷不一定是好意,但本宫这会儿的感激却是真的。”凌无双的笑意未达眼底:“莫邪就像是难驯的狮,若是驯服了,他能听之任之,他便是胜利的关键。反之,若是本宫驯不服他,他足以让全军覆没。而这天下间能驯服莫邪的人只有大王,这是不是就是王爷所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大王和王爷都笃定本宫驯服不了他,不是吗?”
凌无双举起酒杯,一仰而尽:“让本宫再猜猜,王爷为何要提点本宫。王爷是希望本宫对大王绝望,主动叛出拓跋吗?也只有本宫主动叛出拓跋,翾国才能成为过错方,被天下人唾弃。大王亦将我这个烫手山芋甩了出去。”
她冷冷一笑,随手将空酒杯重重摔在地上。
“你们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吗?本宫死,无非便是一个不受你们拓跋欢迎的人。那莫邪和城中的两万将士呢?他们可是你拓跋的子民。”凌无双的怒斥伴着瓷器摔碎的声音响起,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格外的震颤人心。
拓跋焰烁终于收起玩世不恭,定定地看着眼泛泪光的她。
好一会儿,他才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公主生在帝王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本宫的皇兄绝对不会做如此草菅人命的事情。”
凌无双缓缓起身,刺目的红色顺着唇角落下,她却浑然不知。
“小无双!”拓跋焰烁跟着起身,想要伸手去扶她,却在触到她眼中的厌恶时,生生的僵住了动作。
“本宫会打胜这场战,本宫会让你和拓跋飏的如意算盘打不响。”凌无双大喊,羸弱的身子已是摇摇欲坠。她又岂会让他看了自己的笑话。
“素月,扶本宫去休息。”
“是,公主。”素月扶过他,向门口走去。
拓跋焰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叹息,他其实真的不懂,这女子何必如此倔强。她大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吃喝玩乐。至于天下,就交给他们这些男人们,不好吗?何必非要扛上身,弄得自己一身伤,最后也许还落不下好。
这仗若是别人胜的,拓跋飏许是会嘉奖,但凌无双这般拼命,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是为了保护皇甫睿渊,才会如此。
凌无双的下场他还不好轻易判断,但是他知道,她如今只怕是恨他了。
执起酒杯,继续喝酒,越喝心口越闷,却不知所为何事。
凌无双从拓跋焰烁那里回去后,便晕死了过去。
素月再也顾不得她的吩咐,当即给她服了药,纵使她明日会受罚,亦不敢再耽搁。她陪嫁来拓跋的任务就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先保证凌无双的性命。
服了药后,凌无双一直昏迷,直到天蒙蒙亮,听到素月在床边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从床上坐起,拧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莫邪将军被困锁阳城。”
“什么?”凌无双大惊:“本宫只是命他去追那支叫阵的队伍,他怎么会被困在锁阳城里?”
“莫邪将军带领一万骑兵,追上那支队伍后,很快便打了胜仗。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立刻归来,而是直攻了锁阳城。”
凌无双揉了揉发疼的头,她不想说任何责怪莫邪的话,因为她懂他的心。
“公主,鲜于英珠送来了战帖。”素月立刻将快马送来的战帖递上。
凌无双接过打开,却是倒抽一口凉气。
鲜于英珠在战帖中威胁道:“限公主天黑前营救莫邪,否则本宫将放火烧城。”
凌无双很清楚,这就是个引她去的圈套。
可是,若是她不去,那一万骑兵和莫邪就必死无疑。
她将战帖递给身旁的素月,问:“你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做?”
“这明显是引公主入局的计。”素月也当即看透鲜于英珠明显的目的:“公主,您不能去。”
“本宫必须救他们,愧对莫邪,本宫可以以死谢罪。但那城中被困的可是拓跋的一万子民啊!人心若是寒了,再做什么,就都挽不回了。”
鲜于英珠不直接杀了莫邪一干人等,为的大概就是让她进退两难吧!
救,明知是请君入瓮的计。
不救,只怕她手中所剩的一万兵马也会士气低落,甚至会反了她这个恶毒的中原公主。
“公主,要不然我们将纳威阿拉城还给他们?”
“鲜于英珠不会答应的,引我入局,她定是有必胜的把握,届时她一样可以收回纳威城,又岂会那么笨的与本宫交换呢?”凌无双细细的思量着这事。
“要不要找翱王商量一下?”素月虽然不喜拓跋焰烁,但这会儿涉及自家主子的安危,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凌无双闻言,一皱眉,忆起昨夜与他的对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出了办法。
“素月,给本宫梳洗,本宫要亲自前往锁阳城救人。”凌无双立刻掀被下床。
“……是,公主。”素月迟疑,还是吩咐了人去准备。
一会儿的工夫,凌无双便已经梳洗完毕,披上了盔甲。
“素月,派两个可靠的暗卫追随本宫。你留下,给本宫看好拓跋焰烁,本宫回来前,一定不能让他有机会调动人马。”凌无双神色凝重地吩咐,说着向门外走去。
“是。”素月随后跟上。
马棚前,凌无双问:“还有金丹吗?”
“公主!”素月大惊:“万不能再服用金丹,这样短短三日内服下两颗金丹,公主的身子若是受不了,只怕会经脉尽断。”
“本宫只能赌一次了。若是赌赢了,换回的是一万条人命。若是赌输了,本宫大不了就一辈子躺在床上。但本宫怎么都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若是本宫罔顾了那一万人的生死,他们的亲人会绝望的。”凌无双轻轻的笑,清凉的眸子里一片决然。
素月动容,这辈子她从没如此敬佩过哪个女子。凌无双让她明白了什么是大爱无疆。
“让素月代替公主去吧。素月可以易容成公主的模样。”
“不行,一旦败落,不但会赔上那一万人的性命,你的命只怕也保不住。但本宫不同,本宫相信鲜于英珠无论如何都不会杀本宫。”凌无双否决她的提议:“金丹给本宫。”
素月红了眼圈,她一直觉得自己身为暗卫,最终的命运就是为主人去死。从没有人在意过他们这些暗卫的性命。可是,刚刚凌无双却在担心她会丢了性命。
她迟疑着,见凌无双神色坚决,只能咬咬牙,将金丹递给她。
凌无双不加犹豫,服下金丹,见素月一向冰冷的眸子闪过疼惜。她笑笑,拉过她的手。
“素月,别难过,本宫不会有事的。他们那些人都舍不得本宫这颗好棋子早早就死了。”
素月闻言,越发的心酸:“公主……”
凌无双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多么骄傲的人儿,她不是不知道。可如今要她亲口承认她不过是一颗棋子,个中滋味定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凌无双收回手,刚要上马,就见拓跋焰烁急急赶了过来,后边还跟着两个侍卫。
素月见她脸色不对,转身望去,当即冷了脸,质问道:“谁让你们放翱王出来的?”
“本王与他们说,若是不放本王出来,延误了军情,他们可担待不起。你认为他们还敢不放本王吗?”拓跋焰烁冷声回了素月一句,快步来到凌无双的近前,质问道:“你准备单枪匹马地去见鲜于英珠?”
“翱王莫要忘记了,本宫才是主帅,本宫做事无需知会翱王。”凌无双冷脸相对。
“你打算用什么与鲜于英珠交换那一万条人命?”拓跋焰烁也顾不得她的脸色,又追问道。
凌无双不理他,翻身上马。
拓跋焰烁挡在马前,急切地提醒道:“所有战争都必然会有损伤,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翱王怕本宫的愚钝会拖累翱王,本宫现在就可以派人送翱王回去。”凌无双一拉玲珑的缰绳,玲珑前蹄抬起,长啸一声,便有向拓跋焰烁踏过去的意思。
拓跋焰烁一惊,又见她去意坚决,只得咬牙让开,看她骑着玲珑绝尘而去。
他和拓跋飏都估计错误了这个女人,事情不但没能向他们预计的方向反展,反而越发失控。
“去给本王备马。”拓跋焰烁气急败坏的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素月视线冷冷的一扫两个侍卫,挡在拓跋焰烁的面前:“翱王,您不能离开。”
“你……”
拓跋焰烁恨得牙痒痒,奈何自己的武功不如素月,想硬闯都不行。
翌日。
凌无双果真带了莫邪和那一万骑兵回来,但没人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让鲜于英珠同意放人。
只是,她归来时,并非春风得意,而是昏迷不醒。
莫邪的脸色很难看,战袍上染了大片的血迹,眸子里印着痛色,再也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素月看着毫无生气的凌无双,满心的自责,她就不该给主子第二颗金丹。
她侧头,狠狠地瞪了莫邪一眼,抱着凌无双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军医迅速赶了过去,却束手无策,说只能养着,听天由命。
凌无双昏迷不醒,主事人便成了莫邪,他下令按兵不动。此后,鲜于英珠也没有再来攻城。而鲜于的全部兵力都用在南面,迎战拓跋飏。
这样诡异的情形不禁让人猜疑,凌无双与鲜于英珠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鲜于的实力本就比拓跋强大,这会儿再主攻南侧,纵使拓跋飏才智过人,也自是讨不到什么便宜。是以,这场战他打得很艰辛。
直到凌无双昏迷的第六日,这场战局才发生了逆转,显国参战了。
皇甫睿渊调动边关的大军,直压鲜于边境。
这个时候显国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没人知道一向睿智的皇甫睿渊为何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决定。
素月将这事禀报给凌无双的时候,已经是第八日。
那时她刚刚醒来,还不能下床走动,身子羸弱不堪。
她闻言,只是自嘲的笑,与拓跋飏比起来,她总是棋差一招,算计不过他。
他想要办的事情,纵使她再拼命阻拦,结果终是一样。
凌无双的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她一定要胜拓跋飏一次。
她正卧床冥思苦想,忽然响起了开门声。
她轻皱眉心,不用睁眼,也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只是,他不在战场,为何会跑来她这里?
她正在心里猜测,室内已经响起来人宽衣解带的“簌簌”声。
来人脱得只剩下里衣,直接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将平躺在床上的凌无双抱入怀中。
室内再次陷入死寂一般的静,便连她紧绷的呼吸都听得格外清晰。
她的心里排斥,想要挣扎,却又不愿意和他起冲突。亦或是,她太清楚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便连争吵的勇气都失去了。
“恨孤王?”良久后,他缓缓出声。
他已经识穿她,再装睡已然不行。她睁开眼,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大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大王放开无双。”
“这是扈达,没你们中原的那些规矩。”他抱紧她,不肯松手:“就这么恨孤王?”他似乎一定要寻一个答案。
她不再挣扎,定定地看着他,轻笑着反问:“我可以恨吗?”
“这么说,你还是恨孤王了?”他看着怀中的女子,唇角的笑意变冷。
“我本以为只要我真心以待,子慕便会懂我的心,与我携手共患难。可原来我错了,从来没有什么子慕,大王就是大王,而无双在大王心里,永远只是一颗棋子。”凌无双泪湿双眼,这一刻她不想坚强。纵使他们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她到底将他当成了要一起走过一生一世的夫君。没有哪个女子会对夫君的利用没有感觉。
“孤王何时说过你是棋子了?”拓跋飏微怒,却还是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
她倔犟地咬着唇,不肯开口。
“凌无双,你听好,孤王只说一次。”他捧着她苍白的脸颊:“即便没有你,孤王也会引皇甫睿渊加入战局,不会让他坐收渔翁之利。这不过是用兵之策,你大可不必当成孤王处心积虑地想要利用你。”
凌无双眼中的情绪凝结,无悲无喜,心底却犹如被千万根针扎着一样。他是想说,他不过是顺手利用了她吗?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她若是不理解,便是她不懂事。
“孤王听说你出事了,便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你当真不明白孤王的心?”他语中含怒,死死地盯着她,似在等着她说软话。
她回视着他犀利的视线,似乎看到了坚定不移的情。但她知道,那都是假的。可明明觉得是假的,心里的那股子痛,那股子委屈,还是化成泪水,滚落而下。
在这里,除了他这个夫君,她没有一个亲人。
她想要指责他,可是指责的话太多,她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便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胸口打了下去。她一拳比一拳重,他闷声不吭地受着。渐渐地,他的里衣印出了鲜红的血迹,她的拳头黏稠一片。
“你……你受伤了?”凌无双震惊地看着他:“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还怎么给你出气?”他无所谓地笑,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虚弱且苍白,唇瓣已经干裂。
“我……”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本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女子。
“无双,别生子慕的气了,好吗?”他握住她的手,语气低低的求道。
他褪去一身戾气和霸气,只余柔柔暖暖的温情。
她不禁晃神,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但眼前的男人眼里的情真切,让她不禁有些迷惑,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只是,不管怎样,他给她台阶下,她就得下,她不能不顾大局的与他撕破脸。
“子慕,哀莫大于心死,人的心禁不起一伤再伤。”
原谅的话,她说不出口。谴责的话,亦不能再说。她只能如此不轻不重地说。
他微愣,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上,抱紧她,没再开口。
她想,她的话,他还是没懂。
她靠在他的怀中,苦涩的笑。在他的心里,他们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又何来的伤心?
他大概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一心向着他,真的将他当成了那个陪她走过一生的男人。
这样的相依相偎,她却只觉得身子发冷。她道:“先放开我,我去找军医过来,给大王包扎下伤口。”
“军医粗手粗脚的,孤王不习惯。”他耍赖地回。
她轻皱眉心:“我让素月进来给大王包扎。”
“凌无双,你故意的!”拓跋飏怒目瞪着她。
没错,她是故意的,他想让她给他包扎的意思很明确。但她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他让她心里不痛快,她自然不会事事顺着他。
“无双不懂大王的意思。”凌无双一脸无辜地看着愤怒的他。
“子慕。”他咬牙提醒。
“我去叫素月进来。”她说着起身,拒绝这么快就与他亲密无间。
他没有再阻拦她,松手让她起身,人却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她不好从他的身上跨过去,又不想让人看到他们衣衫不整地在床上,只好绕到床尾,想从他的脚下绕着下床,却不想他那么恶劣。她刚跨过去一条腿,他便绊了她一下。
她的身子本就没有大好,羸弱得紧,被他这么一绊,腿弯一软,惊呼着整个人就扑了下来,压在他的身上。
他反应极快,抱住她的身子,勾起她的下巴,笑得甚为得意。
“无双,你这是在勾引孤王吗?孤王的制止能力可不是很强。”
他将她的身子向上捞了些,用力压低她的头,迫使她的唇瓣贴上他的唇,倒真真的好像是她俯下头主动吻了他。
这时,门“嘭”的一声被撞开。
拓跋飏手上的力气一松,凌无双震惊地转头,看向门口。当看清已经冲进屋里的莫邪时,她羞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而拓跋飏的反应,却正好与他相反,不紧不慢的侧头,面色沉冷地看着眼中的急切还未散去,却面色僵凝的莫邪。
凌无双挣扎着想起身,拓跋飏却紧紧地抱着她不松手。
她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莫邪反应过来,留下一句“末将冒犯了”,急急忙忙地转身离开。
凌无双正想松一口气,拓跋飏却忽然抱着她起身,对已经走到门口的莫邪冷声道:“孤王让你走了吗?”
莫邪顿住脚步,有些僵硬地转身,低着头:“大王还有何吩咐?”
“孤王还没来得及问责你连累公主受伤一事,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公主的闺房也敢闯。”拓跋飏的话里带着苛责,这是凌无双未曾想到的。
“末将知罪。”莫邪直接跪了下去,也不辩解。
凌无双自是知道莫邪不是个没分寸的人,恐怕将他招进来的原因,是她刚刚的那一声尖叫。
可是,纵使她再懂他,也不能替他说话。
拓跋飏进门时,她在床上休息,若是她说是她招莫邪来的,便显得暧昧不清了。
“莫邪将军,你突然过来,可是有事禀报?”凌无双插言,打破两个男人之间冷凝诡异的气氛,给莫邪找了台阶下。
“属下得知大王来了,想与大王商量一下行军战略。”莫邪借机回。
“这会儿倒是急着与孤王谈行军战略了,孤王还以为你趁着公主病了,无法主事,便与鲜于英珠合谋,按兵不动,准备看孤王笑话呢!”拓跋飏的语气明明轻轻淡淡,但他说话时的气息打在凌无双的脖颈上,却凉得犹如腊月天的寒风一般。
她知道,他不过是借着苛责莫邪,来敲打她罢了。
这个男人纵使可以给你万般温柔,却不愿多给一分信任。
他急急地赶来,只怕不是在意她的病情,而是想知道到底为何他们会按兵不动。
这样的认知,撕扯得她的胸口一下比一下疼。
莫邪直直地跪在那里,神情并未因拓跋飏的冷嘲热讽有一丝动摇。反倒是视线转动,滑过她神情木然的脸。
即便只是一瞬,他还是在她的眼中读到了痛。被至亲挚爱的人背叛是怎样的滋味,他懂。
“公主昏迷,末将又忌惮鲜于英珠的势力,不敢轻易发兵。”淳于莫邪一肩揽下所有过错,即便他根本不知道凌无双与鲜于英珠之间到底达成什么协议。他只知道,他的命是她救的。
“莫邪将军不必替本宫承担。”凌无双感激地对他笑笑,在她最痛的时候,他的担当无疑化成一股暖流,流淌进她的心里。但,她又怎么能让他背上这不白之冤?
“大王,是无双昏迷前下令让他按兵不动的。”她唇角微扬,大有挑衅之意。
她上来了倔脾气,就是几头牛也拉不回来,既然他在那指桑骂槐,那她还装什么无知?只要不正面与他冲突,让他丢了颜面,他就不会将她如何。
“噢?你们倒是主仆情深,都想将不是揽到自己的身上。”拓跋飏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对跪在地上的莫邪道:“既然你主子护着你,不出兵一事,孤王就不追究了。只是私闯公主闺房这举动可不好,你说孤王该如何罚你呢?”
不待莫邪领罪,凌无双当即反问:“大王罚他的理由是私闯无双的闺房?”
“怎么?无双又想为他求情?”拓跋飏的眼中映着森冷的笑意,好似在警告她一定要谨言慎行。
“他贸贸然闯进来,错了就是错了。但大王若为了此事罚他,岂不是让人揣测,坏了无双的名声?”凌无双轻喟,伤痛地道:“当然,若是子慕不在乎无双的名声,无双也无话可说。”
一声“子慕”,叫得拓跋飏眼中的冷意渐渐回暖。
她既然向他服软了,他自然不会非难为她不可。这一仗她虽然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却也让他刮目相看。他为她自豪,即便他们还没有大婚,但天下谁不知道她即将是他的女人?
他满意地看着她笑了笑,对莫邪道:“既然你主子为你求情,孤王就不罚你了。孤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立刻启程,前往南边战线,给孤王活擒了周景澜。”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
凌无双不禁在心里苦笑,拓跋飏当真是绝啊!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不留给她。
莫邪的神情不禁有些落寞,却终是领命:“末将愿将功补过。”
拓跋飏满意的笑笑,俯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毫不避讳莫邪还在场,或者也可以说,他是故意做给莫邪看的。
“末将告退。”末将将头压得低低的,起身离开。
凌无双无可奈何,见他的胸口还在渗血,也不好再与他一般见识。
“素月,去军医那要些金疮药和纱布来。”
“是,公主。”素月离开前,凌无双不放心地又吩咐道:“还是将军医也请来吧。”
拓跋飏看她轻皱眉心的样子,唇角噙着愉悦的笑:“很担心孤王?你这时不是该恨不得孤王死吗?”
“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做寡妇。”凌无双有些赌气地回。
“你与孤王还未大婚,你放心,若是孤王这个时候驾崩了,你皇兄定然会给你找户好人家。”拓跋飏这话听似轻松,但若是细听却带着几许凝重。
他也觉得她真的很傻。她明知道他利用了她,为何还要无怨无悔?
“大王当真不懂无双吗?”她不答反问,晶亮的眼中有失望闪过。若是他不在了,她当真还能高高兴兴的披上嫁衣再嫁他人?
拓跋飏叹了口气,揉了揉她未束的长发:“孤王懂你,却不懂为何你这么傻。”
“因为大王是无双的夫,即便大王从不曾当无双是妻。”凌无双自嘲地苦笑,拓跋飏刚要开口,门就被敲响了。
凌无双赶紧整了整失落的情绪,随手扯过一旁的大氅裹在身上,才唤了外边的人进来。
素月推开门,领着军医走了进来。
凌无双的视线触上军医的面容,不禁一愣,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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