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辽少帝才到弱冠之年, 自登基以来, 决策都是太后在下, 眼看兵败的消息连连传来, 别无他法, 只能慌着神来找太后。
太后急召文武大臣商讨, 少帝一上来就急忙问道, “众卿,短短两个月,已经连失六城, 眼下现在如何是好?”
北辽太后更是急得拍桌子,厉声道,“他是想干什么?不去管那匈戎人, 来这里撒什么野?”
眼见母子二人着急, 几个年长的大臣则都在一旁规劝,“启禀陛下, 太后, 臣等以为, 现如今该是赶紧停战为最好, 大梁是农业大国, 粮草充足,耐得起耗, 可我国则不同,现如今到处冰封, 子民都已休牧, 这粮草可是个大缺口啊……”
有脾气急躁的武将怒瞪眼,“求和求和,你们就知道求和,奶奶的都被欺负到头上来了,怎能如此没有骨气?”
这北辽太后当然也是一肚子气,但她也知道方才那几个老臣的话有道理,大梁皇帝是不是个疯子她不能确定,但现如今这种情况,北辽当真是耗不下去的……
从小被母后保护得太好,少帝不是个有主见的人,此时在旁觉得,谁都有些道理,却一时拿不定主意。
正也在焦灼间,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太后,“母后,此前不是有人联络过我们,说有拿住大梁皇帝的办法吗?”
太后一愣,这才也想到了这茬,犹疑道,“对方是何人尚不能确定,怎敢轻易相信?”
少帝叹了口气,索性说,“那就战吧,什么耗不耗得起,难道要在此等着他打进临奉不成?”
北辽太后又想了一下,终于发话道,“你姐姐不是又去了中原?联络她,叫她想办法见见!”
少帝眼睛一亮,对了,还有姐姐。
萧毓芸前不久又去了中原,母后这样一提正好,此时叫她先去查探一下那所谓能拿捏大梁皇帝的办法,见机行事。
他立刻同那几个大臣发话,“给长公主发信,此时国有难,她身为长公主,不可继续在外享乐!”
底下人赶忙应声,退下后想办法联络萧毓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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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毓芸虽此时身在江南,但一直惦念战事。听说北辽连失六座城池,正在心急如焚,此时接到王室寄来的家书,赶紧拆开来看。
读信后她得知,原来母后要她去京城寻人,说那人有牵制宇文泓的办法。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想到一个人……
但是不可能的,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犹豫了一阵,却终是打消了疑虑。此时最要紧的,该是想办法扭转战况,为北辽争取胜局才是。
她于是便立刻命人驱车北上,赶往京城。
十日后,京城。
金明池畔的茶肆里,萧毓芸终于见到了母后要叫她找的人,也终于印证了心间猜测。
她面前的男子一袭白袍,与从前的装扮截然不同。
尽管额前一缕垂发遮住了半边脸,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宇文铭。
呵,竟然是宇文铭。
宇文铭知道是她来,并没有回避,甚至投以淡淡一笑,来迎接她这个故人。
这叫萧毓芸惊异又不解,认出他的第一眼,怔楞问道,“宇文铭?你,居然还没死?”
宇文铭扯着嘴角一笑,“怎么?你很希望我死吗?”
说着将目光投向窗外,表情冷淡,“只可惜,天不亡我。”
他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但萧毓芸此时顾不上这个,想来宇文铭筹谋多年,能从混乱中脱身,也绝非不可能的事,现在她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她赶忙问道,“是你给我母后去信,说有法子遏制宇文泓的?”
她语声中带着怀疑,宇文铭抬眸看她,“怎么?不相信我?”
萧毓芸厌恶他的这种态度,抬眼挪去一旁,冷声道,“我若是不信,就不会来此,我的时间很宝贵,你有什么办法,但说无妨!”
这曾是她打算下嫁的人,可那次有孕又滑胎的事,叫她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这个男人对谁都不曾有过真心,对自己,也不过是满满的利用罢了。
索性早已撕破了脸,而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宇文铭了。现在的宇文铭不在乎萧毓芸怎么看自己,既然她开门见山,他也直言道,“既然兵力上无法与之抗衡,自然该从其他方面想想办法。打蛇打七寸,想要牵制宇文泓,自然该从他最在乎的东西上下手。”
“他最在乎的东西?”
萧毓芸想了想,嗤笑一声,嘲讽道,“难道是那个贵妃?”
她不了解宇文泓,不过怎么着来看,这样一个铁血皇帝,都不像是儿女情长的人,一个女人能牵住他?
宇文铭垂眸给自己斟茶,淡声道,“那个女人现在怀着他的孩子。”
说着端起茶杯,又道,“倘若一个女人不够,还可以加上他的儿子,老娘。如此,够不够呢?”
他饮下一口茶汤,目光投向面前的女人,就见萧毓芸眸中一凝,问道,“宫中禁卫重重,你有何法子能弄到她们?”
宇文铭冷笑一声,“我在宫中出生长大,在那里生活了十六年,难道会没有个自己的人手?”
萧毓芸一怔,说得倒也是,倘若没有人手,他上回不可能给宇文泓下得了毒……如此看来,此事似乎有点眉目。
萧毓芸神色松缓了些,又问道,“你要什么?”
他不会好心联络他们的吧,定然有所图。
怕他提什么非分要求,萧毓芸又道,“你要知道,北辽现如今正在全力抵抗宇文泓,短时间内协助你夺位,不太可能。”
先把条件讲好,毕竟经过上次的较量,就知道他不太会是宇文泓的对手。
宇文铭不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心间一沉,却道,“无妨,我暂时也没有这个想法,只有一个条件。”
萧毓芸警惕问道,“什么?”
宇文铭淡淡道,“事态但有好转,将那些人交到我手上。”
只要战况扭转,管皇帝的老婆孩子加上老娘去哪儿呢!这不是什么难事,萧毓芸应了声好,又问道,“你要做什么?”
刚才已经说好了,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帮他夺位,莫非他想凭自己来要挟宇文泓退位?
宇文铭冷笑一下,眸中闪现凶狠,“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叫他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今日这样的宇文铭,萧毓芸从没见过,想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事不宜迟,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将他所说的那几人弄到手才是,她又问道,“情势不容耽误,你需尽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宇文铭道,“还好你们来的及时,没错过大日子。十六日之后,这些人会出宫,赴大相国寺筹神,你们筹备人手,到时想办法动手。”
“出宫筹神?”萧毓芸犹豫一下,“你确定?”
宇文铭道:“我居于宫中十六年,年年如此,绝无例外。”
见他语气肯定,萧毓芸便点头道:“好,我自会筹备人手,倒时见机行事。”
宇文铭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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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过北辽战场上接二连三的喜讯,西北边境上,梁军也将匈戎打得节节败退,屡传捷报。消息传到后宫,众人也是一派欣喜,无不称颂皇帝英明神武,大梁国运昌隆。
腹中的胎儿如今已经六个月,加之天气寒凉,穿衣厚实,静瑶已经很有一番孕像了。
托腹中皇嗣的福,自打有了身孕,太后老早就发话叫不必天天去福宁宫早请,皇帝不在,她也可以多睡些懒觉。
但今日她依然早早去了福宁宫。
太后见她来,先关问了几句腹中的孩子,接着又问道,“今日怎么过来了?天冷了,没事不好出门,若是染了风寒,你双身子的人反而麻烦。”
静瑶道:“谢娘娘好意,臣妾一定好好注意着。今次一来是许久没来早请,心里惦念,再者,还有大事要请您的旨意,眼看着仁显太后的冥寿在即,今年可还如往年一样准备?”
太后一听,哦了一声,叹道,“哀家这阵子心思都在战事上,竟险些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说着又痛快发话,“照办,陛下虽不在京,但这是高祖爷定下的规矩,不得有误。”
静瑶忙遵是。
她就说嘛,眼看着十日后就是仁显太后的冥寿了,宫中老规矩都要尽心筹备的,今年太后怎么没了动静?
果然是忘了。
仁显太后是高祖爷的生母,高祖爷建朝后即追封了老人家这个封号,每年逢母亲的寿诞,都令宫中精心筹备,即使后来老人家驾鹤西去,这个规矩也不曾改过。
这是宫中秋末冬初第一项大事,每到这一日,宫中会举行专门的祭礼,皇帝率皇族中的男丁在奉先殿敬香,各王府以及宫中都会派出女眷赴京郊的皇家寺庙大相国寺筹神敬香。
最初是专为仁显太后举行的祭礼,但到了后来,渐渐变成了皇家的一项重要祭祀活动,除过纪念仁显太后,还有祈求神明保佑江山的意义。
太后想了想,又问道,“如今你身子重了,可方便出宫?”
静瑶如实道,“回太后,如今六个月,臣妾自觉还好。”
太后便点头,“说来也是,这大相国寺可是块福地,哀家记得去年你带着彦儿也曾去过,看来去拜拜神总没错的,叫这小家伙听听禅音,自有先祖神明保佑,将来福泽深厚。”
静瑶垂首遵是。
她前世自从入了惠王府,便知道这项祭礼的重要性,而且大相国寺全国有名,她也想亲自去一趟,趁机为远方的男人求个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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