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九霄倒还罢了，姜绮罗是完全不会划船，没有船工，小船行进得歪歪扭扭。可就算这样，他们仍然飞快地前进着，因为离断魂滩越来越近，水流也越来越快了。

　　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姜绮罗干脆放下桨，她死死盯着前面的船。到这时终于能看清，那是一艘中等大小的船只，不仅船身宽敞许多，还有门窗俱全的舱房，和他们这可怜的小舢板比起来就是大船了。

　　“太子府出来的人真是不同，就算偷船都挑气派的！”船只更大也就更沉重，否则有一夜的差距，越九霄他们不会这么容易追上来。越九霄冷笑了一声，又加劲儿划了几把。

　　越九霄手心捏了一把汗，掳走涵儿的这群人只怕没什么航行的知识，他们不知道断魂滩的厉害，仍在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可惜他和姜绮罗追赶得太着急，漕帮的其余人被远远甩在后面，如果不趁现在把涵儿救出来，无论是太子妃的人还是他们，都要进入那个险滩了……

　　快要没有时间、没有机会了！

　　越九霄用力划了几把，他们与大船之间的距离足够近了，越九霄抛下了桨：“我想办法溜到他们的船上，你就留在小船上，接应我和涵儿！”

　　他说完将上衣扯下，跳进了水里。姜绮罗几乎要大叫出声，幸好越九霄又冒出头，伸手按住她的嘴唇：“我很快就回来，带着涵儿。等我！”

　　他说完，在姜绮罗还来不及问一句话时，就又一头扎入水里，姜绮罗望着水面上几个空泛的涟漪，想要大喊他的名字却又怕惊动大船上的人。她的指甲狠狠抠着船舷，无论再怎么告诉自己冷静，没有越九霄在身边支持，她还是感到深深的无力。

　　幸好风声呼啸刺耳，淹没了她低哑的哭声。

　　越九霄顺着湍急的水流潜游，借着水势很快到了大船一侧。他刚刚早就看清，船尾这边只有一人把守，打起来还有胜算。就算是大船，也不过只有一个船舱，涵儿一定被关在里面，而且严加看守。想要偷偷救走他是不可能的，越九霄能选择的只有强抢一条路。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越九霄浮出水面，船舷是木板拼成，有些凹凸处，他抓住了，借力跳到甲板上。

　　甲板上的人听到了声音，大喝一声挥刀砍来，越九霄早就知道必有一战，所以尽管浑身湿淋淋的而且没有一件兵器，他反而是早有准备的一个。

　　他看准刀落下的时机，步子轻巧地横向一躲，刀身贴着他的耳朵擦过，在就要砍中他肩膀的时候，越九霄向前一扑，把对方重重地按到在甲板上。

　　他抢过刀，用刀柄砸晕了对方，然后踢开船舱的门，看到两个满身肌肉的大汉正守着一个孩童，孩童紧闭着双眼，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小脸上的红晕像熟透的果子。

　　虽然马上就要被两个大汉夹击了，但是越九霄松了一口气，至少涵儿看起来很健康。

　　“涵儿！”他大喊了一声，但是姜涵睡得极沉，竟然连眼皮也不动一下。

　　“混蛋！你们对他用了多少迷药！？他不过四岁而已！”越九霄大怒喊道。

　　姜涵身边的一人面不改色地说：“放心，我们绝不会伤害他！越大人，看在令尊的份儿上，我们不想与你为难。只要现在退出这儿，我们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否则……”他说完，舱外人影一闪，两个人挡住了出路。

　　就算大队人马都折在了行刺姜绮罗的行动里，他们也还有五人。去掉刚刚被越九霄砸晕的那个，剩下四人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越九霄还是绰绰有余。

　　越九霄呵呵地笑了一声，摇晃着他刚刚抢来的刀：“你不想和我为难，可是我偏想与你们为难？你们说怎么办？”

　　不等对方回答，越九霄就发难了。舱里狭小，两个大汉挤在一处，越九霄看准他们没法用兵器，便仗着自己有刀攻了过去。

　　龙飞凤舞的刀花覆盖了船舱的每个角落，对方舱中的两人不敢用拳头来接，在这个狭窄的地方又没有躲避的空间，无可奈何，他们只好猛地后退，把背后船舱的墙壁都撞破了才堪堪躲过那片刀网。

　　可没想到越九霄这一招乃是虚招，他根本就意不在伤人，而是趁着两个大汉退避自保的时候抱住涵儿夺路而逃。

　　“绮罗！”越九霄借势从舱里两人撞破的大洞中冲出来，趁着船上的人未及反应冲到船边。

　　姜绮罗早就把船划来，紧紧贴着大船的边缘，此时正焦急地等在小船上。水流越来越急了，她的小船在浪里颠簸，她好几次几乎要吐出来，都咬紧牙关强忍下了。

　　九霄，涵儿，你们究竟怎样了？

　　风浪声遮住了一切打斗声，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突然间在一片昏暗的风浪里看到了出现在船舷边的越九霄，还有他肩膀上的涵儿。

　　“涵儿！”她喜极而泣地尖叫起来。

　　“快把涵儿接走！”越九霄大喊着，说着双手把涵儿送到船舷外，“快！”

　　姜绮罗伸出颤抖的手，指尖就要碰到姜涵的时候，一个浪头打来，把她的小船推离了大船船舷，姜绮罗的手与涵儿差之毫厘。

　　“涵儿！”姜绮罗大叫着，重新拿起船桨。幸好刚刚越九霄没有仓惶放手，否则姜涵一定落入江中。

　　“来不及了！”越九霄懊恼地大喊一声，他背后响起了脚步声，他被太子妃的人围堵在船舷边。

　　在甲板上没什么用兵器的阻碍，孤身一人的越九霄不会是四个人的对手。

　　越九霄心一横，回头对姜绮罗大喊：“接住！”

　　铤而走险，这种时候只有唯一的选择。越九霄猛地把涵儿抛了出去，只希望姜绮罗能接住他。

　　姜绮罗伸开手，涵儿的身子撞进她怀里，她闷哼一声，死死地抱住孩子。

　　怀里的涵儿皱皱眉，飞溅起来的水打在他脸上，终于让他有了一些反应。“娘亲！水！”他睁开了眼睛，声音里却满是惊恐。

　　姜绮罗终于感觉到异样，就在下一刻，小船翻了，她和涵儿被冰冷的江水淹没了头顶。

　　他们已经进入了断魂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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