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罗的马车离江边还很远，老胡就带着漕帮的人就急急忙忙奔了过来：“帮主、姜小姐，据附近的渔夫说，他们的码头上丢了一艘船！明明三更的时候码头上还有人看到，结果天一亮就不见了！”

　　越九霄确信地点点头：“一定是他们！他们怕雇佣船工走漏风声，所以只能用偷的。知道往哪里逃了吗？”

　　老胡呵呵一笑：“弟兄们飞鸽传书了各个据点，刚刚收到信儿，上游的渔村看到了一艘船，划得飞快！这个鬼天气还不下锚的，不是水贼就是逃犯！”

　　越九霄挤挤眼睛，对漕帮的人说：“不过在江上，没有人能赢你们吧？”

　　老胡一抹鼻子：“当然！他们以为天不亮离开就能溜出我们的手掌心吗？那我们只能说京城的官老爷太自大了！”他说得正在得意时，猛地想起来越九霄也是京城的官老爷，吓得舌头打结，连忙赔不是。

　　越九霄不待他说完就揪起了他：“现在不是废话这些的时候！赶紧准备船，我们追上去！”

　　漕帮的人轰然答应一声，其实他们早就备好了十几条小船，这会儿又把整个码头上的船工都聚集起来，要他们帮忙撑船。他们在码头上讨生活，都是漕帮的人罩着，此事哪有不表忠心的道理？

　　姜绮罗从车上跳下来，径直往码头走去。老胡跑上来拦住她：“姜小姐，小船不稳当，今天风又吹得急，船肯定颠簸，你会受不了的！”

　　姜绮罗推开他的手，踩着浅滩上的水跳进船里：“分两个船工给我，我要追涵儿！”她见漕帮的人一动不动，恼火地捶着船舷：“我的话有哪里不清楚？！晚出发一刻，涵儿就被带得更远！你们还在等什么？”

　　老胡无奈地看看越九霄，又看看滔天的风浪：“帮主，天气着实不好！姜小姐还是留在岸上……”

　　越九霄摇摇头：“我们谁也拦不住她。放心，我和她一起，不会出事的。”他说完跳上了船板，明显感到船只比平时晃得厉害。

　　在越九霄开口之前，姜绮罗就按住了他的嘴：“如果你不想我跳进江里游着去救涵儿，就不要劝我留在岸上！”

　　越九霄望着她灼灼的目光，就算他更比老胡担心一百倍也无话可说了。

　　“划船吧！”

　　分到他们二人船上的船工是最有力、最老道的，两人的船不一会儿就成了先锋。尽管老胡他们在后面穷追猛赶，但姜绮罗不住地催促船工，根本不理会后面的人。

　　乌云压着江面吼叫，一排排浊浪冲天而起，又像雪崩一样落下。小船在风浪里颠簸着，姜绮罗和越九霄却都没有回头的意思。

　　船工的头上渗出汗珠：“越帮主，越往江心风浪越大！要不你们回去，找孩子的事交给我们？”

　　姜绮罗紧紧抿着嘴无言，从没听说过当娘亲的把孩子的命交在别人手里，自己反而袖手的。

　　忽然间，她看到在水天交接之处有个小小的黑点，于是“腾”地一下站起来：“在那儿！掳走涵儿的船在那儿！”

　　船工手搭凉棚远望，因为天色昏暗，费了好大的目力才看清楚：“嚯，果然是一条船！姜小姐，亏你看得这么清楚！”

　　姜绮罗只不过是一心寻找涵儿，哪怕眼睛瞪得快要哭出泪来，她也没有放过任何一点不寻常的景象。

　　姜绮罗紧紧抓住船工的胳膊：“别说那些了，快追上去！”

　　船工连忙加劲儿划船，又劝姜绮罗快些坐下，否则小船不稳。

　　没想到他们身后的船工忽然大喊起来：“快停下！不要再划了！前边去不得！”

　　“什么意思？”越九霄听他话语慌张，心想什么事能让他这样老道的船工大喊？

　　船工急得满脸通红：“前面是断魂滩，江水在那里急转，后面又是个水流急落的深潭，每年翻在那儿的船数都数不过来！”

　　前面撑船的船工一下子也恍然大悟：“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没有认出断魂滩？越帮主，咱们快点回去！否则来不及了！”

　　两个船工说罢就调转船头，姜绮罗上去抓住一个船工的桨：“什么？你要调头？”

　　船工一脸理所当然：“前面有乱流，被卷进去就翻船了，咱们谁也上不了岸，连尸体都找不到！”

　　姜绮罗双手抓住船工的衣领，眼睛里的血丝几乎要爆出来：“可是涵儿就在那艘船上！如果前面是险滩，他岂不是也要死？！”

　　船工不顾危险，一把推开她。他已经顾不得是否不给漕帮面子，指着姜绮罗吼道：“你儿子死，不过是死一个小娃娃，难道要我们这一船大人给他陪葬？！”

　　船尾的船工总是比较冷静的一个，他说道：“别废话了！糊涂蛋！船桨在我们手里，船去哪儿我们说了算！”

　　就在他说话时，一只手掌击中了心口。他惨叫一声，身子飞出船舷落入水中。幸亏船工个个水性过人，不然这一下栽入深水里，只怕浮都浮不起来。

　　那人摔下去时，手里的船桨脱手而飞，此时呼呼地落下，正被越九霄抓入手中。

　　“现在桨可不在你手里了！”越九霄笑了笑，用船桨指着船头的那一个：“如何？你现在想去哪儿？”

　　“我、我……”船工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同伴，越九霄的力气肯定不轻，水里的同伴龇牙咧嘴，看起来痛苦不已。他目光闪烁许久，猛地把桨一扔：“帮主不要动手，我自己跳！”说完他还真的把桨一扔，自觉地扎到水中。

　　两个船工呼哧呼哧地划着水，他们已经在江心，要游回岸上还要费不少力气。

　　险滩近在眼前，水流嘈杂的声音在耳膜上乱撞，和风声一起混合成野兽嘶吼一样的怪声。

　　即便如此，姜绮罗还是拿起遗落的船桨，对越九霄说：“我想追上去。”

　　她的声音在发颤，也许真的像船工说的，非但救不来涵儿，他们还都会死去。

　　越九霄却一派轻松：“当然要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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