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罗想起来了，巴彦把阿日善大叔和他的儿子们抓起来时，他家的奴隶曾经借机造反，最后被济济格带着部落里的人镇压了。当时说的好像是，那群奴隶搜刮了巴彦家，事实上是大叔家的财产逃了，看起来他们不仅卷土重来，而且还和曾经仇人联手了？

　　和曾经的奴隶主携手，这是多大的贪欲，居然能克服刻骨的仇恨？要知道，在崇尚勇猛的雪原，被收押为战俘是男人一辈子的耻辱，从来只有奴隶抹黑割了主人喉咙的，从来没听说得了自由反过来成为伙伴的。

　　姜绮罗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件事可能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她抬起头，看到济济格愤怒的眼眸，她想可能英雄所见略同了。

　　“看来，偷袭的背后有白河部族长的意思。”

　　济济格哼了一声：“你错了。”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姜绮罗倒是不明白他这地狱怒火一样的目光了。

　　“不是说你想的有错，而是白河部的首领不叫族长，”济济格顿了一下，“我们称呼他——汗王。”

　　汗王，不仅是一部之王，也是雪原七部之王，整个蛮族之王。

　　雪原上人丁最兴旺的七个部落之中，最强大的还是白河部，他们控制着河流的上游，有充足的水，也就有充足的牧草和食物。这带来了更多的青年人，也就是战士，所以白河部纵横雪原，让另外六部落俯首称臣。

　　白河部的意志就是雪原的意志，汗王目光所向就是整个蛮族冲锋的方向。

　　可以说，正在和皇甫圭对阵僵持的，就是这位汗王。

　　所以说，惹上了这位汗王的河渚部，大概是没什么活头了……

　　至少部落里的人在听到济济格的话后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两个人例外。

　　济济格眼睛里冒着火，他在想如何报这一箭之仇。

　　而姜绮罗，她心中更多的是困惑。她知道皇甫将军的利害，并且相信他对汗王构成极大的威胁，否则战事早有胜负了。在皇甫将军大军压境的时候还抽调一部分兵力出来，不为打击中原部队，就为了帮一个巴彦？报复他出身的部落？

　　这位汗王是不是有点作？

　　济济格狠狠地踢翻了堆在地上的柴：“我不仅要手刃巴彦这条毒蛇，还要打到汗王的金帐下，问他一个究竟！”

　　姜绮罗点头：“同意，的确该问问他怎么回事。”只不过她的语气比济济格柔和得多，她相信这里有点猫腻。

　　阿日善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说着像是要造反，神经兮兮地抓住儿子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想活了！？告诉你，你要是再说不敬汗王的话，我打断你的狗腿！”他说得冷汗涔涔，很庆幸这部落里再没别人会中原话了，否则济济格早就被族人乱刀砍了。

　　济济格不愿多辩，说了一声：“我去打猎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不过部落里这么多人，多少猎物才够？他不知道，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姜绮罗安慰了大叔一阵，吩咐涵儿好好陪着大叔一家，然后悄悄地追上了济济格：“白河部落离这儿多远？你需要多少人马？”

　　济济格停下脚步，扫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告诫道：“这是我们雪原上自己的事，轮不到你们中原人插手！”

　　姜绮罗笑着摊开手：“中原人想要帮着筹划一下粮草之类，也不欢迎吗？”而且，济济格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从他把姜绮罗母子扔下的做事风格来看，让姜绮罗这个中原人远离战争才是他的本意。

　　济济格一脸不情愿，但是攻打白河部绝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这部落里明白人又稀缺，不和姜绮罗商量他就别无出路了。

　　想了半天，他拿树枝在雪上画了一个简略的雪原地形图：“白河部落的势力范围非常大，方圆几百里都是他们的牧场。离我们最近的地方要有三百多里，在这儿，我想巴彦就藏身在这里，我们得先活捉了他，带他去找汗王对质！”

　　两个部落之间被一片连绵百十里的荒地隔开，这里都是黄沙，就算飘下雨滴也不长草。拜这片不毛之地所赐，白河部从没打过进犯河渚部落的念头，不过反过来说，济济格他们要穿过荒地也很难，尤其是现在，族人都吃不饱的时候，更没有军粮了。

　　姜绮罗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微微一笑：“别忘了之前我们藏在山洞里的粮食足够你们一家子吃到春天，换个算法，就是够一百人吃上十天。”

　　济济格愕然了，他当然记得姜绮罗特意为他家藏的粮食，但那是给家里过冬的，如果拿来填士兵的肚子……父亲母亲吃什么？

　　“济济格，我知道这是个很难的抉择，就看你敢不敢和自己打赌了。”

　　“什么意思？”

　　“留下给部落里老幼活命的粮食，剩下的粮食全都用来行军，七天，我想那就是粮草能支撑的极限了。七天之内，我们要抓住巴彦，让汗王给一个说法，还要他赔偿部落的土地，你觉得可能吗？”

　　济济格深吸一口气，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的艰难，而他只是小部落里一个普通牧民的小儿子，就算是被族人捧为天才的他也觉得力不从心。

　　但是他果断地点了头，因为他在姜绮罗的目光中看到的信任和期待，他为了证明自己也不能辜负。

　　“我也觉得你可以，我看好你哦！”姜绮罗握紧拳头给他鼓劲。

　　济济格低头掩饰他的慌张，他摆出平时那种冷漠的脸，忧虑地说道：“可是我没办法说服族人和我同去，族里的老人们会制止他们的子孙，最后谁也不会去了……”

　　想想也是，刚刚阿日善大叔就声色俱厉地威胁儿子，别家的父母又有谁肯让孩子谋逆？

　　就算给部落带来了好日子，这一切也在偷袭里化作灰烬了，大叔一家子再也不比别人家高贵，包括济济格。

　　但这不是问题，姜绮罗现在又很庆幸用一根金条策反了族长的二位千金。“这个嘛……我们等到今天晚上看分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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