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比军营的床更不舒服的地方，不过姜绮罗还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如果不是帐外一片震动，她还能睡到天荒地老。

　　她挣扎着爬起来，头脑昏昏沉沉的，神经却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外面怎么了？有敌人吗？”

　　话才说出口，她就知道问错了，看越九霄那副贼兮兮的笑，哪里是有敌人来的样子？她眉头一抽：“到底怎么了？”

　　越九霄摸着下巴靠过来，一副很无耻的样子：“猜猜看，昨天你睡着后我做了什么？”

　　姜绮罗被他的流氓相吓得一惊，不自觉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确是被换过的模样，而且还是男子式样的里衣，肯定是越九霄的。她额头冒出冷汗，昨天和越九霄怎么了？怎么她一点知觉也没有？睡得怎么死吗？

　　“越九霄！你这个色魔！你饥渴疯了吗？！”

　　越九霄机灵地躲了，笑着说：“起床气怎么这样大？”

　　姜绮罗拿被子裹起自己：“你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做了什么？”越九霄像欠揍的顽童一样，围着姜绮罗乱躲，又偏偏在她臂长打不到的地方。等他见姜绮罗气得实在狠了，才贴过来抓住她的手：“别打，你又打不着，累着自己就不值当了。”好像把姜绮罗气坏的人是别个一般。

　　“越九霄你这个”

　　“昨天你睡着之后啊，我就……”他伸手去摸姜绮罗的衣结，然后在姜绮罗的巴掌落下来之前竹筒倒豆子：“就去找皇甫将军说拔营去河渚部找涵儿。我想你肯定担忧得紧，好说歹说才劝服他一大早行军。”

　　姜绮罗一想也是，不然哪有昨晚扎寨今早就拔营的道理？

　　她自觉很对不起越九霄，放轻了声音问：“你昨晚去说的？”

　　“嗯，你睡稳了我去的。”

　　姜绮罗昨天一合眼就睡熟了，被越九霄搬上床的事一点感觉也没有，想起他一定费了好大力气照顾自己，脸上更是挂不住了：“真是的，大晚上还点灯熬油的！你不睡人家将军也不睡吗？”

　　越九霄耸耸肩：“夜里行军都是常事了，还怕开个夜会吗？”

　　姜绮罗听了又是心酸又是可怜，曾经的越九霄是最懒散的一只闲云野鹤，谁能想到他现在来加夜班都成了家常便饭？她帮越九霄拢好散下来的鬓发，心里一阵子气闷：“真不是人做的事！等我们回到中原，管他什么祁王太子，爱怎么斗怎么斗，咱们守着村子里的染坊也够过日子了！”

　　这话一听就是气话，局中的棋子哪有跳出棋盘的自由？越九霄觉得这回再见的姜绮罗有点爱哭，怕她眼泪袋子又崩溃，便裂开嘴大哭：“天啊！我好苦啊！晚上讨论军情，一大早还被亲媳妇打骂！我的命苦啊！”这些哀嚎没有一句真话，只是要化解姜绮罗的郁闷。

　　果然，面对戏精本精，姜绮罗心中的一丝怅然顿时冰消瓦解：“该！谁让你装得那么猥琐？！”

　　越九霄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什么也没说啊，姜大小姐，你脑子里都想象了什么，说来听听？”

　　姜绮罗的脸红得要滴血：“我也什么都没想！……不过我要警告你哦，没我的同意，你不许乱来！就算我喜欢你也不行！不然我就像踹野狗一样甩了你！”

　　“不敢不敢！”越九霄说完，又眼珠一转，坏主意一来，照着她脸蛋上亲了一口：“请教姜小姐，这算乱来吗？”

　　“你！”姜绮罗摸着红通通的脸，便宜都占完了还问什么问！

　　越九霄趁着姜绮罗的火还没发出来，换上了一张正经八百的脸：“不过咱们真的要起来了，大军已经集结了十之八九，我跟皇甫老头儿说了，最后再拆我的帐篷，好让你多睡一阵儿。”

　　说是“咱们”，其实越九霄早就穿戴整齐了，他把姜绮罗从被窝里扶起来，递给她一套新衣服：“我带的。反正有皮袄裹着，也看不出衣服样式，你还是穿套干净的舒服点，就是你比我瘦太多，袖口腰带得使劲儿扎扎。”

　　姜绮罗在荒原里跑了七天，衣服早就汗透了，身上全是泥垢，简直没法见人。一想到越九霄给自己换衣服，她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虽然帐子里只有两人，她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不用帮我做这种事，多难为情。”

　　越九霄看着她红红的耳朵根，心里麻酥酥的：“我乐意，我伺候你一辈子都乐意！”他把衣服抖开：“别说了，快点穿上暖和些。”

　　越九霄说姜绮罗还没有睡清醒，借此帮她穿衣，顶着姜绮罗的白眼又揩了几次油，然后给她裹上了皮袄。

　　姜绮罗出门去，先看到的就是挤眉弄眼的虎子，他是来帮着拆帐篷的。他蹭到越九霄身边，暧昧地问：“越先生，睡得舒服吗？”

　　姜绮罗这时才发觉虎子已经不是从前的虎子了，带他去见涵儿，可别让涵儿学坏啊！越九霄揪着虎子的耳朵一本正经地训诫，好像刚刚在帐子里他很正人君子一样。

　　很快越九霄的帐篷被士兵清除，其余的士兵同时集结完毕，大军浩浩荡荡的列于旷原上，风吹起雪粉，落在亮晃晃的枪尖上，让刀光显得更冷。

　　姜绮罗的目光在士兵中间搜寻，终于看到了河渚部落的人。他们的手被绑到背后，十几人连成一串，济济格和浑戈分别走在他们那一串人的最前面。他们昂着头，不允许这份耻辱压弯脊梁。

　　姜绮罗心里起急：明明说了要善待他们，这怎么能行？

　　她要去找看守的士兵理论，越九霄却拉住了她，他已经把虎子收拾得差不多了。骂虎子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一直瞧着姜绮罗，她脚步一动，越九霄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他又换上了稀罕的正经脸：“如果不这样，我们能安静赶路吗？”

　　姜绮罗一想那群年轻人的脾气，一旦自由定要和皇甫军打得血流成河。她不愿任意一边多有死伤，只好探口气：“好吧，暂时就这样，只是你要同将军说，决不能折辱他们。”

　　“自然。”

　　浑戈看到了姜绮罗和越九霄的窃窃私语，拿肩膀撞撞济济格：“连看我们也不，女人就是这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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