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罗屏息听着动静，只听得济济格和醉汉用蛮族的话低声说着什么，良久，那个醉汉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然后使劲拍着济济格的肩膀，看得姜绮罗都替他疼。

　　什么事能乐成这样啊？不过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听这笑声，怎么也不像是要继续砍人的。

　　而且听到这个笑声的时候，姜绮罗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那天她迎面遇上带救兵的济济格，在他打算趁乱结果姜绮罗的时候，有个部落里的人回来报信儿，算是阴差阳错的救了姜绮罗。她记得那个人也曾如此大笑，而且声音很像这个醉汉。

　　原来追杀她的人也是曾经救过她的人，好吧，恩仇相抵，算是扯平吧！

　　话说回来，醉汉大哥刚刚还凶神恶煞一样，一转眼就能爽朗地和哥们儿大笑，这转变实在太快了，真不怕闪着腰！

　　她抬袖子擦掉脑门上的冷汗，结果一阵风吹进来，冻得她打了个激灵。然后一道黑影笼罩在她头顶，济济格俯视着缩成一团的姜绮罗：“你们中原人也不会乱闯别人家吧？还不出来？”

　　姜绮罗扶着麻木的腿走出了帐篷，被冷风一吹，她才发现浑身都是汗。她的心脏还在疯狂打鼓：“刚刚那个人……”

　　“他走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好像很高兴？”

　　济济格走在前面，听这话顿住了脚步，万分厌恶地白了姜绮罗一眼：“上次在雪地里他见到了你，已经起了疑心。那时候我跟他说，你是我从山里救回来的女人，我偷偷养的情人，我爹还不知道，叫他不要乱说。刚刚我跟他说，打算趁着今天我爹高兴让他认识你。”

　　姜绮罗没有喝水，但是被狠狠呛了一口。“呃，你刚刚是跟我开了个玩笑？”

　　和她不共戴天的济济格居然和她开玩笑，这事透着诡异。

　　济济格指着自己的脸，一张脸有如死灰：“我的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吗？”

　　所以他也知道这种谎话很离谱咯？

　　所以醉汉大哥之所以笑得那么爽朗，是因为听到了了不得的八卦？

　　姜绮罗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你不高兴为什么还要这么说！？为什么还是一副全都怪我的样子？难道是我让他闯进帐篷的吗？”

　　济济格说，“我为什么这样说？你能编出一个更好的解释？”

　　姜绮罗想不出来，而且说实话，他的谎言算是合情合理，也符合%%的心理，情急之下的谎言能说到这个地步，水平很高。

　　话都说出去了，她只好认了，反正济济格是不会当真的。“可是你的朋友看到了我的脸，他知道我是中原人！”

　　“他喝醉了，看到的一切都是眼花，我会让他相信的。如果他不信，我会打晕他，直到他相信自己看花了眼。”

　　那是把人打成失忆吧！

　　姜绮罗听得额头直冒汗，在雪原上，最讲智谋的人做事都带着彪悍。

　　他们选篝火找不到的地方迂回回到阿日善家，姜绮罗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帐篷，姜涵扑了上来，哽咽地喊着“娘亲”，小脸上泪水滚落，叫人万分心疼。

　　“娘，这个地方好可怕，我们快点去找先生吧！”他紧紧地抱着姜绮罗的腰，在心里他希望现在抱着的是越九霄。

　　姜绮罗蹲下来，把他搂住：“乖涵儿，要是能去找他，娘亲早就走了。但是现在离开这儿很危险，可能会被风雪埋住。涵儿，先生是不是教过你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句子没有背完，姜涵已经悲伤地耷拉下眼角，不甘心地点点头。

　　“乖，涵儿真懂事，睡觉吧！”姜绮罗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然后送他进了被窝。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了帐篷。济济格没有走，他就站在门外。“以防又有那个喝醉的过来乱闯。”他解释道。

　　“谢谢你救我一命。”

　　“如果你死了，我爹说不定会认为是我使坏。”

　　姜绮罗对他一直没什么恶感，于是开了个小玩笑：“这就是聪明人的苦恼了，什么坏事都会被算在自己头上。”

　　济济格一眼看穿了姜绮罗的机心：“我不想和你搞好关系。”

　　“那你想不想挣钱？”

　　济济格诧异地看她，又鄙夷地说道：“那是你们中原人追求的，我们不需要。”

　　姜绮罗有点惋惜，济济格这样聪慧的头脑如果只用在放牧打猎上，实在太浪费了。“那如果我说，有钱可以让大叔不受欺负呢？”

　　“你是在虚张声势吧！不要说大话！”

　　“这可不是大话。你的伯父巴彦可还没有死，他养好了伤之后，你们怎么办？部落里的人不会每次都跟着你去救人啊！”

　　济济格陷入沉思：“你打算怎么做？”

　　“让大叔成为部落里最富裕的人，连你们的族长都要敬畏他！也许族长也会嫁几个女儿给你们兄弟，那巴彦就没有靠山了！”

　　“族长的女儿？哼，我可不要！”济济格说话仍是那么不近人情，但是疏远的目光变得活泛起来，可以看出心里在转着什么主意。“姜绮罗，说说你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阿日善家的儿子们酒醒，前前后后和爹妈告别，各自回了家。唯有小儿子没有宿醉，而且一大早就没了人影，在帐篷间信步乱走。

　　他遇到一群顽童，给他们开出了价格：“去河边捡麻鸭的羽毛，一筐羽毛换半罐子糖。”糖是前两日从走私贩那儿换的，就连雪原上的大人都没有吃过那么纯粹的甜味，更不要说这个年纪的小孩了。

　　为了羽毛，姜绮罗真是下了血本。

　　看着那群孩子撒丫子跑远，济济格挨家帐篷拜访。

　　“我们做笔交易吧！我要羊皮，很多。”

　　“可以啊。你要多少？”

　　“除去你们过冬需要的，和明年放牧留的羊羔，剩下的，都给我！我用茶砖和药物来换。”

　　回答一般是：“济济格，你疯了吗？你阿瓦才换回来一点东西，你要全都挥霍掉？”

　　济济格心里也很没有底，但是姜绮罗……他回忆着昨晚她坚定得发亮的目光，忍不住想要相信她，虽然他们的仇还很深。

　　“是的，羊皮都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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