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尚书把他们二人请到书房，越九霄四下打量，看到了不少珍贵古玩。叶家不愧是世代为官，几代人积攒下来，比一般的大官家里气派不少。

　　叶尚书在踏入书房前就想好了一番说辞：“叶家每一代都送女儿入宫，有的做妃嫔，有的做女官。叶家在宫里的女子不少，老夫并不全都有来往。”

　　越九霄阻止他继续说：“先别急着撇清关系。叶朝瑾和她手下布商的事，尚书大人说说吧。”

　　叶尚书脸色尴尬，他寻思着这问题是个陷阱，只要他他说出叶朝瑾的一点罪行，越九霄就能反问一句“为何知情不报？”

　　越九霄一瞟他犹犹豫豫的神色就明白他的想法了，他晃晃手里的玉牌：“叶尚书，你好像还是不明白啊，你这会儿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要不要给你求个情都要看下官的心情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呢。”

　　叶尚书终于屈服了：“叶朝瑾定然是收了那些商人的好处的。有好几次，她在宫中拦住我，死乞白赖地让我给某个商人行方便，有时候是因为强占桑林惹上了官司，有的时候是要挪用官船运货，还有些时候便更离谱，他们的家丁打死了人还要本官去摆平。不过，本官一概没有答应，也不知道她随后是找了谁办成的这事！”

　　越九霄呵呵地笑了一声，尚书大人有没有答应都不重要，今天也不是来查办他的。他对赵怀远道：“烦劳大人写个供状，咱们得让叶姑姑死个明白啊！”

　　叶尚书很惊讶，听这话里的意思，叶朝瑾的死罪竟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说不定还是皇后定下的！

　　这种时候不和她撇清关系再踩上两脚，他只怕说不清了。

　　“叶朝瑾的事只怕还不止这些。老夫知道她把钱财都存在一家票号里，你们愿意，老夫亲自带你们去查。”

　　“哦？尚书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叶家的人凡是有私产的多半都会用同一家票号，那是和叶家有老交情的铺子，但是叶尚书不敢牵扯进来，只是嘿嘿笑道：“她不是几次三番地要给老夫好处吗？老夫虽然没有收，但是一瞟那些银票就知道是哪里的。”

　　赵怀远手中的笔写个不停，心里却在冷笑，这份供状满纸谎言，用来给叶朝瑾定罪真不知该说她活该还是可怜。

　　越九霄不需要再多问，叶尚书为了表示对这个叶家败类的痛恨，说出来不少硬货，他还喊来了他的夫人和一个侄子，让他们也说出各自所知。

　　越九霄决定搜查就到此为止了，否则叶尚书会把他们全家上下都拉到越九霄面前，命他们每个人都说两三条罪状。

　　赵怀远整顿官兵，和越九霄一道离开了叶家。经过半宿的折腾，天已经灰蒙蒙欲亮。越九霄说道：“我很惊讶你没有阻拦我。”

　　“叶朝瑾残害姜绮罗，清算她天经地义，我为什么要阻拦？”

　　“就算叶尚书撇清了关系，他也难免受波及，至少，他想得皇上的重用可难了。他是太子的岳丈，你竟然没有护着他？”

　　赵怀远来到越九霄对面，眸子平静如寒潭，又透着一股冷意。他说道：“叶尚书并非太子的好臂膀，上次兵部侍郎一事他未能阻拦太子的不智之举，反而火上浇油，实在不配辅佐殿下。如果叶朝瑾的事能让叶家远离殿下，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越九霄拍拍手：“太子那边怕是只有府尹你一个明白人了。”

　　“越司监不要得意，叶大人败下阵来，本官会填补上他的空缺。再往后，为殿下献策的就是本官，祁王的计策不会像从前那么轻松得逞。”

　　越九霄微微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如此直接的挑战。也罢，他为祁王奔走，赵怀远为太子卖命，大家都划清楚了道，往后只剩明刀明枪的对抗了。

　　“司监，这是供状。”赵怀远把那厚厚一叠纸交给越九霄，径自领兵回府。

　　越九霄片刻未歇，宫门一开就求见皇后。这不过是个过场，皇后从没想要让叶朝瑾活，要审出一份罪状只是要找个借口。

　　所以，还不到晌午的时候，斩立决的敕令就传到了顺天府。赵怀远的人早就去黄公公那儿提走了叶朝瑾，此刻，她正在关押过姜绮罗的牢房里等待命运降临。

　　这间牢房一如既往地阴冷潮湿，老鼠肆意横行，唯一比姜绮罗那时候好些的，是从上到下的狱卒都换了人。这批新狱卒是赵府尹亲自挑的，对犯人比先前那些讲理得多。

　　叶朝瑾听到牢门打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逼近，她有种不安的预感，连忙缩到墙角。

　　牢门开了，几个高大的汉子把她拖出来，手脚上了镣铐，又在脖子上戴了枷板。

　　叶朝瑾被厚重的枷板压得不能呼吸，她拼命挣扎，怒吼道：“松开你们的臭手，我也是你们碰得的？”

　　这些给她上刑具的人并不是顺天府的狱卒，他们穿着红色的褂子，红得像血，让人触目惊心。

　　他们互相看看，爆发出一阵大笑：“不是我们碰得的？一个要死的人还清高什么？告诉你，我们是刑部派来的刽子手，从你落到我们手里直到人头落地，我们要怎么摆布你就怎么摆布你！劝你说话客气点，否则我们兄弟几个就去选一把钝刀，一刀下去偏给你留口气，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干，好玩不好玩？”

　　叶朝瑾被吓软了腿：“不可能！我是叶家人，我们叶家朝内外有的是人，我怎么会死？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叶尚书灭了你们满门。”

　　刽子手朝她脸上吐了一口浓痰：“呸！什么叶家枝家的，老子奉朝廷的意思杀人，谁敢诅咒？照惯例该给你喝口壮行的酒，看你这女人实在狂妄，得了，哥几个，咱就这么砍她！”

　　叶朝瑾走不动，她是被刽子手拖出牢门的。一出去，正午的阳光便刺得她泪水满眶。刽子手呸了一声：“得快点了，午时三刻就要到了。”

　　“且慢！几位大哥，让我们和她好好道个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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