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去哪儿了，咋还没回来？”
“谁知道，打晌午就没见着人。”
“晌午就没见着了？”
“嗯，说是出去拾柴了。”
“那也该回来了啊，这天都黑了。”
“……”
云月说去坡上拾柴，出门便没回来，等赵氏把饭做好，端到老太太面前，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入冬的夜晚，冷风吹着枯枝，发出嗖嗖的声音。
赵氏担心，想出去寻云月，陈氏却翻着白眼道，“那么大个人，又不是个傻子，还能丢了不成？放着那么多活儿不做，我瞅你就是想偷懒！”
“月儿都大半天没见着人了……”赵氏刚一开口，就又被陈氏打断，陈氏恶狠狠的骂道，“个没脸的死丫头，谁知道跑出去会哪个相好的野男人了！呸！”边啐了口，边回身从上房拿了把锁头，直接把院门锁死，“让她不知羞耻，让她野在外头别回来了！”
赵氏现在哪敢与陈氏争执，又抬头看看朱氏，见老婆子拉个脸也没啥好气儿，这才抿住嘴没再吭声，等着她吃完饭，拾掇完碗筷，又被连催带骂的，继续在院中捣起年糕。
捣年糕看似简单，实则是个力气活儿，蒸好的黏米黏在木杵上，每捣一下都要下大劲儿，还时不时得来回翻动，赵氏心不在焉，心里一直担心的云月。
这节骨眼上，她可不能再有啥事儿，还有陈氏那大嘴巴，啥野男人相好的，她要出去到处瞎嚷嚷，云月这说好的婚事可咋办？
死丫头，到底上哪去了？
赵氏一晚上没安生，第二天一大早，也不敢声张，只交代云容出去找，云容在外头晃悠了一上午，回来摇摇头，说没见人影，赵氏这才真急了，忙让她去那边儿找云立德。
云立德一听，忙和连氏匆匆过来，问道，“咋了？月儿一夜没回来？”
赵氏神色纠结担忧，“没回，我怕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她又不是个三岁小娃儿，十六七了，能出啥事儿？”陈氏在一旁抱着膀子，幸灾乐祸的撇了撇嘴道，“要出事儿，也是那伤风败俗，见不得人的丑事儿！”
“老三媳妇儿，你少说两句吧！”连氏皱着眉，瞥了她一眼，又问赵氏道，“大嫂，月儿丫头是啥时候不见的？说干啥去了不？”
“昨儿晌午，说是上山拾柴，人就不见了。”赵氏低声道。
云容忽然开口道，“我姐肯定是怕嫁到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才跑出去的。”
一语惊醒众人，云立德忙问，“月儿先前都说啥了？”
“能说啥……”云容不忿的撅着嘴，“她不想嫁能有啥法子？谁能愿意嫁去个穷的叮当响的家吃苦受罪去……”
云容心里头早早就不满了，云立德如今有钱有势，可不但不帮她们还要处处为难，他要是给云月说个有钱的夫家，她们娘仨还用的着过这不是人过的日子？
“容儿，说啥呢！”赵氏忙一把把云容拽到身后，瞪了一眼，“你当你姐跟你一样不懂事儿，不知道好歹？”然后，又好声好气对云立德道，“月儿不是那没分寸的，肯定是碰到啥事儿了，老二，你赶紧去四处找找她吧……”
赵氏担心云容这丫头口无遮拦，再把好好的一门亲事给搅黄了，云容却觉得她娘唯唯诺诺讨好那边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
“前几日刚下过雨，昨儿都上冻了，月儿去山坡那边儿捡柴禾，不会是脚打滑了吧……？”连氏担忧的看了看云立德。
如今山上干活儿的工人都回家了，真要一脚踩滑，摔出个好歹，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赵氏闻言，脸色霎时一白，上前扯住连氏的衣袖，央求道，“月儿肯定是出事了，老二媳妇儿，求求你，快让人上山去找找吧！”
“大嫂，你别急。”连氏道，“我这就喊人去找。”
云家人都以为云月是上山出意外了，云立德召集了全村几十个汉子，从晌午到傍晚，前山后山找了个遍，也没见着她的影子。
赵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不停的念叨，“去哪儿了，到底去哪儿了。”
“不在山上也是好事儿，山上夜里能冻死人……”连氏安慰她，“说不定是去云墨那了？我让老二再上罗家问问去。”
“哼，这死丫头也是胆大，还没出门子呐，就敢成天成夜的不回家，野了她了！”陈氏说风凉话道，“指不定让山上野狼叼走了，要不就是跟野男人私奔了！”
“净瞎说！”连氏皱眉，瞪了她一眼，“山上常年都是干活儿的，哪有啥野狼，你少说两句吧！”
陈氏嘴一咧，“那就是私奔了，这都一天一夜了，上哪儿找去？就算找回来，谁知道那丫头都干了些啥伤风败俗的丑事，还有谁家敢要她？”
“老三媳妇儿！”连氏怒道，“大伙儿都在找人，你不帮忙就罢了，有当婶子的这么作践自家侄女儿的么？”
连氏平日性子温和，一年到头难得发一次脾气，也厉害不到哪儿去，陈氏自然不怕，可她怕把云雀招来，那丫头片子可是个不好惹的。
她讪讪的一撇嘴，揣起手往门边儿一靠，不冷不热的瞧起热闹来。
赵氏呜呜咽咽，抓着连氏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月儿不会的，月儿知书达理，不会干那见不得人的丑事儿，月儿不会的……”
天色渐暗，山上没找着人，大伙儿便纷纷回家去了，云立德去了趟城里罗家，回来说了个事儿，前两日，云月云容姐妹俩去找过云墨要钱，说是要离开云家，自立门户。无奈云墨也没钱，只拿了点儿碎银，打发了二人。接着，隔一日，云月便失踪了。
“这……”赵氏一屁股跌到地上。
连氏忙弯腰去搀她，“大嫂，你先别急，大郞都说了，这丫头没钱，肯定跑不远，明儿再让人上城里，上附近几个乡里都找找去。”
“……”赵氏嘴唇抖了抖，迟疑的点点头，忽然，又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倏的一下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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