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亮的比较早，隐约只是瞧见半缕金光在天边遥遥闪烁几下，成片成片的光芒便是撕开那缝隙。

　　“嘘”的一声，天就亮了。

　　经过整整一夜的浸染，花落千裳的院子里，几株海棠树枝头沾着露水。翠绿色的枝叶，一颗颗晶莹而剔透的露珠盘在上边，日阳一照，明晰有柔亮的光折射出来。落入到寒衣眼中，心神一晃。

　　这样的露水，不管是用来烹茶还是入药，都是极好的。

　　于是，寒衣赶忙从廊下走过来，取来器皿，将甘露收集到器皿之中。

　　没待寒衣将收集来的露水放到，忽然听见，凤盏风里伺候的离笙跟朝绿，火急火燎喊开来，

　　“不好了，凤盏姑娘不好了。”

　　尖锐又急促的声音，瞬间在花落千裳上下，传的遍。唬的寒衣只觉心头猛然一颤，便是连手中盛着甘露的器皿也端不住。“铿”的一声，落到地上，洒了的甘露，顿时化成地上的一滩水渍。

　　寒衣却是再也顾不得，提起裙角就往凤盏房里头走，

　　“凤盏姐姐怎么了？”

　　“姑娘，姑娘她……”离笙跟朝绿俨然是吓着，面临寒衣的发问，支支吾吾的变天答不出一句话。惹的寒衣心急如焚，哪里等的，一把推开两人就入了凤盏的房间。

　　果真瞧见凤盏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因为盛夏，多是蚊虫滋扰，因而帘顶的天青色纱帐也被放下来。隔着朦朦胧胧的轻纱薄帐，凤盏躺在里边的身形，越发显得单薄。

　　“姐姐。”晦涩的不安从寒衣心头漂浮起来，大步一迈，寒衣走到凤盏床头。

　　将纱帐掀开，这才开清楚凤盏的脸。朝气蓬勃的姿容，眼下跟被风霜欺压过的花朵，敲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气。只是听见寒衣的喊声，凤盏本能的低咛一声，

　　“嗯。”

　　而床边的木案上，还搁置一碗残留着漆黑色药汁的瓷碗。

　　苦涩的气味，时有时无的从一侧传来，引的寒衣微微侧目。转头过去，将瓷碗拿过来放到鼻端闻了一闻。寒衣神色一滞，居然是无患汤。

　　若说这无患汤是什么，乃是一些极寒的药材熬制出来的汤药，唯有在烟花柳巷之中方能见到。因为，一般在花娘跟男人寻欢作乐之后，怕留下孩子，便会喝上一碗，以绝后患。由此，得名无患汤。

　　但是药三分毒，何况是这样阴狠的汤药。

　　有多少花娘便是喝多了这样的药，此生皆是与孩子无缘。更有体弱者，受不得药性，而失去了性命。

　　想想，寒衣只觉得通体发寒，探手过去把过凤盏的脉搏，而虚弱的脉象，让寒衣不禁皱起柳眉，

　　“姐姐，你是不是喝了那药？”

　　凤盏的意识尽管模糊，但还是能从中听出寒衣的声音。听完后，只是隐约的发笑，有气无力的跟寒衣道，

　　“这一遭，总是要经历的。不然，若留下后患，更是无穷。”

　　“可是你……”看着凤盏虚弱的模样，接下来的话，寒衣已经不忍说出来。而是上前去，将盖在凤盏身上的锦被，一把掀开。映入眼帘的触目惊心，更是寒衣瑟瑟发抖。

　　那鹅黄色的床单，已然被血迹染红。

　　凤盏的下身，也尽是嫣红的一片。

　　“姐姐。”凤盏在那一夜，经受了非人的折磨跟摧残，在身子没有恢复又喝下那样寒凉的汤药。从而，引发了身体大量失血。这些本就是女子最难以启齿的事情，凤盏更是不好与人说。

　　瞧着凤盏的模样，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性命难保。

　　当下，寒衣也顾不得其他，将离笙跟朝绿喊进来照顾着凤盏，自己则是跑到牡丹处。

　　牡丹到底是过来人，何况牡丹这些年在春风得意坊里头顺风顺水，自然私藏了一些药材。寒衣便是跟牡丹要了一些，让离笙拿去熬给凤盏服用。又是自己开了一帖方子，因为凤盏的情况着实的严重，所以寒衣得了花枝俏的特许，可以亲自出去，给凤盏拿药。

　　在寒衣的一番照顾下，凤盏的身子多少有些好转。尽管还是非常的虚弱，但出血的情况，好歹是止住了。

　　凤盏初次接客，便是遭遇这样的情况，花枝俏也担心凤盏会出什么问题，让她的一番心血打了水漂。便是叮嘱寒衣，好生照顾着。连带着，也给了寒衣出入的自由。

　　这一日，寒衣跟往常一样，出了春风得意坊，去给凤盏买药。

　　路过街角的时候，一间门口挂着一面“当”字旗子的店铺，引起了寒衣的注意。

　　有这样标识的铺子，多是当铺无疑。

　　看着时间还早，寒衣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四下无人，便是抬脚，踱步入了那当铺之内。

　　这样的时辰，铺子里没有其他的客人。年过半百的掌柜的，正躺在柜台后的摇椅上，半眯着眼睛养着精神。瞧见寒衣进来，也没有太多热络的热情。只是一边有意无意的摇着手中的蒲扇，问道，

　　“姑娘可是要当东西？”

　　掌握这当铺多年，掌柜的的自然深知其中的道理。

　　像寒衣这样年轻的姑娘，到这儿来，除了当东西，还能有什么。

　　见掌柜问的直接，寒衣也没有藏着掖着，径直点头，

　　“是的，掌柜，还请您估算一下价格。我这东西，值多少。”说着，从脖子里掏出年锦时临终前，留给她的紫玉，拿到掌柜的跟前。

　　阳光正好，从一侧敞开的纱窗漏进来。跳跃的光芒映在寒衣手中的玉珏上，那周身散发出来的迷人晕光，使得掌柜的的眸光陡然一亮。

　　这可是紫玉呀，瞧那光泽那做工，是上好的紫玉呢。

　　心里嘀咕着，掌柜的又是抬头，小瞧了寒衣一眼。这样年轻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的宝贝，该不会是……

　　想想，掌柜的眉目有些紧锁，又是问起来，

　　“小姑娘，你这东西，该不会来路不正吧？”

　　“掌柜的放心，此乃我家传之物。若不是生活所迫，我也不会将它当掉。掌柜的，我也是先暂且将它搁置到你这儿，日后我有了银子，必定还会将它赎回来的。”生怕掌柜的不信，寒衣又多添了几句。

　　掌柜的的到底也是久经商场的人，对寒衣的话，也是听了一半信了一半。

　　伸手过去，将寒衣手中的玉珏拿过来，放到阳光下仔细打量过后。甩脸看着寒衣，淡定开口，

　　“这东西贵重是贵重，可是也要承担些风险。我只能给你三百两，多了没有。”

　　“三百两？”对于寒衣眼前的境况而言，三百两确实是个天文数字。可是，这母亲遗物，又岂是这三百两可以买断的。怎奈眼前局势逼人，寒衣也只能含泪应允下来，点了点头，

　　“好吧，三百两就三百两。但是掌柜的，你一定要答应我，日后我有银子了，一定得让我赎回来。”

　　“这个我可答应不了，若是没有人将它买走，自然能让你赎回来。若是让人买走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我这儿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寒衣的要求，掌柜的自是没有答应的道理。不过那掌柜，还算个厚道的人，也没有欺瞒了寒衣。

　　便是掌柜如是说，寒衣心中哽咽着苦涩，终归是无可奈何。

　　皱了皱眉头，仍是应允下来，

　　“好吧。”

　　一句话落下后，掌柜的立马拿出一张价值三百两的银票，给了寒衣。

　　接过银票后，寒衣也没有在当铺多留，而是抬步往药店走去。

　　在给凤盏买过药后，寒衣又给自己捡了几贴药。将所有的药都捡好后，才是起身，返回春风得意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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