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柯家栋送走后,偌大的房间,顿时变的安静。
稀薄的日阳从明纸糊开的纱窗外透露进来,洒在天青色的地砖上。漾开的波纹,似春天里的一湖春水,倒映着秋清姒的影子,朦朦胧胧。
秋清姒的面容,被稀薄的天光裹出微弱的边,好似一副素手丹青,镶着的银色边纹。只是在她黯淡下来的眸光里,看不出颜色的倾华绝丽。紧紧皱着的柳眉,凝着太多的思绪,让人琢磨不透。
哪怕是见着柯家栋出去,门外等候的白吟白霜,也不敢贸然入内。还是见着归来的紫英,才敢上前来,徐声请示,
“郡主,紫英姑姑回来了。”
门外的声音,将秋清姒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转过眼眸,秋清姒看向门口,回应一声,
“既是姑姑回来了,快快有请。”
当即便是听的“吱呀”一声,门比一双纤细的手推开,挤进来一道身影后,又被一道纤细的手给合上。
迎着秋清姒的目光,紫英一步一步,走到秋清姒跟前来,
“紫英见过郡主。”
“姑姑回来了,不必多礼,请起。”端正自己的坐姿,秋清姒抬眸看向紫英,抬了抬手,让紫英起身。
紫英应命起身,弯腰低着头,维持着恭敬的姿态。
一时间,四周的空气流转的压抑。从紫英压制下来的神色里,秋清姒心里的黯然,慢慢扩散。终于散到眉头,舒展开后,又层层聚起,
“姑姑,西陵那边,情况如何?”
被秋清姒这么一问,紫英更是低着头,不敢作答。顿默许久,才是鼓起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秋清姒,
“启禀郡主,奴婢无能。西陵城中上上下下都找过了,仍然是没有那个小孽种的身影。”
“没有。”喃喃着失落的两个字,秋清姒的脸色,仿佛凝结着冰霜,要将她自己都给冻住。
紫英就站在一旁,看着秋清姒满眼的失落,顿时,不知该如何去接话。
场面一时间,静谥的有些可怕。好似无心去为难紫英一般,秋清姒缓缓从榻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紫英跟前。不得不说,秋清姒比寻常的女子,要高了一些。
此刻站在紫英面前,生生端出了居高临下的气势。
眼前这位清平郡主,越来越不似当年的模样。当年纵使张扬跋扈,却也不会似如今这般,深沉的让人感觉到害怕。
即便如此,紫英也不敢贸然将此话说出来。只是安静的低着头,等待着秋清姒的开口。
在秋清姒折身坐回到软榻上后,紫英眼角的余光微微扫过秋清姒的眉角,无意间瞧见一缕失落掺杂在满眼的愤恨里,流潋于秋清姒的眸底。最终,都只化成她出口的那一席话,
“西陵王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郡主,西陵王府那边,亦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好在,这个还算是个好消息,紫英微微有些松了口气。
确实如此,听完这话后,秋清姒的脸色才是松开,看着紫英的目光,都显得柔和,
“这倒是个好消息,既然我们找不到那个小贱种,西陵王府那边也没有找到。如此说来,我们还有些胜算。”
“是。”不敢多话,紫英只能愕然接着话。
本是要安静的等着秋清姒的吩咐,紫英一时间,好似想起什么,猛的仰起头,看着秋清姒,
“郡主,奴婢听闻,郡主将西陵一个当铺的掌柜,请到京城。”紫英乃是秋清姒暗卫的首领,自然这些个消息,是瞒不住她的。
何况,秋清姒做那些事情的时候,紫英就在西陵。
早就将西陵眼下发生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紫英有些担忧秋清姒的决定,于是上前一步,道,
“郡主,那柯家掌柜的倒是个明白的生意人。只是,他所出的柯公子,却是个游手好闲之辈。前些日子,那位柯公子跟西陵韩家的大公子因在花楼里头,争一花魁的青睐而结下仇怨。那位柯公子还真是好本事,竟然半夜将韩家的大公子给打死了。韩家求到了西陵王府,西陵王的世子,亲自出面帮韩家去讨这个公道。郡主,我们为何要为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去招惹西陵世子?”
紫英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谁都不知道,韩家的人是用何本事请动了西陵王世子帮他们出头。但是他们心里清楚,西陵王世子,那可是正经的皇家血脉。西陵王一脉,跟皇帝乃是同出一脉。论起来,便是秋清姒都没有西陵王一脉来的尊贵。
这些道理,紫英知道,秋清姒自然也知道。
明白紫英所忧心的事情,秋清姒咧着唇,讪讪的一笑,眼眸底勾起一缕嘲讽,
“谁说我要因为柯家的人,去得罪西陵王世子了。”
“郡主,您不是跟那位柯掌柜达成协议了么?”秋清姒的话,让紫英倒是有些茫然了,不解的瞪大眉眼,看着秋清姒。
一瞬间,秋清姒笑的越发开怀,
“呵呵,这些刚刚市井小民,怎会得到本郡主的如此眷顾呢。杀人偿命,自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本郡主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什么劳什子的表舅,去沾染上晦气。无非,就是大人的玉珏在他们手中,本郡主还需要让他们帮本郡主做一些事情罢了。所承诺的那些,更不过是哄着他们玩而已。”
“郡主英明。”听完秋清姒这番话,紫英算是明白过来,当下不敢再多言。恭敬的低下腰身,恭贺着秋清姒。
一大早起来,忙活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到了午时。秋清姒也着实是乏了,抬起衣袖,抖了抖,便是将紫英退了出去,
“行了,本郡主乏了,你也退下去吧。”
“是。”不敢逗留,紫英躬身欲退。
而紫英才刚刚启步,秋清姒又好似想起什么,猛然喊住紫英,
“哦,对了,本郡主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办。”
“郡主请吩咐。”紫英立马停下脚步,恭候在秋清姒跟前。
任由紫英等着,秋清姒起身走到内室。在书案前,拿起笔墨纸砚,在白纸上挥笔写下自己想写的内容。又是用蜜蜡封好,才是交给紫英。将信笺交给紫英时,秋清姒的眸光,晦涩如海,不忘叮嘱着,
“记着,这封书信,你一定要送西陵王府去。但是,千万不能让人看出你的身份。可是知晓?”
“奴婢明白。”明白秋清姒话里的意思,紫英低着身,应着秋清姒的话。拿着秋清姒给的书信,踱步出了房门。
在紫英走后,白霜才是敢踱步入内来,收回落在紫英身上的目光,白霜看着秋清姒,欠了欠身,
“奴婢见过郡主。”
“什么事?”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秋清姒回眸看着白霜。
不敢瞒着,白霜如实回答,
“回郡主,刚刚府里头,因夫人派人过来问话。说郡主何时回去,这些时日,大人好似,不在府里。”
“大人不在府里?”听的这话,秋清姒的目光骤然一利,连音色都抬高几分。
“回郡主,因夫人派来的丫鬟,是这么说的。因夫人还问,郡主何时回去。”秋清姒突来的神色,使得白霜吓了一跳。微微压住,白霜恭敬的回着秋清姒。
知道自己的举动吓着白霜了,秋清姒敛过眼神,拂了拂衣袖,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启程回府吧。”
“是。”不敢质疑秋清姒的话,白霜恭敬的点头。
然而,却是有听见秋清姒道,
“慢着,你派人且收拾着,本郡主还得先去只会外祖母一声。免得她老人家记挂。”
“是。”恭谨的福了福身,白霜又是恭敬的一句。
而后,秋清姒才是迈步,走出房门,往木老夫人的院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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