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近年关后,天气越发的寒冷。
豆大的雪粒子裹在风里,被轻轻一扬,就跟满城都洒满了飘絮。迷蒙着人的眼眸,冰冷的风从四面八方一阵一阵的吹过,掠在人脸上,就跟那冰刃刀子一样。所到之处,都是火辣辣的疼。
天依旧黑着,冬日的天气里,天总是黑的特别早,又亮的特别晚。
宽厚的天幕就跟被墨迹染黑的白布,乌沉沉的,盖在人的头顶。压抑的让人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街道两侧的房屋,两侧屋檐弯弯翘起来。划破天际,摇摇曳曳的风灯,摇晃着落下旖旎的光。
天青色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冷清。
唯有打更的更夫,呼喝着不时走过去。
在靠墙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出那身碎花棉袄,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上头露出好几个破洞,显得很是狼狈。
小小的,又粉嫩的拳头却是捏的紧紧的,若同她咬紧的牙关。
墙角之外,风声更加急促,一阵一阵的吹过来,寒衣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冻僵。
寒衣甚至已经忘记,她到底在这儿呆过了多少个夜晚。自从母亲死后,她将她母亲年锦时跟簪玉的尸体葬好,就流落到此地。年纪尚小,寒衣不知道该如何去养活自己,好在那些杀手并没有将她的家烧毁。寒衣还能从家里,翻出一些细碎的银子来。
年纪虽小,但寒衣也知道,那些个碎银子得要小心翼翼的花。夜里便是找到这个角落栖身,白日里头,才胡乱买几个馒头给自己填下温饱。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寒衣躲在四面透风的墙角里,感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寒意。对母亲的思念,就跟长在心里的大树,飞快的生长起来。繁茂的枝叶,将寒衣的心思浓浓盖住。
不知所措的寒衣,只能偎依在凄凉的夜色里,惶惶落泪,
“娘亲,娘亲。寒衣好想你,寒衣真的好想你。”不敢哭的太大声,寒衣压着声音,低低的喃喃出声。
好不容易在寂夜寒风中,挨过这一夜。远处天边的亮光,像是撕开天幕的一条缝儿,慢慢的越来越宽。终于在太阳露出圆圆的脸面时,将光明带了过来。
天唰的一声,就亮了。
忍了一夜,寒衣早已又冷又饿。见着街道对面的包子铺打开门,寒衣吞了吞口水。从衣袖里捏出一两碎银子,往包子铺走去。
卖包子那姑娘似乎已经认出寒衣,见着她过来,朝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小姑娘,又来买包子呀?”
“嗯。”脸上被风吹干的泪痕,在寒衣脸上紧绷着,使得寒衣的表情都显得僵硬。依然朝着卖包子的姑娘点点头,寒衣挤出一个笑容,
“是的,还是两个包子。”
“好嘞。”熟练的打开盖子,拿出两个包子包好,姑娘递到寒衣的手里。完了,还偷偷递给寒衣两个馒头,悄悄道,
“来,给。别饿着。”
见姑娘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寒衣先是一愣,而后方是回过神,连连跟姑娘道起谢来,
“谢谢姐姐。”
“嗯,去吧。”姑娘没有多言,只是颔了颔首。
随着天色大亮,来买包子的人越来越多。寒衣不好再继续挡在包子铺前,便是拿着包子,迈步离开。回到自己的老地方,寒衣拿出藏在怀里的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就在这时,几道阴影压在寒衣眉前。
吞完最后一口包子,寒衣抬起眼眸,看着欺压过来的几个少年,不解的看着他们,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听完寒衣的话后,几个衣着褴褛的少年狠狠一笑,
“兄弟们,她有包子,还有买包子的银子。快将她的包子跟银子抢过来,快点。”几个少年当中,最为高挑的一个嘶吼出一声。
感觉到压迫过来的危险,寒衣起身要走。却还没来得及走出,就被几个少年给扯了回来,推倒在地上。
寒衣本来就没有几个少年高大,力气更是没有他们的大。跌在地上,本能的想护住手中的包子,还有怀里的银子。怎奈跟前的几个少年已是盯着她许久,对她的一切恍如了若指掌。轻而易举的,就从寒衣手中将包子,还有银子一同抢了过来。
“不要抢我东西,不要抢我东西还给我,还给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仅剩下的一点财产被抢走,寒衣如何能甘心,爬起身来要追上去。扯住走在最后的一个少年的衣襟,被少年狠狠一推,寒衣再一次跌在地上。
细腻的手掌压在地上的石子上,掌心当即就破了皮。
火辣辣的疼从伤口处烧开来,寒衣身上的衣服,也因刚刚的拉扯而破开好几个大洞。手上脸上,也错落着刚刚跟几个少年拉扯中留下来的青青紫紫的印痕。
“不要抢我东西,不要抢我的东西。”再次坐起身,刚刚一哄而上的少年,早就一哄而散。寒衣的跟前,只余下空茫茫的一片,哪儿还有少年的影子。
看着空荡荡的手上还有怀中,寒衣的眼泪止不住的继续落下来,
“娘亲,娘亲,寒衣好想你,寒衣好想你呀。”
越发想着,寒衣心里就越发的难受。想着以往的时候,偎依在娘亲的怀里,有娘亲亲手做的可口饭菜。如今的惨景,跟过去比起来,过去就好似是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梦忽然就醒了,只剩下冰冷冷的现实。
寒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是瞧着天边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朦朦胧胧的天际,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白雪。雪花裹在风里,落到地上,很快就染开一地的银白。
雪落成冰,带起寒气拂在风里,轻轻一吹扑到面上。寒衣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忍不住打下一个寒颤,在严寒的刺激下,寒衣才是觉得腹中饿如火烧。
从地上站起身,寒衣走到街上。天色慢慢的暗了,街道两旁的房屋内,烟囱里都飘起炊烟。各家的饭菜香缓缓飘浮出来,散到寒衣的鼻下。好闻的味道,一阵有一阵的刺激着寒衣的嗅觉。
顿时间,寒衣的五脏庙再一次唱起空城计。
沿着街道一路走过去,在一处煮面条的小摊前,寒衣的脚步停下来。看着摊主从锅里捞起的白花花的面条,还有那里头葱花散发出来的香味,寒衣的脚步就跟被粘住一样,怎么也走不开。
盯着摊主的动作,寒衣连连吞了好几口口水。
这样寒冷的天气,面摊的生意算不得好,只有零星几个客人。摊主很快就招待了过去,转眼就看到了站在小摊前的寒衣。会意过来,摊主笑嘻嘻的凑上前,热络的问着寒衣,
“小姑娘,吃面么?”
肚子的馋虫早被那香喷喷的味道给勾引出来,寒衣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口水,却在迎向摊主热络的目光的时候。寒衣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小小声回着,
“可是,我没有钱。”
话音来不及落尽,摊主面上的善色瞬间褪的干净,狠狠瞪过寒衣一眼,张嘴啐了寒衣一口,
“没钱你到这跟前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走。走走走,别挡着我做生意。”话说完,摊主特意走过来,伸手一推,将寒衣推到一旁。
小小的孩子,哪里禁得住五大三粗的面摊摊主的推推嚷嚷,一下子就跌到地上。
而面摊的摊主却是看也不看寒衣一眼,吐了几口唾沫后,直说:
“晦气。”
满满的无助跟委屈,瞬间溢满到寒衣的眸底。讪讪的站起身,寒衣小心翼翼的走到面摊摊主身后,轻声道,
“大叔,我帮你干活,你给我一碗面条可以么?”
“走走走。”多不让寒衣把话说完,已过中年的面摊摊主再次将寒衣推出摊子外,
“我这小摊,我一个人忙着都闲,哪儿还用你。走走走,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阻碍我做生意。”
看出面摊摊主脸上的不耐烦,寒衣不敢再上前去,抿着唇站在摊子外。泪水蓄在眼眸中,迟迟落不下来。
身后是洋洋洒洒的雪花,天色也逐渐暗下来,两侧屋檐上的风灯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摇曳曳出清冷的光。寒衣小小的身影,被灯光拉的拢长,就如同镶嵌在那片苍茫夜色之下般,格外可怜。
终于有人看不过眼,从摊子的棚子底下站了起来,
“掌柜的,给那小姑娘来一碗热汤面,银子我给。”只听的凄厉的拍桌子声,在寂静的寒夜里,尤其入耳。
寒衣顺声望过去,朦胧光影下,说话的那人似乎是一大娘。
既然有银子收,面摊的摊主岂有不做这生意的道理。立马就端了一碗热汤面过来,还招呼着寒衣往里边走,
“来吧小姑娘,这位大娘帮你付钱了。”
“这……”寒衣自幼是受过年锦时的严格教导的,虽然大娘好心,可寒衣亦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等寒衣把话说完,大娘已经走到寒衣跟前,和颜悦色的道,
“可怜的孩子,来,快来。吃完汤面,暖和暖和身子。”
“谢谢大娘。”如此温暖的话语,让寒衣盈在眼眶里的眼泪,顿时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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