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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欢笑情如旧

绮罗丛 漱玉泠然 3579 2021-04-02 19:49

  罗慕之略略喘匀了气息, 笑道:“这么长日子不见了, 亲亲抱抱我媳妇才是最大的正经事……”罗慕之穿着一件象牙白织暗花竹叶丝锦袍子, 满面生辉, 越发显得俊逸出众。

  叶绮笑而不语, 拉他在竹椅上坐下, 笑道:“先别说这些, 把这鱼头豆腐汤趁热喝了,鱼头是今儿上午才从西溪打上来的鲢鱼,豆腐是临安上街的老胡家豆腐房里新出的。”

  罗慕之一面喝汤, 一而赞道:“手艺越来越好啦!”边说边舀起一勺汤喂给叶绮,叶绮张口噙了,罗慕之讶然道, “奇怪, 咱家到这里来路上总要耽搁大半个时辰,怎么这汤还是滚的?”虽至傍晚, 屋子里不大通风, 仍旧有些热, 罗慕之喝了热汤, 额角便不免渗出汗珠子来。

  叶绮一面拿秋香软罗绢子给罗慕之拭汗, 一面笑道:“是我借了茶馆里的炉灶又把汤热了一遍, 眼下虽然还有些暑意,到底立了秋了,喝了半温不凉的汤到底不好!”说着四下里看看, 笑道, “寺里的房子住着热不热?我瞧你今儿竟包了这间‘霜降’的包间,可见是盼着天气变凉了!”

  罗慕之大摇其头,道:“灵隐寺里树木繁茂,除了生些小虫子,屋里倒是凉爽的,我看中这间‘霜降’,还是因为咱们……你竟忘了?”

  叶绮看到他期盼的眼神,怔了一时,竟想不起来“霜降”跟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

  罗慕之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你竟连咱们成亲的日子都忘了!”

  叶绮这才恍然,她只记得她跟罗慕之是九月二十二成的亲,竟不曾想过那日还是霜降!到底还是罗慕之更细心,叶绮心里甜丝丝的。

  叶绮赔笑道:“是我不好,竟没记得咱们成亲的节气,回头一定好生做几个菜赔罪!”又问道,“跟着翁先生念书可还顺利?”

  罗慕之道:“挺好的,翁先生还赞了我一回呢!说我《四书》《五经》背得很好,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我原以为只要背好了书应考就一定没问题,翁先生教了我许多文章结构、如何开篇、收束的法子,几日之内,便进益了不少!”

  叶绮虽然不懂科举的事,但听罗慕之说有进益,也自高兴,只听罗慕之又说:“你今儿来得正好,翁师母明日想游西湖,要先生陪他去,先生便放了我一天假,我原想回家瞧你,又怕你说我不好生读书,就打算明日闷在寺里温书的,你既来了,今夜就去影梅庵住一夜,我明日上午温书,下午咱俩在这附近逛逛!”

  叶绮眉间浮起一点忧色,说道:“固然很好,可是如今出了一件极要紧的变故,只怕明儿逛不成了!”

  “怎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罗慕之担心道。

  “家里一切都好,是我娘家表哥……我就是为这件事才亲自来找你的……”说着,叶绮把崔逸峻的事告诉给罗慕之,为难道,“表哥瞧了那封信,竟卧病不起了,我已找大夫来瞧过了,大夫说他本已受了风寒,又连日赶路劳顿,北方人初来南方水土不服,心智上乍然受了刺激,四五下里夹攻,所以撑不住了!为表哥求医问药本也不难,可是如今公公和二哥都不在家,你又在外读书,咱们家竟连一个男人都没有,一家子的女眷,留表哥在家养病不像样子,把病人推出去也不成话,我是万般无奈才来找你的!”

  崔逸峻一病,叶绮才更加知道有罗慕之这个男人为她遮风挡雨是多么幸福,她往日里听说谁家的孤儿寡母支撑门户如何艰难还没有切身感受,罗慕之一出门,她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虽然之前因为程碧仙闹出那档子事,叶绮也曾与罗慕之小别过一段时间,可那时候一则与罗家呕气,二则她避居道观不必打理家务琐事,哪里想得到,居家过日子竟是一刻也离不开罗慕之,有罗慕之在她身边,就有了一座最坚实的靠山,他是她的天和地。

  罗慕之也踌躇,手指摸着下巴道:“表哥病得这样,一时是无法送他回京,再则为了苏小姐他便是没病也不肯回去的,父亲和二哥一时是回不来的,就算立刻往崔家送信让人来接,日夜兼程地走水路,一来一回总得一个多月,我既已跟着翁先生在灵隐寺住下了,才没两天就回家去也不好……如果让表哥来寺里养病……”

  叶绮道:“住持慈悲为怀兴许能容留表哥,可让他住在寺里,不还是把表哥拒之门外吗?”

  “慈悲为怀?”罗慕之以拳击掌,兴冲冲道,“有办法了,你说这样可好?”对叶绮耳语一番,叶绮犹疑道,“这成吗?”

  罗慕之道:“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啊!苍天菩萨有眼,也必是愿意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初秋的清晨寒意微侵,然而两株金橘,却刚刚结出累累硕果,在晨光的清寒中,淡淡地散发着幽香。

  圆真读了几卷《药师经》,打坐了一会儿静静神,便唤妙音进来,妙音是这个月才到圆真身边的女沙弥,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尚未脱去活泼稚嫩之态,闻得师父唤她,步子轻快地走到圆真跟前问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圆真道:“把早斋端进来吧!”

  妙音应了,又说:“昨夜下了场秋雨,我和妙清师姐拿了几只鬼脸青搁在房檐底下了接雨水了,等收了来埋在地下,师父慢慢吃!”

  圆真微笑道:“很好,你说起这个,我倒有些渴了,去冲一碗杭白菊来吧。”

  妙音是个爱说话的,遂说道:“咱们的杭白菊都喝完了,幸亏前几日青果儿给了我一些,还有她们家做的桂花糖,我去给师父冲来尝尝。”

  圆真道:“青果儿是谁?妙音,你怎可乱拿人家财物?”

  妙音撅着嘴道:“我没有乱拿,是青果儿自己要送给我的,她说因给她家少爷往来当差,白住咱们影梅庵的房子,过意不去,才拿些东西谢我的,还说师父对她们家恩惠甚大,区区小礼不足以谢师父,只是略表心意罢了!”

  圆真这才想起来青果儿就是罗家住在影梅庵的小丫头,她素性沉静,不再与妙音多说,只道:“知道了。”

  妙音正是娇憨可爱的年纪,看到圆真白里透粉肤如凝脂,因笑道:“师父长得真好看,师父的皮肤比那些涂脂抹粉的奶奶小姐不知好多少倍!这叫'清水出芙蓉’。”

  圆真摇头叹道:“出家人岂可惑于皮囊?快去吧!”

  妙音去了,不过片刻就奔了回来,向圆真道:“师父,不好啦!门外有人快要死啦,想求见师父一面呢!”

  圆真见妙音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待再行询问时,大弟子妙清也进来了,合掌施了个礼,禀道:“师父,庵门外有一位施主危在旦夕,他说读过师父译的佛经,对您很是仰慕,想在临终前请师父为他诵一诵经赎赎他的罪孽——不过,不过这是位男施主。”

  圆真有些犹豫,临终为人诵经本是尽她慈悲的本分,但这里是庵堂,只怕不便,妙清在圆真身边伺候多年,上次送给琢玉《法华经》的就是她,她深知圆真心意,便道:“那位施主虽是男子,但病骨支离,是家里人抬着他来的,况且师父一向教导弟子‘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样的功德之事,何必囿于男女之别?”

  圆真沉思一瞬,道:“好吧,你让他们进来吧!”

  观音堂里几个人鱼贯而入,前面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圆真仔细一辨,即已认出那女子是当日在蜀州向她求过素罗织造之法的罗夫人,施礼道:“不想在这里遇见罗夫人,难道那病人竟是您的家人?”叶绮后面除了一个丫头,余者是五六位强壮仆妇,抬着一张白酸枝木的床板,上面卧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

  叶绮还礼道:“表兄来杭城探望我,本是美事,不想骤染重疾,他素来仰慕圆真师太的道行,说是临终之前哪怕听师太诵上一卷经文,此生亦无遗憾了!”叶绮此番到来本就心情惴惴,总怕圆真师太瞧破端倪把他们赶了出去,为了演得逼真些,她拿起手绢抹抹眼,泪流满面,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似的,叶绮心中大骂依兰,这个小蹄子到底在绢子上抹过多少洋葱汁啊,我明明告诉她抹一点就行了!

  叶绮涕泪交流,圆真师太更加不忍,忙劝道:“叶施主切莫悲伤,您的这位表兄……啊……”

  叶绮回头一看,羞得差点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表哥啊表哥,您就不能沉住气吗?你就差那么一小会儿吗?

  原来崔逸峻听到圆真师太的声音,已是心潮难平,他原已病得手都抬不起来了,这时不知哪来的一股强大力量,竟然自行坐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细看,只觉一颗心要从胸中跳出来一般,眼前之人,不就是他十几年来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苏雪樱吗?

  “真的是你!”崔逸峻早已泪眼模糊,“你还活着,还活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叶绮说崔逸峻病得快挂掉了固然是为了求见圆真师太,有夸大其辞之嫌,但崔逸峻真是病得挺重的,虽然叶绮给他找了杭城的名医诊治,但病去如抽丝,崔逸峻身子还很虚弱,这时与苏雪樱重逢,如在梦中,心情激荡之下,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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