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对魏珩有几分在意几分喜欢, 菀娘自己也说不上来, 不过, 她现下只有一个认知, 那就是尽快找到他, 不管为自己还是为姚家, 都不能让他落在居心叵测的人手里。
到了魏珩藏身的破庙门口, 菀娘忽然有些情怯,要不是霹雳在她身后用大脑袋拱着她,她都想临阵脱逃了。
菀娘转身对跟着她的侍卫们吩咐:“你们在外面等着, 我没有喊你们就不要进来。”
他那样骄傲,如今却落魄此地,应是不想让太多人看到。
走进庙里, 菀娘退下了斗篷的帽子, 四处寻找,在佛像后的角落里找到了魏珩, 他躺在稻草堆里, 身上盖着席子, 露出一张白得透明, 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
菀娘定定望着他, 心脏一阵剧缩的痛, 风水轮流转,他惨淡的模样,让她回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这是不是就叫一报还一报, 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开心呢?
“我还没死, 不用摆出这副奔丧的面孔,是你说的,祸害遗千年。”
早在菀娘进屋时,魏珩就察觉到了,他不吭声,是在等她的反应,可等了半天,他终于意识到一个让他无奈又甘之如饴的事实,那就是他和她之间,先妥协的似乎总是他。
见魏珩睁开了眼睛,讲话声音有点小,菀娘走近他,半蹲着身子,目光关切地望着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
魏珩回得也是干脆,菀娘嘴角微抽,顿了一下又问:“你刚开始尝了一口,其实是有察觉的,为何不停下,还要继续喝?”
“昨日是你的生辰,寿星亲自送过来的糖水,我当然要喝完。”
魏珩云淡风轻的语气,不计较的豁然态度,让菀娘心情更加沉重。
“难道你就没想过,若糖水下的是剧毒药物,很有可能你当场就会丧命?”
“你会吗?”
“什么?”
“给我下致命的剧毒?”
“你是皇帝亲侄子,归南王世子,身份显赫,关系重大,我没那么傻!”
“不是你。”魏珩不想听场面话,笃定道。
菀娘也有自己的坚持:“不,是我!”
沐锦是因为她才给魏珩下的药,她不想让魏珩追究娘亲的责任。
魏珩嘴角微扬,拉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意,轻轻摇头:“不是你,你若真的下定了决心,不可能手下留情,我也活不过昨晚。”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我希望我了解,这样我就知道如何讨你欢心了。”
“......你不要这样,都不像你了。”
“所以你很惶恐?”
“不知真有几分,值不值得相信,所以心里没底。”
静默了片刻,魏珩缓缓道:“这些日我总在做同一个梦,梦到你死了,是我下的令,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虽只是个虚无飘渺的梦,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那种想起来就心慌害怕的感觉,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也梦到了?
菀娘心头一惊,这难道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冥冥之中,硬要将他们撮合在一起?
“既然是梦,那就当不得真,我如今过得很好,你多虑了。”
“梦到次数多了,日夜困扰着我,又怎么可能不在意,不想你死,所以我才要更认真地对你,越喜欢就越舍不得,只能委屈自己,最后或许就反过来了,是我死在你手里。”
说到最后,魏珩面露一抹自嘲的笑,英雄气短,时至今日,方才真正体会到,纵使被伤被辜负,他也狠不下对她怎样。
男人有些无奈的淡笑,看在菀娘眼里,又是另一种心情,胸口闷得慌,双目涩然,一滴泪无知无觉地从眼角滑落,正好落在魏珩手背上,轻轻的一下,湿湿润润,带给他的冲击却是不小。
他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脸,可稍一用力,体内气血开始蹿涌,浑身难受,鼻腔又变得黏糊,有血流出。
菀娘一看慌了神,赶紧掏出帕子给男人擦拭鼻血,眼泪落得更凶了。
“你不要动了,就这么躺着,谷雨把药粉兑好了水,很快就会送过来。”
“你担心我?”
“我心软,见不得有人因我丧命,不是你,换另外一个人,我也会这样做。”
菀娘实话实说,魏珩听着却没那么悦耳了,想到趁人之危的楚渊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若是楚世子受伤,你会不会救?”
“他是平西侯世子,不能死在砡州。”
“姚姑娘果然深明大义,是非分明。”
魏珩这话,菀娘可听不出夸奖的意思,也无心与他争论:“你少说点话吧,留些气力,不然这鼻衄止不住的。”
“那就不要止了,死前能有你陪着,也算死而无憾了。”魏珩从不惧怕生死,他厌恶的是勾心斗角,暗箭伤人。
看得出男人是真的不在乎,菀娘霍地一下站起,居高临下看着魏珩,头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不一样的气场。
“你既然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又何必多管闲事,眼巴巴跑来给你送解药---”
话语戛然而止,菀娘捂着嘴巴,眼眶又泛起了红潮,却咬紧牙关,不想自己哭出声。
“你是在为我哭?”
看着菀娘落泪,魏珩反而笑了,眼眸放出灼人的光亮。
菀娘避开他烧烫人心的凝视,背过身拿手背抹掉眼泪,这时谷雨端着一碗药汁小心翼翼走进来:“小姐,药兑好了。”
“恩,伺候世子喝下吧。”
菀娘让开身子,谷雨却不敢上前,男人那利剑般的眼神直射得她心里发凉,硬着头皮道:“小姐,还是您来喂吧,我粗手粗脚,要是泼到世子身上就不好了。”
菀娘转头看向男人,魏珩速度更快地收回目光,仰面望着破旧的屋顶,一副惹人怜惜的羸弱病美男模样。
菀娘沉了沉气,从谷雨手里接过药碗,屈膝跪在魏珩身前,捏着汤羹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慢点喝,别呛到了。”
魏珩抿着药汁,依她的意思慢慢吞咽,一双深邃的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着实扰人心神。
菀娘都想反悔了,很想就这么一碗给他灌进去,省得这样黏黏糊糊,浑身不自在。
谷雨在旁边看着这赏心悦目的画面,一脸的如痴如醉,若不是读书少,她都想作诗来赞美这对金童玉女了。
“谷雨,谷雨---”
“啊,小姐,什么事?”
谷雨回过神,就见菀娘站在自己跟前,眼里充满探究:“你在想什么呢?”
“想您和世子爷真般配!”
脑子还没转过来,心里想什么就脱口说了出来。
菀娘:“......”
魏珩:“有眼光!”
菀娘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将空碗塞给谷雨:“你在这里守着,等世子恢复了力气,能走动了,你再回去,我先走了。”
说罢,菀娘再也不看魏珩一眼,头也不回,戴上帽子,说走就走。
魏珩看着那步履急快渐行渐远的曼妙背影,气定神闲道:“你家主子害羞了!”
谷雨:“......”
还不是您惹的!
菀娘走出破庙,就见姚绥远立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不禁加快脚步走过去。
“爹,您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我好得很呢!”
“魏世子如何了?服下解药没?”
“恩,已经喝下了,谷雨在里头看着。”
“那好,我们就在这附近走走吧,咱们父女好久没有单独聊聊了。”
姚绥远这些年的辛苦没白费,城内各条道两边都栽有耐干旱的乔木,虽然比不上南方那种遮天蔽日的巨树,但种得多,还是能挡掉不少日光和风沙的。
父女俩穿梭在小树林里,专注于散步,直到菀娘停下脚步,先出声:“爹,娘给世子下药,你是知情的吧,为何您不阻止娘,若是药量放多了,世子丧命在我们砡州,对您对我们姚家对整个砡州都是场大灾难。”
“谁说世子是我们姚家人伤的?”
姚绥远这么一句,菀娘愣住了:“不是吗?”
“不是,你记住了,魏珩是被楚渊暗算中伤的,不管谁来问,你都要这么说。”
姚绥远一脸正色,菀娘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你的意思是将我们姚家摘出来,然后嫁祸给楚世子,甚至是平西侯。”
“他先不仁,我们又何必义。”
后半夜发生的变故,姚绥远不打算跟女儿讲,不想她牵涉过多忧思过重。
“不说这些了,你也别怪你娘,她的初衷也是为了你好,不试试,又如何探出你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娘想多了!”
菀娘是死鸭子嘴硬,姚绥远笑着摇头,妻子说得对,女儿这方面,还真随了自己。
“我和你娘也年少轻狂过,走了不少弯路,又有什么看不透呢?”
“所以,爹你这是改变态度,认可他了。”
“我认不认可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不喜欢,那就斩钉截铁地拒绝,再也不要往来,若是舍弃不下,那就----”
姚绥远在这里停了下来,故意不说完,菀娘不由自主问道:“那就如何?”
“抛开所有杂念和干扰,遵从你内心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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