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东宫
“属下参见王妃!”叶堂双手作揖,道。
赵亦钰淡淡一笑,她倒是许久没见叶堂了,也难怪,叶堂是府中影卫,负责在暗处守卫王府安全,不会轻易现身。
既然如此,那他此时现身,必是有大事了。
赵亦钰正了神色,“叶大人有何贵干?”
“王爷被皇上叫去问话了。”
“那又如何?”赵亦钰不解道。
“王妃有所不知,前几日右太尉向皇上上书,劝谏皇上扩充地方兵权,皇上当场拒绝,可右太尉又多加争辩,触怒天颜。皇上怀疑有人指使右太尉,遂叫王爷去问话了。”
赵亦钰蹙了蹙眉头,轻扬皓腕,纤细的手指握住茶杯,可指尖却颤得厉害,茶水缓缓地洒了出来。
她垂了眸子,只喃喃两个字,“不妙……”
叶堂愣了愣,他虽然觉得此事严重,但并不觉得此事严重到“不妙”的程度。瞧着赵亦钰心神不宁,他不由出声安慰。
“王妃请放心,皇上一直对王爷很好,也一直信任王爷,顶多训斥王爷两句。”
赵亦钰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叶大人有所不知,此事定是有人设计。”
叶堂不由一惊,“此话怎讲?”
“皇上信任王爷是因为王爷从不结党,如今并无任何证据证明是王爷指使右太尉,皇上却单凭一封上书就将王爷找去问话,这说明皇上对王爷的信任已经开始崩溃。”
她顿了顿,又道:“而皇上为何有此怀疑?必是有人得知了右太尉准备上书,故意在此前给皇上放风,也就是说……有人故意陷害王爷!”
叶堂屏了呼吸,只见赵亦钰极为安静地瞧着手中的茶杯,那清如水的声音渐渐隐没了下去。
“右太尉此后的作为印证了皇上的猜疑,再加上王爷与右太尉亲密,且王爷也曾有此提议,皇上的猜疑之心必会越来越重。”
叶堂的眉头越锁越紧,他并未想过皇上简单的传召背后有这么多的内容,他虽然担心,但仍不免佩服起赵亦钰来。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佩服的时候,他缓了心神,道:“王妃可知是谁加害王爷?”
“叶大人可知是谁看不惯王爷?”
叶堂倒吸了一口气,“是太子!”
赵亦钰扬起眉目,美目若水,白皙的肌肤上挂起了一丝饶有趣味的笑容。以她的观测,这太子应当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怎地会突然这么快地向秦游措出手呢?这背后是否有人在出谋划策?
她顿了顿,道:“以王爷的性格,一定不屑于解释,说不定还会与皇上争吵,到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那……该如何?”
“这个主意可是太子想出来的?太子身边有什么信任的谋士?”
叶堂皱了皱眉,太子身边的谋士么……那看来只有左太尉了。
他不由暗暗恼怒,这左太尉的行径一直都以狠辣著称,既然出手,那必是有十足把握,王爷的结局还真不好说。
他叹了口气,道:“禀王妃,太子身边的谋士是左太尉林常,此人功劳颇多,皇上对他也是十分信任。当时……”
“当时如何?”赵亦钰瞪大了眼睛,这叶堂怎么也学会欲言又止,卖起了关子?
叶堂四下瞧看,确定左右无人,这才敢道:“就是这左太尉联合太子,使太子劝说皇上发动宫变,宫变之后,皇上才特意将他封为左太尉的!哦,对了,他与王爷还有私人矛盾。”
“私人矛盾?”
“是,当时王爷去左太尉府中用餐,瞧上了太尉府的厨子,左太尉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厨子送到王爷府里来了,可是厨子来王府后,做的饭不如之前在太尉府的好吃,王爷一怒之下就……派我们掀了太尉府。”
赵亦钰只觉得无话可说,这秦游措也太过纨绔了,就因为厨子做饭差了点味道,怎么就把人家的府邸给掀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秦游措还曾经因为丞相的下人惊扰了他的爱马,就火烧了丞相府。这么一对比,这左太尉还是幸运的,最起码他的府邸只是被掀了,把房顶捡回来倒是还能用,而丞相府可是需要重建,花钱又费力。
“王妃,现在不是计较王爷与左太尉私人矛盾之时,不知王妃可有什么办法为王爷解难?”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赵亦钰抬头看天,“这件事只有太子能解决,只要太子肯出面指使此事是左太尉诬陷王爷,王爷不就没事了?”
“王妃您真是说得简单。”叶堂权当赵亦钰在开玩笑,“左太尉对付王爷必然是太子授意的,太子怎么会反过来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赵亦钰笑了笑,微风缱绻起她的青丝,偶有两缕碎发滑过额前,她的笑容如初绽的花蕊,伴随着如雨的花瓣,呜咽的水声,愈发清明透彻。
“我自然有办法让这太子自己打自己的脸!”
太子身处东宫,赵亦钰即刻进宫了去。
只不过皇宫太大了,她转悠半天也找不到东宫所在,好在皇宫的建造是讲究风水的,她仔细研究了一番,立马判断出了东宫的方位来。
还没走上两步,只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悠悠传来。
“弟妹,许久不见。”
她愣了愣,转身对上了七王爷那双柔中带刺的眸子,半晌,才行了福礼。
“弟妹不必多礼,自宫宴一别后,你我再无相见,如今再次相遇倒也是缘分。”七王爷的笑容仍是温和又有礼的,只不过那背后隐藏着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赵亦钰如今可是争分夺秒,自然也顾不上与他废话,冷淡瞧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不过显然七王爷不会让她如此离去。
“弟妹所来皇宫,是为了十弟的事情吧?今日十弟被父皇叫去问话了,想必弟妹是来找太子,让太子出面解决此事吧?”
赵亦钰翻了个白眼,“既然七王爷知道我的意思,为何还在这里啰嗦?且宫宴已经结束,七王爷怎地还不回自己的封地去?在皇宫里面晃悠,不怕多事之人看了去,惹上什么非议吗?”
七王爷低头一笑,这赵亦钰真是伶牙俐齿,让人不由地就想接近她,探究那些围绕着她的谜团。
“本王知道弟妹今日要出现于此,特意在此恭候,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弟妹似乎忘了,我曾救过弟妹你一命呢。”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在借此威胁她吗?!
这个七王爷!长着一张翩翩有礼,人畜无害的脸,实际上恐怕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弟妹何必如此紧张?本王只是随口一提,让弟妹见笑了。”
赵亦钰挑了眉目,冷笑一声,“七哥说笑了,妾身并无紧张之意。”
“七哥……”七王爷愣了愣,旋即扬了唇角,声音愈发柔和,“怎么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好听呢……”
赵亦钰抿了抿唇,这西秦的王爷们一个二个正事不办,嘴皮子的功夫倒是一个赛过一个的好。
“如果七哥觉得好听,可以多找一些人这样唤你,妾身有事,先且告辞。”
七王爷淡笑一声,点头应了,目光却随着赵亦钰的背影远去,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愈发明显。
好不容易找到了东宫,又被今日侍奉的太监给拦了下来。
她只得把什么金钗银钗从头上摘下来,塞到侍奉太监的手里去,再堆上她那对着铜镜练习过无数遍的优雅笑容。
“烦请公公帮忙通报一声,十王妃今日特意来拜见太子妃。”
收了钱的侍奉太监立马换了一副嘴脸,麻溜儿地办事去了。不出一会子,便见他折了回来。
“十王妃,您里边儿请。”
赵亦钰随着侍奉太监进了东宫,仔细瞧瞧,这东宫与王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在用色上更为鲜艳扎眼。
轻转回廊,假山上的水花拍击着大理石块,给炎热的夏添了一丝凉爽之意。午后的阳光懒懒洒在她身上,竟让她一时快要忘记自己来这里是有要事的。
她顿了顿脚步,看见了在一棵树下自己与自己对弈的太子。
“公公,您就送到这里便可以了。”赵亦钰又摘下了自己的两颗耳坠来,递到了侍奉公公的手里去。
侍奉公公笑了笑,收礼,转身,走人。
赵亦钰舒了一口气,敛了目光,看向了树下的太子。
太子抬了眸,显然亦看见了她。
“妾身参见太子,太子万福。”她行了福礼,道。
“弟妹来此有何事?”太子狐疑地看着她。
赵亦钰倒也不客气,抬了眸子,直视着太子的眼睛,“妾身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告诉太子殿下,您有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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