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杀了他吧！”她扬了声调，道，“无论如何，都不要把西秦交给他！”

　　齐之暄看了她一眼，“他杀了我，可是你也会死，你确定你想好了？”

　　赵亦钰冷嗤一声，这有什么难做决定的吗？她虽然想和秦游措一起活下去，但此事事关西秦，她不想让秦游措因为她而背上“昏君”的名号，也不想让西秦的百姓今后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发生在南赵上的悲剧，她已经不想再让其重演了。

　　秦游措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敛着一抹冷色，透着意味深长的、她也说不清的情绪。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刹那间时间好像停止下来了一样，周围的纷杂与吵闹，那些不知该如何抉择的事情就这样变得透明，慢慢消失。

　　只有对视着的彼此，是真实的存在。

　　“钰儿……”他淡淡开口，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仍旧冷冽而低沉。

　　赵亦钰抿了抿唇，应了一声，杏眸氤氲起了一片雾气。

　　“钰儿，委屈你了。”秦游措抽出腰间悬着的长剑，指向了齐之暄去。

　　赵亦钰淡淡一笑，她知道秦游措在她与西秦之间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的是……

　　西秦。

　　赵亦钰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她知道秦游措可以豁出命了来救她，但这次他面临的选择是救她，还是救这西秦的百姓。

　　她的命是命，西秦百姓的命也是命。若是西秦真的落入了齐之暄之手，西秦百姓们将会承受怎样的火海地狱，她光是靠想象就能知道。

　　所以她不怨恨他，一点儿也不。

　　齐之暄却狠狠一怔，他不明白秦游措之前几番都能为赵亦钰舍弃性命，为何在这个时候，秦游措却选择了西秦？

　　他眼见着秦游措提刀向他刺了过来，这才从震惊中回神，往后躲了去。

　　秦游措虽然身负重伤，但是下手依旧极快极狠，让齐之暄难以招架。

　　赵亦钰心里清楚，秦游措身上的伤仍是对他有影响的，不然以秦游措的武功，应该很快就能将疲惫不堪的齐之暄送入地狱。

　　齐之暄自知不是秦游措的对手，不由狠声，道：“要是杀了我，赵亦钰也会死的，难道你就不在乎么！”

　　秦游措剑眉轻轻一挑，连带着唇角也勾了起来，那笑容与眼光极为狠绝，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你觉得呢？”

　　齐之暄不由皱了眉头，他不相信秦游措会不在乎赵亦钰，他不相信秦游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亦钰去死，而无动于衷。

　　正在思考间，只见秦游措已经将他逼到了死角，让他无路可退，那冰冷的剑刃就横在他的脖颈上，能够一刀将他毙命。

　　“我讨厌任何人的威胁。”秦游措冷冷挑眉，刀刃深入了齐之暄的皮肤。

　　齐之暄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游措勾了勾嘴角，敛了眸光，“我的意思是——你根本就威胁不了我！”

　　齐之暄瞪大瞳孔，却只见秦游措手起刀落，在他万分不解的情况下，要了他的命。

　　他停止了呼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就算下辈子也不会清楚他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何他以为自己算准了秦游措，却仍然被秦游措所杀。

　　赵亦钰闭上了杏眸，她与齐之暄的脉搏连接在了一起，在齐之暄脉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也会牵连到她，她也会死亡。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她甚至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但是这一次她不后悔，她是自愿了结自己生命的。

　　这一世，经历了这么多，已经足矣。

　　“钰儿。”秦游措因为剧烈运动，伤口又被拉扯，鲜血直流。

　　他支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去，那双冰若寒渊的眸子，渐渐有了暖色。

　　他凝视着赵亦钰的小脸，不觉勾了勾唇，“钰儿，你在想什么呢？”

　　赵亦钰微微一怔，睁开了眼睛，奇怪地看着秦游措，又看了看不远处躺倒了的齐之暄。

　　齐之暄没有呼吸了，确实已经死了，她可以肯定。但是……但是她怎么还活着呢？

　　“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道。

　　秦游措帮她解开了束缚着她的绳子，她只感到浑身软绵绵的，一下倒在了秦游措的怀里。

　　“我说再委屈你一会儿，是委屈你再等一会儿。”秦游措注视着她，温柔道。

　　赵亦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似乎没弄懂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秦游措耐心地解释，“傀儡线是要以这布下傀儡线之人的生命为存在前提的，我在来之前就已经杀了薛湘挽，那个傀儡线是失效的，齐之暄的死不可能连累你。”

　　赵亦钰微微一怔，也就是说……她还活着？

　　她定定看着秦游措，只见秦游措点了点头。

　　赵亦钰笑了笑，伸手捶了秦游措一拳，秦游措虽然现在身体极为疼痛，但却笑着并不说话，任她捶打。

　　她眸中的光芒慢慢汇集，氤氲起一片雾气。

　　他的目光深邃而清晰，凝注在她的容颜上，勾了嘴角，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去。

　　周围的一切都恍然淡去，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与心跳是真实的存在，往事历历在目，两人共同度过的时光汇聚成了宛若江海般汹涌的回忆，变得永恒而灿烂。

　　说书人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飘扬在所有人的耳畔。

　　“话说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南赵终亡于东齐，南赵公主赵亦钰侥幸逃脱，嫁于西秦小王爷秦游措，后二人登基，开创共治局面，西秦得以中兴。东齐大乱，皇族被屠杀殆尽，数月之后，西秦皇帝秦游措与女皇赵亦钰御驾亲征，接收东齐，分立了五百年的中原归于一统。”

　　“其后，秦游措改国号为‘秦赵’，意为二人共掌天下，十年之后，太子秦散里接管秦赵国，公主秦轻眉与七王爷共同辅政，皇上与女皇双双归隐，恩爱不疑。”

　　西秦、南赵、东齐全部存在，却又全不存在了，中原的历史拉开了新的篇章。

　　秦游措与赵亦钰泛舟湖上，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两人十指紧扣，目光瞥向远方。

　　河畔清风，幽径深长，合欢世事，回首间便是一片热烈与绵长，叹琴瑟之音，感繁花之美，游走流年，归途倒影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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