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估摸着时间, 带着杨氏母女回了承欢殿。当察觉到殿内不同以往的宁静, 她满意的勾起了唇角。她没有第一时间直奔主题, 先是把杨氏送到偏殿, 装模做样的找寻了一番并不在殿内的珏娘。
“阿娘, 别担心, 许是二姐嫌房间里太闷, 出去走走了,我让人去花园里找找。我先回房去换件衣服,刚刚出了些汗。”
杨玉环一步步往着自己寝殿走去, 不出意外的在门外看到了高力士。
“高大人怎么不进去?这个点三郎该醒了吧?”
高力士在心里后悔不已,他就打了个盹就让人摸上了龙床,在贵妃的床上成就了好事。眼前这位又是个气性大的。今日这事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他笑着道,
“娘子, 大家现在还没有醒,不若娘娘先到偏殿歇息片刻。老奴听说娘娘最爱茶, 有新进上来的浮山云雾, 老奴替娘娘泡茶, 你给品品。”
“高大人也善茶道?那好, 我去品品。”她坏心眼的应答着, 随后又一旋身, 打了个他措手不及,“我先去换件衣衫,刚刚在园子里走了一阵, 出了些汗。”
杨玉环说着就要推门而入。
高力士急了, 忙拦在她身前,无奈的喊道,
“娘子……”
杨玉环脸色一变,柳眉一竖,
“怎么?我进我的寝殿还要你个奴才批准不成!”
“老奴不敢,只是,圣上正在里面歇息,娘娘不便打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的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
“不便打扰?好一个不便打扰!这才多一会,就在我的床榻上成就了好事?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的没脸没皮!”
“滚开!”她一把掀开了高力士,高力士也不敢用力抵抗,这位还是圣上心尖尖上的人物,弄个不好,最后倒要在他身上出气。
殿外的这一番动静自然惊醒了里面疲累过度,睡得正香的李隆基。他睁开眼,看了看自己与杨氏光裸的身子,门外杨玉环已经掀开了门,他立刻出声阻止,
“玉环,你先别进来,待我,待朕……”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待他穿好衣服。在她的床榻上睡了她姐姐这事,怎么说都有点理亏。
“待圣人干什么?我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回应他的是她气势汹汹、架势十足的掀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床榻上一对男女,眉眼冷凝,看了眼四周乱扔的衣衫,冷笑道,“战况够激烈的呀。”
“玉环!让朕先穿好衣服!”
“穿衣服做甚?皇上还怕什么羞呢。抢了儿媳妇不说,现在又睡了二姨子,感情你李家就好偷情这一口呀。”
“妹妹,都是我的不是……”
“当然是你的不是,寡妇新丧的,姐夫坟头的土还没干吧。二姐你也太急切了些,也不怕把晦气传给圣上。”不待珏娘开口诉衷肠,杨玉环立刻出声打断了她,才不给她机会呢。
“你……”珏娘被她扯开遮羞布,一时无可辩驳。
“还不穿好衣服滚出去,是想要大家都来看看吗?”
珏娘看了眼一旁的皇帝,只换来一声暴喝,
“滚!”
目送着珏娘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以后,杨玉环回过头继续发力。
“皇上也够无情的,吼她干什么,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怎么,衣服都还没穿上,就翻脸无情了。真真是薄情寡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掩面泣道,“都是你!我本来与十八郎琴瑟和鸣,都是你横插了一杠子……到如今,我反倒要受这种侮辱!”
“朕贵为天子,不就是睡个把女人!有甚大不了的!朕答应你,以后不再见她就是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呸!什么香臭都往床上拉!快离了这里吧,把我的床枕弄脏了!来人!把这床榻和这些脏东西都扔出去烧掉!”
“你!身为贵妃!不要不识好歹!”
“呸!谁稀罕当什么贵妃!我只求一个一心一意的良人!”
“你!来人!拟旨!贵妃善妒,忤逆上意!遣归杨家!好好反省!”
杨玉环长袖一甩,转身即走!这一出戏抓奸戏码总算唱完了!
“唉!你!”李隆基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身影,有心叫她回来,又拉不下脸。气得愤懑不已。
“圣上,这……”高力士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
李隆基一脚踢了过去,
“都是你这个狗奴才!还不跟上去看看!”
李隆基一个人待在殿里,想着上午两个人还你侬我侬,中午就出了这事,不知是否心里错觉,这寝殿里浮动的脂粉味都不对劲了。
“来人,把这寝殿里上下都换了,连同那床榻!”
高力士匆匆的跟上杨玉环的步伐,
“娘子息怒!此事都是老奴的错!求娘子别气坏了身子。”
“是你把人弄上我的床,还是你扶着圣上成就了好事?少往脸上贴金。”
“娘子,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好歹顾念着大家的脸面。”
“呸,他要脸面,我不要了?!被人爬上了我的床!还赶我归家!”杨玉环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道。
“圣人也是气着了,又拉不下脸,这才遣老奴来劝娘子。”
“你别说了!君无戏言!我这就回杨家好好反省。”
高力士见劝她不动,忙又道,
“娘娘,你就这样空手走了?多有不便,也让人看了笑话。不如我让人收拾行囊,送你回家省亲。”
“我一针一线都是皇上所赐,现如今皇上厌弃了,且等着被休离了,还要那些个俗物干什么……”杨玉环走着,突然想起了后面还要给皇帝个台阶下,于是扭头对阿香吩咐道,
“去,把我妆奁里的那个黄色香囊拿上!”
杨氏带着两个女儿坐到了后面的马车上,杨玉环一个人坐上了贵妃的鸾驾。杨国忠早得了消息,在宫门外候着。见了车队,忙骑马凑了过来。杨玉环盯了他一眼,示意此时不便说话。
进了杨府,杨氏带着两个女儿看了一脸冷漠气势正盛的小女儿,想要说话又不知如何劝。
“阿娘且下去休息吧,我住在府里期间,不想见到她。”她连提到她的名字都不愿。
“唉,妹妹,你不能!你也太过霸道了吧!难怪不讨皇上喜欢。”
杨玉环轻蔑的一笑,
“我既不讨皇上喜欢,倒是难为姐姐穿我的衣衫,妆扮成我的样子去爬床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好皇上什么时候能抬你进宫呢?还是就像今天这样,睡了也白睡,一个滚字,打发了出来?”
“你……”
柔娘和杨氏等人立刻拉了珏娘下去,至于是哄还是劝,不管她事。
待四下清静了下来,她回眸望向杨国忠,
“他在哪?”
“他……在我的书房!”
“要死啦!让人知道你结交蕃王,你的小命还要不要?!”
“我也不想呀!他……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下人可靠吗?”
“放心,我书房侍候的只有胡总管父子两,再没别人。”
杨国忠的书房她不陌生,她一个人转过小路,偷偷的潜进了书房的院子。一进到花园就见到那人高大的身影坐在假山石上,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飞身下来,落在她的身旁,高大的身躯如阴影一般笼罩着她。
“你来啦。”赤松德赞肤色略黑,一笑显得牙齿雪白。那样的高鼻深目,很有种野性魅力。
杨玉环略躲了躲,不自在的避开他太过强势的存在感。面目冷漠矜持,
“你找我何事?”
“叙旧。”看着她冷漠无情的样子,赤松德赞眼眸微眯,冷笑道。
“我跟你有什么旧!别胡说。”
“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还想抵赖?”
“那是你强迫给我的,我现在没带在身上,下次我还给你。”
赤松德赞欺身上前,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抬高她的脸庞,令她的视线投注到他的脸上。满意的看着她有些惊惶的小脸,一字一句的道,
“这么多年来,我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有办了你!让你像狐狸一般的从我身边溜走。”
“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杨玉环拍打着他抵进的胸膛。
“我不止想对你动手动脚!这么些年,我在梦里把你吃了个遍。”说着一把抱起了她,翻身,越过了杨家的低矮的围墙,来到另一边的宅院。
原来邻近的宅院早已被他暗中买下。杨玉环看了眼布局,觉得眼熟,这不是马嵬驿那座佛堂的布置吗。连那株老梨树都类似。
看着这一树树洁白的花朵,杨玉环突然有一种今夕何夕之感。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初穿越的时候,那种彷徨与无依之感,仿佛还萦绕在心间。尽管她如今按理说已经二嫁,却真没有归属之感。
与寿王在一起时面对李隆基的隐忧,与李隆基在一起时,命悬在半空之感。
杨玉环坐在了梨树下的床榻上,执起了一旁的酒具,闻了闻,还是熟悉的剑南烧春。倒了两碗,递了一碗给他,
“不管怎么样,感谢你一直惦念着我。”
说着一饮而尽。
赤松德赞看着她又恢复了初见时那种睥睨天下的生机勃勃的美,眼神温柔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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